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流氓斗殴处所学而来,街头打殴,讲究狠命,过程中乱揪乱打,哪有什么章法可循?
然而就是这么随随便便普普通通的一拳,经由丰子都打出,此刻却是势猛力沉,可开碑裂石,可摧枯拉朽。仵人龙须知自己只要一个金刚大手印从旁迂回斜拍挥劈,当必立毙丰子都于掌下,但料想他内功之强世所罕见,怎能反而打就如此简单明了的拳法?其中必然另有厉害后着埋伏,这只不过是丰子都故弄玄虚胡诌什么所谓打狗的拳法而已。
仵人龙暗自恼怒,忖道:“眼下且由得你这小子猖狂。待得老子瞧清楚你的武功路数,到时再来辣手格毙你不迟。”牢房狭窄逼仄,没有腾挪余地,丰子都这一拳又是十分刚猛,来不得丝毫花巧,仵人龙挥掌“呼呼呼”急抖数个地藏印闩封在身前。两股劲气相触,嗤嗤声响,仵人龙经已借力趁势飘身掠出牢房,长身站立在外面。
而旁侧滕延修却趁着仵人龙结印欲封丰子都招式的时机,俯身滴溜溜疾转,避开丰子都雄厚掌力,攥着剜肉弯刀飞扑上前,沉喝一声就斜斜刺向丰子都的左胸。斗罗修阴刀法讲究迅捷狠辣,丝丝环扣间不容隙,使动开来只不让对方有何喘息转念机会,务求招招致命。
黄钺见状急忙叫道:“小兄弟小心,须防那鹰爪子的弯刀突然转向。”丰子都眼看那剜肉弯刀堪堪刺将胸前,虽得黄钺在旁提醒,但眼花缭乱之际却不知道该当要怎样避闪才可,无奈下也是恼怒地沉喝一声,收回右拳,只不理来刀如何,左右拳头攒劲便连贯照着滕延修脑袋上捶击打去。
滕延修唯觉一股劲息突然重重扑面撞至,自己竟不能持刀再迈前半步,呼吸也随之刹那间停顿,这一来不禁骤地脸色大变。想道:“这小子当真是无法理喻,不过仗恃着一身怪力,明明其本身武功实在不怎么样,我们四人一时间却拿他来丝毫没有办法。”既就无法子首当其冲,旁侧又没有余地来腾跃闪避开去,滕延修只好一个倒栽葱,倒着身忙忙纵出门外。饶是如此,拳风堪堪扫及之下兀觉得一阵头昏脑胀。
仵人虎和唐别眼见目前这等状况,均已得知,在这狭窄牢房里对于丰子都那身雄劲内力来说,他们再然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处处时时要遭受他来掣肘。只得怒吼一声,两人尾随着仵人龙与滕延修,各自运功护住周身,齐齐抢出门去,来到外面的院落。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十八)()
丰子都看到自己胡打乱撞一通,居然可以将四名大内高手逼开退出牢房外,瞠目结舌之下心中亦是甚为欢喜。只隐隐觉得自从体内拥有这身莫名其妙的力道以后,连带着挥手抬足间也就大是异常,往往自头顶至脚底,仿若总有一股气息盈盈流动,坚不可破,力不能败,反而在催动时却就势如破竹一般,所阻挡者莫不摧枯拉朽。是以自己一路走来俱可惩奸罚恶,虽则过程如履薄冰,命悬一线,最终紧要关头处每每都能化险为夷。
丰子都尽管对自己的身体之变化感到十分困惑无解,但张眼瞧见得外面院子里此刻再无箭雨纷下,当即便知道众清兵投鼠忌器,生怕殃及池鱼,有所误伤那四个大内侍卫,均都罢箭不敢射。心想此际不走更待何时?正好借机一并逃离。于是弯腰急忙从地上执起先前掷丢的那把单刀,对程谷瑶等人道:“时不我待,我们走罢。”转身抢先步出牢房。
