。”荆尝鲜道:“家父惨遭殷在野毒手,此事天下皆知。我百草门上下与殷在野有不共戴天之仇。”荆尚毒嘿嘿冷笑,说道:“此事天下皆知?只怕未必,老汉就时常不明白得很。嘿嘿,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终究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唉,我们百草门数百年的祖宗基业,可莫要毁于宵小之辈手里才好。”
荆尝鲜脸色倏地大变,望着荆尚毒怒道:“师叔此言是什么意思?小侄愚钝得很,颇是不明白,请师叔分说清楚。”荆尚毒缓缓道:“人在做,天在看,老汉能有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看不得我那老哥走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而已,又能有什么意思?”荆尝鲜重重哼一声,身上衣襟随着江风左右摆荡得甚急。
丰子都大奇,听这干人所言,百草门前任掌门人的死应该与殷在野有关,似乎更与荆尝鲜脱不开莫大的关系,荆尚毒不满这个内侄继任掌门人一位,心生怨恨,是以多般刁难,由此而大作文章。他内心不由暗暗焦虑,不知道殷先生是否真与百草门前任掌门人的死有关,只知这些百草门下的人阴鸷险恶,善于使毒,其虽然武功高强,毕竟单手难敌众拳,疏忽大意之下难免会遭到毒手。殷在野于他有救命大恩,此间事情既然牵涉到殷在野,便自当设法要相告知晓,然而他眼下能否逃过此劫,心中已然无暇顾及。
原来七年前,殷在野夤夜拜会百草门,其时殷在野在江湖上名声已响,行事手段之毒辣众所周知,百草门全门上下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掌门人荆尚咎自认为本门历来与殷在野没有任何过节,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兵戎相见何时休,便大开门户将他迎入议事堂。殷在野却非要和荆尚咎单独相处密谈,荆尚咎无奈之下只得带他到一处密室相商。谁知两人数言不合,竟起纷争,在百草门众多高手环伺下,殷在野重掌击毙荆尚咎,割了其脑袋扬长而去。荆尚毒那时恰巧有事外出,闻讯赶回来时只见到哥哥的尸身,激愤悲痛,深以为责,多年以来终成一块心病。
荆尝鲜继承父业接手掌门人一职后,数年间把百草门整顿得风生水起,门人众多,江湖上威望日隆。荆尚毒也为有这个内侄而感到自豪,渐至退隐幕后,谁知某日却无意间发现这位内侄掌门人与大内侍卫总管察哈台相从甚密,百草门历来和官府中人不相往来,荆尚毒心存疑惑,暗查之下,居然察觉前任掌门人的死非前所说,内中大有蹊跷。
当听说殷在野在皖南现身,荆尚毒于是派遣三个心腹徒弟远赴中原细查,岂知终来三人了无音讯。他更为忧虑,遂亲自下山探寻,孰料竟是横变突生,发现三个徒弟死于非命,所带回来的少年丰子都偏又身中剧毒,数月昏迷不醒,无法逼问相关事宜,正当焦躁。适值外门遇袭求援,荆尚毒不得已只好叮嘱门人务必好生看守丰子都,无得有丝毫怠懈,便匆匆驰去救援。然而助完拳星夜赶回时,却得到门人禀报说丰子都醒来后打伤荆灵等人逃去无踪的消息,郁怒之下当即将众弟子骂个狗血淋头,在报知丰子都已于河边落入掌门人荆尝鲜手里,心知这小子事涉关要,忙不迭急急赶至。
第三章 百草门下(十九)()
丰子都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荆掌门人,我瞧你现在就已中毒颇深,说得不错罢。可不知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到底怎样?老子倒要想去尝尝。”说罢张大眼睛望着荆尝鲜,要瞧他脸上神色究竟如何变化。
原来丰子都刚才只是瞧见荆尝鲜冷笑时耳根下肌肉不自然地微微抽搐,从颏部至耳际有一条淡淡黑线若隐若现,便猜测此人虽然身为百草门掌门人,本身使毒功夫深堪,毕竟接触毒物多,时间长,所谓久居其中岂能幸免?终至障害缠身,受到蛊毒侵蚀。又见他强自忍住,莫去声张,转念一想当知荆尝鲜此举自是生怕门人有所发现,人人失望之际必将危及他威望权势,惟以拼命掩饰。
丰子都知道自己这次落入百草门众人手里,绝难避免被荆灵那小丫头窥机投进群龙窟,一想到那时群蛇缠身的情景,尤其心寒,万念俱灰,于是求死心切,随即当众点破荆尝鲜秘密,原为盼望他恼羞成怒之下按捺不住出手当场击毙自己。他此举动虽则心不甘情不愿,然而百般无奈之下终究能够避免葬身蛇口,坠入万劫不复境地,眼前引颈就戳未毕不失为一件幸事。
荆尝鲜果然脸上霎时变色,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甚为怨恨恼怒,终是定力足够,转即恢复原来样子,再无任何表情显露,双眼盯视着丰子都许久,忽地淡淡说道:“能够瞬间震飞对手,好俊的功夫。这个就是武当派的沾衣十八跌吧?听说殷在野曾经盗取过武当派不世武学经典《抱怀秘谱》,现今看来,果不其然,想必他也已经练成了谱上所载的神功。”
