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群峰连拔数次长剑都只能拔出半截,便被程秉南手劲逼回鞘内,此刻已经知道自己内力可不是这个老头的对手,但手中无剑,武功就大打折扣,白净的脸皮顿时涨得紫黑,神情间极为尴尬。
程秉南微微一笑,撤掌后退两三步,说道:“敖世侄多加注意,路途险恶,我们还是要小心些为好。”转过头去瞧一眼丰子都,心中颇为疑惑,看适才情景,这少年根本不会武功,然则偏就内力雄厚劲霸,当真世上异闻,实在难以明白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谷瑶暗自诧异,斜睨丰子都一眼,转头娇喝一声,叫道:“卑鄙小人,就只会暗箭伤人。”手腕略斜,短刀疾翻,刀锋自下向上,削向端木宛左肩,正是程秉南所授武功“冷月刀法”中的一招“逆来顺受”。
端木宛艺高胆大,浑不将程谷瑶放在眼里,心想你这个黄毛丫头这般目中无人,原来不过是自持有着身边那个武功怪异的乡下小子。想道本姑娘须得在一招内抢下你的短刀,好好折坠一下雄威镖局的威风,方能显摆自己的能耐。是以也不拔出腰间长剑,倏地晃身闪过,冒险暴进,施展空手夺白刃功夫,伸手便去抢夺程谷瑶手中的短刀。
程谷瑶一见不禁微微冷笑,想道:“这是你托大自个儿要来寻死,须怨不得我。”喝道:“来得好。”刀锋突然回拖,变招迅捷,后发先至,抢先一步中宫疾进,一刀撩向端木宛腹部。
这一刀刀法精妙,招式灵奇,端木宛大意之下胸前衣衫顿时让那刀锋割开一道口子,暗自有些吃惊,忖道:“这丫头武功原来恁为了得。”拧腰堪堪避过,登时收拢轻敌之意,凝神见招拆招。
程谷瑶既然一招占先,得势岂能饶人?短刀连削带砍,从不同方位频频攻出,瞬间展开七八招刀法。她的这套刀法是以攻代守为主,刀为兵器之形,奉行大开大合,程秉南在传授刀法给她时,根据这个孙女的性格,将长刃改为短刀,渗入峨嵋派“清风明月刀”中的巧妙招数和心法,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刀法更趋精致凶悍,招式间更为紧凑衔接,几若无缝,一气呵成。程谷瑶一经将刀法使开,立即刀光片片,咄咄逼人。
程秉南知道孙女程谷瑶于这套刀法浸淫有时,敖群峰和端木宛得自端木正所传虽然剑法缜密凌厉,终究本性浮浅,料想两人根基不实,又太过目空一切,俗话说骄兵必败,只要程谷瑶严谨慎致,攻守有度,武功上暂时还是有得一拼。他内心甚为憎恶天下镖局所作所为,但是忌惮于端木正的武学修为和野心势力,历来敢怒不敢言,心想这次任由孙女出面给天下镖局一点挫败,正好教端木正有所顾忌,凡事不致太过妄为。
第五章 乡下小子(七)()
当下程秉南退开旁边,对敖群峰笑道:“你瞧我这个孙女,唉,女孩子家的,总是不听话。你们代我教训教训她一顿也好,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着时手里暗中扣着一枚铁蒺藜,好在程谷瑶危急时能够及时出手施救。
敖群峰“哼”的一声,拔转头去双眼紧紧盯着场上端木宛的一举一动,脸上神情甚为担忧焦躁。
端木宛心存轻敌之意,失却先机形势瞬间急转直下,手忙脚乱地勉强应付过程谷瑶前面七八招急风暴雨式的快刀攻击,内心大是后悔。想道早知如此,当初出手时便须当拔剑一剑搁倒这个黄毛丫头,免得现今在众人面前露乖出丑,连累自己面子不说,还折坠天下镖局的威名。
又拆得十多招,端木宛终究是一代枭雄的嫡传,耳濡目染,武功底子菲薄,这二十几刀快攻一过,心神渐定下来,再无当初交手时的急怒慌乱,双掌上下翻飞,守中带攻,攻中佯守,已自颇有些章法。只是她数度想要去拔出腰间长剑来伤敌,总为程谷瑶精奇刀法所逼,无暇拔得出来。
敖群峰眼见端木宛俏脸上汗珠渐现,喘息声越来越是粗重,内心不禁极为焦虑,知道再过得片刻,师妹内力便将难以为继,掌劲无锋,最终要被程谷瑶刀刃所伤,急忙暗自筹思脱困计策。转头瞧到程秉南面露笑容,手拈八字须洋洋得意,他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烧,瞥见四五名趟子手围拢近来,当即喝道:“好不要脸,要以多斗少吗?”拔剑在手,一招“云蒸霞蔚”,剑光挥洒出去。
那四五名趟子手只因程谷瑶刀法妙奇,瞧得入神,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陡见敖群峰剑锋扫至,于是纷纷取出随身兵器挡架。一人终究慢得半拍,大腿上中了一剑,登时鲜血淋淋,哗哗大叫,滚开一旁,也不去包扎腿上剑伤,掣出条龙凤子母锤,怒吼连连,双锤照着敖群峰脑袋就砸落。
敖群峰避开当头双锤攻击,哼哼冷笑,转身拖剑,另一名趟子手躲闪不及,手臂被长剑拖中,吃痛之下手中朴刀“呛啷”一声掉落在地。敖群峰跟上起脚踢出,把那名趟子手踢飞出去,“哈哈”大笑,抢至端木宛身边,长剑抖动,向程谷瑶接连刺出三剑。
