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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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江湖行-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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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子都程谷瑶两人于眼前所见所听,不禁暗暗称奇,看眼前此形势,那白衫女郎似乎甚为憎恨天下镖局,仿佛她与天下镖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要遇到天下镖局的人,哪管青红皂白,必与其过不去,拔刀子便见真章。程谷瑶更加想道:“听说四川震远镖局因为不奉从端木正的号令,一夜之间全门上下四十三口人曾遭到虐杀,没有生还者。这白衫女郎难道是和那震远镖局有些什么渊源,以致如此仇恨天下镖局,欲杀而为之快?”

    眼看纷争是由自己莫名其妙地和殷在野那所谓宝藏扯上关系所引起,丰子都尽管心知自己相貌与初时已经大不相同,旁人未必认得出来,毕竟还是心虚,见势不妙,暗中使个眼色,拉着程谷瑶悄悄离开饭桌退至门边,欲要趁机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转头看到桌子底下兀为醉睡不醒的苍发老人,丰子都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倘若这个老人真个酒醉,纵管身具武功,场上打斗无休,桌翻凳倒,杯盏四散之下,最后难免没有遭到误伤。于是掩身过去,抱起那苍发老人退到墙边放下,轻轻告罪一声,才和程谷瑶往门外便走。

第九章 渡口风波(九)() 
饭馆里那白衫女郎骤然看到对方这一下出指方位奇妙,自己双掌无论如何掌击,身子怎样挫动,只须就前,都是难以避免将那腹前“盲俞”穴主动撞在他的指尖上,受他所制,暗自吃惊,方才知道眼前这人武功其实甚高。郁躁急怒之心顿去,也是灵变极快,当即掌法一变,不再一味抢攻快击,反而时重时缓,施展开贴身短打功夫,窥隙趋退,方寸间由此尽现不同于前番的另种缠绕与游斗。

    那青衣汉子见状不禁点头赞道:“果然是不错,非那花拳绣腿。很好。”随意轻轻接挡两三招,猛地欺身近前,暴声喝道:“这是不是‘慧字诀十三打’?雁荡山回流谷苍鸿道人然则是你的什么人?”那白衫女郎愤怒着叫道:“原来你们尚且记得还有一个叫做雁荡山回流谷的地方!”倏忽后退得两步,娇叱一声,又是猱身从旁扑上。

    岂知那青衣汉子闻言竟是身子突然一震,一连倒退七八步,只将身后一张榉木桌子瞬间撞得支离破碎。但见他脸色苍白,面容依旧无甚表情,嘴角边却是微微抽蓄,望着白衫女郎,眼睛里充满痛苦和愧疚的神情,忽而叹息着问道:“姑娘可否就是姓季?”

    丰子都刚要拉着程谷瑶悄悄移步出店,突然听到那青衣汉子和白衫女郎的对话,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便是雁荡山苍鸿道人的门人季一鸣,丰子都曾经在九华山下龙门镇和皖鄂交界一处悬崖上与其见过。在那崖壁上,季一鸣基于义愤出手阻止不妄道人殴打丰子都而陷入群蛇包围中,他则因感其恩,也在动手勇救季一鸣时反而惨遭毒蛇噬咬,身受重伤,由此却落入贵州百草门“毒手断魔”荆尚毒的手里。

    然而丰子都在那皖鄂交界悬崖边看到,仅是因为不妄道人说自己曾和殷在野有莫大关联,佯装要把自己击落崖下,季一鸣就惊乱失措,奋不顾身要来抢救,便已推测他应与殷在野渊源颇深,恐非一般关系。自从江神庙和殷在野不辞而别之后,丰子都一直极为牵挂,特别留意江湖上有关殷在野的片言只语,孰料一别以来惟一却是知道他在皖南断云峰一役,与黑白众高手争拼不幸跌落深渊不知所踪的音信。尽管益为焦焚急虑,只是心知自己身份悬殊,来不得片刻懈怠,一直才不敢在人前多作表露而已。

    丰子都也明白季一鸣既然在到处追寻殷在野的消息,便未必真的知道殷在野的确实行踪。可毕竟能够从其口里获知少少关于殷在野的言论于自己终究是好。现在居然听到这白衫女郎和那季一鸣似乎有甚关连,丰子都心里一动之下当即顿步,眼睛不由转向白衫女郎瞧去。

第九章 渡口风波(十)() 
那白衫女郎叫道:“你哪且管本姑娘到底姓些什么?少来废话,看招!”左掌牵引,右手斜穿一掌“呼”地拍出。那青衣汉子摇摇头,又是长叹一声,手指遥遥虚指,身前点得三点,嗤嗤声响,逼退开白衫女郎两步,向她瞧上得两眼,再就摇了摇头,突然晃身往饭馆门外直掠去。

    丰子都和程谷瑶正在门边兀自张望。那青衣汉子甚为不好气,当即沉声喝道:“滚开。”随手就向丰子都身上推出。丰子都知道这人武功厉害,性格乖张,生怕他并同伤及程谷瑶,又见其出言无礼,也暗自恼怒,于是昂身急挺,抬手挡在前面,大声叫道:“路在脚下,大家各走各的,何须伤人?况且我们也不来阻拦你的去路。”

    那青衣汉子听言益加气恼,见到丰子都居然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还招顶撞,一股郁怒全撒在他身上,嘿嘿冷笑数声,喝道:“偏生是你来啰里啰唆,可到底仗着谁的势了?岂不是自寻死路?”暗暗多使出三分手劲,着力朝丰子都胸口处推出。

    但听“砰”的一声闷响,只见丰子都身子往后跌出,重重撞在门柱上,把那根门柱撞得哔哔剥剥直是一阵摇晃。然而那青衣汉子也是料不到丰子都身上反弹出的力道如此之刚猛,惟觉瞬间难以立足,由不得脚步踉跄,打个趔趄方自能拿稳得住身子。

    这一下那青衣汉子不禁大为惊骇,凝目向丰子都仔细瞧去,脸上神色十分怪异,疾声喝道:“好小子,老夫可是看走眼了,原来你内功恁为了得。”顿得一顿,问道:“小子,你曾说你是云南雄威镖局的?”