姓符姓甄两师兄弟骤然从掌门人口中听到“殷在野”三个字,均是脸色大变,互望一眼。姓甄的矮个子嗄声叫道:“掌门师兄,你是说……是说这小杂种就是殷在野那……大魔头的孽种?”荆尝鲜斜睨他片刻,问道:“怎么?难道荆师叔没有和你们说起过?”姓甄的矮个子涨红着脸,眼露恐惧神色,摇头道:“没有,没有,荆师叔一直没有和我们说过此事。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如此。”长吁口气,似乎心头甚为释然。荆尝鲜又是睨视高矮个子两人一会,却要从他们眼中瞧出此话孰真孰假,须臾微哼了声,脸上神情益是木然。
丰子都不知道什么沾衣沾裤十八跌抑或十九跌,看到荆尝鲜等人互为猜忌睽疑,心中大乐,说道:“这沾什么的十八跌厉害吧?我仅使里面的一跌功夫,就把你的徒弟摔个四脚翘翘,一路径去见阎王。唔,你们这里尚剩四个人,看来我还得再要施展其中的四跌功夫才成,否则摔不死你们。”
荆尝鲜冷冷一笑,道:“狂妄无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便且让你看看我百草门手段的厉害。”手指突然弹动,一缀蓝光“嗤”的微响激射而出,在丰子都脚边猛地火球般炸开,火焰爆仗丈来高,但见星星点点蓝芒四处迸溅,诡异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刹那间破庙前面一团色彩炫幻无比。
姓符姓甄师兄弟两人一见之下不禁大为惊骇叹服,想不到掌门师兄接掌掌门人一职,不出经年便已练就百草门秘技“玄魔霹雳霰”。这“玄魔霹雳霰”只有掌门才能对传,历来是百草门诸多秘技里的厉害毒术之一,甚为难练,听闻上一任掌门人足足耗费八年光景方可有所小成,而他在众掌门人当中还算是神速,排在百草门数百年历史里第二位。现在看来掌门师兄果然是天降神人,天生异禀。
丰子都乍见蓝球眼前爆炸,吓得一大跳,来不及爬起身,慌忙向后滚开数尺,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各衣衫处被飞溅火星子烧起的火苗。荆尝鲜等人见状均是呵呵直笑。丰子都扑灭火苗,看到自己衣服被烧得到处都是破洞,幸无伤及肌体,又惊又怒又恼,索性坐起身子哈哈笑道:“哈哈,可笑,原来百草门的人不仅下毒卑鄙无耻,兼且还会使一手下九流至极的幻术,徒有虚名,欺世盗名,当真可笑。”
姓符的高个子上前挺剑又在丰子都另一条腿上狠狠划出一剑,喝道:“掌门人面前岂能容你胡言乱语?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这条腿砍下来喂狗。”丰子都吃痛,见腿上剑伤处血水潸潸直流,不怒反笑,眼露嘲讽神色叫道:“贵州百草门卑鄙无耻,专要偷蒙拐骗,下毒功夫偏偏又是下三滥得很,在江湖上简直是猪狗不如,不值一文。”姓符的高个子孰料不到丰子都竟是如此狂妄惫懒,大怒之下挥剑朝他颈中便欲斩落。
荆尝鲜“哼”的一声,猛地纵前按住高个子手中的长剑,喝道:“这小子现今但求速死,符师弟莫可上了他的当。而且这小子来历尚是不明不白,江湖上人人又都在找他,恐怕其中大有内情,此时岂能伤他性命?况且耿师弟等人的死,嘿嘿,我们还须得从他身上去查明,给大伙儿一个真相。”说罢转头在高矮个子两人脸上瞥一眼,眼光甚为锐利。
姓符的高个子闻言脸容诚惶诚恐,身子只是微微轻颤,慌忙收剑应道:“是,掌门人训诫得甚是,属下见机不智,差点便坏了门中的大事,罪不容诛。”
丰子都大为失望,暗叹口气,猛地挺身向姓符的高个子手中长剑剑尖撞去。
第四章 脱困离难(一)()
荆尝鲜抬脚踢出,将丰子都踢在一旁,从身上取出一粒软筋酥骨丸强行给他喂食下。零↑九△小↓說△網姓甄的矮个子知道丰子都内力浑厚怪异,这粒软筋酥骨丸只能暂时封闭住其体内经脉运行,当即找来牛筋绳把他全身上下牢牢捆实,犹恐不够,再在丰子都身上诸多关要重穴重重补上几指,十足稳妥之下方自呵呵大笑。
丰子都被荆尝鲜这一脚踢得头昏脑胀,半晌回不过神来,待恍惚间食下那颗药丸,自然明白此人此举绝无好意,又惊又怒,只是身体被矮个子捆绑得结实,不能动弹丝毫,率性之下惟有张口大骂。
荆尝鲜哪里知道丰子都此刻身子已经是百毒不侵,那软筋酥骨丸于他丝毫无用,只道这小子再也无力气逃跑,听到骂声当下眉头微皱,脸色益是阴沉,说道:“天色经已大亮,这小鬼大喊大叫,恐被附近乡民撞见,于我百草门声誉多有不好。便烦请两位师弟把他带回本堂好生看守,我随后就到。”
姓符姓甄两人听了丰子都的一番辱骂,当着荆尝鲜的面却不能拳脚相加,正自好生气闷,又见荆尝鲜脸色越来越是阴鸷沉郁,更加惴惴不安,闻言均为欣喜不已,立即应道:“谨遵掌门人吩咐。”捋手方欲过去要提走丰子都。
突然听到旁边树林传来一声咳嗽,姓符姓甄师兄弟俩抬头看去,但见一个须发全白的老汉正从一株大树后面转出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