程秉南万分焦急,大声叫道:“大伙儿都别乱动,有话好好说,切莫动手!”却见程谷瑶刹那间身处险境,全身被闪闪剑光笼罩,大惊之下无暇思索,手中旱烟竿连连点出,接过敖群峰剑招。他当年从峨嵋派艺成下山,不屑寻常刀剑,只以随身旱烟竿作为使用武器,凭着秉赋,融会所学,武功上已自独成一家,闯出一方天地。
丰子都瞧得只是心惊肉跳,喃喃说道:“这些人怎么突然间就全都打上架来了呢?”终究心忧那小姑娘程谷瑶的安危,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敢眨一下,紧张地盯着场上不放。
而那庙祝见到众人打群架,刀来剑往的,哪里曾遇到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苍白,唯恐殃及池鱼,早已转身跑进庙内,紧紧掩上庙门,缩在桌子下面簌簌颤抖,连要念菩萨保佑这句话都是忘记得干干净净。
端木宛趁此空暇忙拔出长剑在手,心神顿时大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叱喝,长剑遥指,施展开父亲所授的“飘零花雨剑法”,与程谷瑶快刀对攻。
程谷瑶瞧到爷爷程秉南出手经已接上敖群峰的剑招,当即放下心来,先前尚怕事后要遭到爷爷责骂,说她沉不住气,怪她招惹是非,这时益加淡定,默念“冷月刀法”口诀,一刀接着一刀,越使越快,越使越急。烈日下但见一团刀光剑影滚来滚去,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第五章 乡下小子(八)()
众趟子手知道总镖头武功高强,人老姜辣,对付一个敖群峰应是卓卓有余,发声呐喊,都纷纷提着武器抢到程谷瑶这边,口中不断地鼓噪,趁势时不时递上杀招。他们恼怒敖群峰出手毒辣,天下镖局行事横行霸道,赶尽杀绝,哪里还顾及得上江湖道义而手下留情?手中器械尽是往端木宛身上要害处招呼。
敖群峰数招一过,暗自心惊,自己剑招源源递出,仿若惊涛骇浪一般,对手却始终就似那浪尖上的轻舟,虽然如履薄冰,历尽险恶,但每每中总是安然度过。敖群峰又连变数种剑法,将师父端木正所授剑意中的“险雄峻奇”等等要诀尽数施展开来,见还是对程秉南奈何不得丝毫,不由得有些慌乱,这时方自知道师父为何迟迟不对雄威镖局着手兼并,雄威镖局尽管忒微,江湖上名声无甚响亮,这个总镖头“金麒麟”程老头的武功可实在是不容小窥。
丰子都眼中只是瞧着程谷瑶,见她突然遭遇数手险着,端木宛那柄长剑总在她心窝边划来划去,她的短刀却是攻不出去,而众趟子手为漫天剑势所逼,已经渐退渐远,那边程秉南又腾不开手来救,不由得万分焦急,想道:“怎生想个办法帮助才成。”左右四顾,要寻些小石子来背后偷袭端木宛,令其分心,无暇倾力相搏。
正顾盼间,忽然瞥见那边大路上一高一矮走来两人,仔细看去,却是百草门那高矮师兄弟。丰子都顿时吓得脸色灰白,六神无主,便只想速速遁去无踪。转头看见旁侧庙门,灵机一动,趁着众人混战,悄悄掩身近前,伸手就去推那扇大门,要潜入庙内躲藏。谁知大门从里闩着,一推之下纹丝不动,丰子都有些着急,手上加劲再推,但闻“砰”的一声,大门瞬间向两边飞开,不禁愕了愕,想不到这门竟是如此腐朽,没有多虑,当即折身从门边蹩进去。
庙内庙祝正自缩身在贡桌下面簌簌颤抖,抬头猛地瞧见那个头发蓬乱,满身污垢的少年破门进来,惊吓得身子顿即软瘫倒地,嘶哑着声音只是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丰子都看那庙祝一把年纪居然还惶恐至斯,于心有些不忍,过去扶他坐起身,温言说道:“老神仙不必害怕,我只是要借你这间庙宇来暂时避避,不会伤害你性命。”庙祝闻言益加大急,又是拜伏着地,砰砰直磕头,说道:“是,是,不过老朽这庙小,恐怕……恐怕容不下好汉金身。此处前去十多里有座大庙,香火历来鼎盛,好汉可到……可到那里安身礼佛。”丰子都心中悲苦,知道其会错意了,以为自己要来强夺他庙祠,笑道:“老神仙放心,我不会霸占你这间庙宇去的,只要避过风头我自然就会离开。”暗自摇头不已。
那庙祝高悬的心登时跌回腔内,长舒口气,伸手来擦拭额头上汗水道:“原来是这样,先前可把老朽吓得够呛。好汉自便,好汉自便。”然而牙关始终却是“格格”上下叩击个不停。
第五章 乡下小子(九)()
丰子都来到后院,见土墙边竹竿上晒有几套衣服,想来该当是那庙祝所穿的,略作凝思,取来一套换下,把原来身上所穿沾满污垢血迹的衣衫拢来灶台点火烧去。念起百草门那高矮师兄弟两人的凶残恶狠,兀自害怕,又取些锅灰满满涂抹在脸上,跟着躲进角落处柴堆里,想想还是有些不妥,再把些柴草满满遮盖在身上。
藏好身子完毕,丰子都尚且担忧,心里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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