    丰子都咧嘴笑笑,缓得稍缓,深吸一口气,才抱拳行礼说道:“是啊,在下是云南雄威镖局的帮杂刘二。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唔,我却知道你是那天下镖局的,大家既然同行,以后务必请多多关照则个。”

    那青衣汉子又是定定望着丰子都许久,此刻犹觉体内气血翻涌,更为吃惊,心想自己此次所使的力道非同小可,武林中鲜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哪知这小子却浑无那么一回事般,转眼便可应答自如,丝毫没有任何阻滞,岂不奇哉?他在此渡口小小一间饭馆里突然遇上平生所不愿碰到的事,原本就满腹郁闷恼恨,只想找个人来出出气,恰逢丰子都挡住去路,于是一股气全都撒在其身上,运用暗劲,满拟丰子都这次定当非死即残,萎顿倒地,孰料事与愿违。

    那青衣汉子哈哈大笑,冷冷道:“原来程秉南那老儿手里攥着一枚好棋子,怪不得,怪不得。嘿嘿,不错,不错,只是可惜,只是可惜。”

    程谷瑶唰地拔刀在手,喝道:“有什么不错可惜的?告诉你,我们雄威镖局虽然在江湖上微不足道,却也从来就不怕你们天下镖局。哼,端木正虽然号称什么‘一剑傲春’,说是剑法通神,当世无敌,难道他便能因此而把天下英雄都不瞧在眼里?”

    突然间,风声锐响,眼前一个细小黑影袭来,程谷瑶叱道:“来得好!”挥刀往那黑影劈去,“叮”的一声,发现是一只茶杯,却为那白衫女郎所掷。程谷瑶不禁大奇,望望那青衣汉子,又望望那白衫女郎,不明白她为何竟会是这般来袭击自己。

第九章 渡口风波(十一)() 
那白衫女郎眼见自己茶杯一掷不中,却也不再去动手,瞥一眼丰子都,转头望着程谷瑶,脸如寒霜,淡淡道:“端木正剑法如何,他眼里有没有其他人?哼,倒还轮不上你这个小丫头在此胡乱评说。”说罢白影晃动,竟从窗口纵身跃了出去。外面夜色沉沉,窗下是茫茫江面,她这一飞身纵跃,岂不是要自行跳入江水里?

    程谷瑶大怒,叫道:“你自己既然说得,却不容旁人来说,当真好无道理。哼,难道端木正便是你的什么人不成?”言犹未毕,就在这时,窗外又有一块物事“呼”地飞掷进来,直向程谷瑶脸上射到。程谷瑶急忙侧身避开,抬腕举刀向那掷来的物事劈出。谁知“啪”的一响,那物事迎刀四溅飞散,却是一块粘稠稠滑腻腻的泥团,登时让那些泥末溅得满脸满身都有。

    丰子都突然诧声叫道:“咦,怎么会是他?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急急赶到窗口往外去瞧。疏月云后,江面微微泛白,只见一叶轻舟摇曳,那白衫女郎站于舟上,手执船桨,离开岸边堪堪已远。丰子都大声叫道:“季姑娘,请等等,我有些话要跟你来说。”轻舟却越荡越远,渐至江心,那白衫女郎始终没有应声答话。

    程谷瑶伸手抹去满脸的泥水,只觉阵阵腥臭逼入鼻来,令人作呕,不禁既羞又怒,恼火难释。眼见丰子都突然诸般,有些诧异,慢慢走到他身边,瞥眼看到窗外江面那白衫女郎远去的轻舟,登即恨恨着道:“想不到她早已在窗底下拴有船只。哼,却不过是故弄玄虚。”侧头幽怨地望一眼丰子都,轻轻说道:“大哥,原来你认识这个女子,怪不得你们先前都是眉来眼去的。”忽然无来由地感到郁郁寡欢,于是挥刀狠劈数刀,惟觉心中一阵气苦不已。

    丰子都却是摇头,喃喃道:“可不奇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程谷瑶看到丰子都脸色古怪之极,只愣愣不知所措,认识他以来从来还没有见过他如此悚惑,心惊之下倒有点惶恐,慌忙问道:“大哥,你怎么啦?什么怎会是他?又是个什么样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转念忖道:“莫非大哥先前为见到些什么,此刻却乱了心智?”然而左右顾盼,饭馆里店家此际已经遁去无踪,除了地板上这兀醉不醒的苍发老人外,便是那个低头苦思的青衣汉子。

    那知丰子都并没有去回答程谷瑶的所问,尚自低首皱眉苦苦思索,过得片刻,抬起头来望着程谷瑶,茫然说道:“季……季……她……她怎么会是……会是……唉,我认识她的,可是……可是又不是,唉,真是好生奇怪。”程谷瑶听他前言不搭后语,什么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益为惧惑,嗄声叫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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