黄钺心知当前形势紧急,眼下逃离的时机稍纵即逝,忙点头说道:“甚好。”忍住身上箭伤处疼痛,和程谷瑶扶起师叔程秉南,踉跄着趋趋跟在丰子都身后走出牢房。程秉南琵琶骨被锁,经已丧失武功,又受到那数个月的牢灾,身体只是极度虚弱,仅余残喘的份儿,见状悲怆不禁,缓缓道:“师侄,老夫怕是不行的了,岂可再来拖累你们?眼前难得有此好机会,你和瑶儿等三人趁机闯杀出去,甚或便能够成功,说不定还可以留下条性命。唉,老夫当年意气出走,此刻想来尤甚十分愧对峨嵋派上下。”言毕胸口一啖气却骤然上不来,猛地就是一阵剧烈咳嗽,竟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旁边程谷瑶只为大惊,叫道:“爷爷,你可别再这样说,要离去我们便一齐离去。我们又怎能弃下你在这里不理?”眼见爷爷气喘得甚急,慌忙腾出另一只手来为爷爷捋胸顺气。黄钺忽地轻叹一声,淡淡说道:“峨嵋派弟子里面断断没有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所谓世事风吹易过,放在心头徒然增多烦乱,程师叔请切勿再说。走吧,我们这就杀出去罢。”抄起脚边一杆长枪握在手,暗提口气,扶住程秉南便向那门洞抢去。
那边川西唐门好手唐别瞧到程秉南被人搀扶着出来欲要遁走,知道这老儿至关重要,大伙儿巴巴的从千里之外赶赴此地,便是为了他一个,那须当万万不能失却,否则这里人人难以向察哈总管有所履命。当下“嘿嘿”冷笑数声,双手一对子午鸳鸯钺交叉扯动,闪身过去拦在黄钺等人的面前,叫道:“此时此刻,还是留下来的好。”一招“举目望月”,双钺撩裹钩挂,抹向黄钺面目。钺分子午,一雄一雌,状如日月相叠,形似鹿角立竖,前后左右皆是刃尖,共有四尖八刃,锋利无比,使动间开合交织,不即不离。
黄钺不答一言,眼看双钺闪闪攻到,招式甚为异妙,心知其厉害,忙即跨步拦在程秉南的前面,咬牙忍住痛,右手挺枪就向唐别胸口嗤地刺出。他明白眼前形势,须得要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座牢狱,否则等待那四个侍卫围拢上来,自己身受重伤之际,程谷瑶又是一介女流,丰子都武功更时好时坏,莫可推测,那时以他们功力之高,招式之戾毒,恐怕再难有机会逃出生天。于是黄钺一出手便是峨嵋派武学里的狠辣招数。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十九)()
这一枪甚是迅急,枪尖点点颤颤,飘忽无定,去势似刺对方胸口,实际却为点结锁喉,于峨嵋派中虽有个好听的名称叫做“仕女梳妆”,然则是红妆索命,端的十分狠辣。唐别拧身堪堪避过黄钺骤刺而来的夺命长枪,背后只惊出一身冷汗,俄而看出其脚步蹒跚,再听其气息粗重无匀,暗想这人应当已是受伤,伤势还为不轻,否则这一枪出其不意,当难闪得开。唐别遂冷笑一声,子午鸳鸯钺斜斜递出,上抹下钩,既守又攻,一招“蛟龙翻身”,双钺疾吐,削向黄钺的下三盘。
黄钺腹部箭伤受创甚重,虽则有程谷瑶用金创药敷住,但稍作移动,还是一阵阵绞心的扯痛,下三盘这样被唐别那子午鸳鸯钺一轮快打抢攻,更加难以腾挪避闪。眼看骤出的一枪居然被那鹰爪子避过,而自己双腿数招间反而便要中刃,偏偏程师叔却负在身后,益为躲让不得,至于程谷瑶江湖经验又尚且浅薄,一时不明其中险恶,难以从旁援手。黄钺暗吁口气,于即大叫一声,长枪回过,猛然朝唐别的脑顶门疾抡。这一当为黄钺心知今日这里众人已经有所难保幸存,恼恨愤慨只是莫能抑制,枪法陡变之下,要与唐别去拼个两败俱伤。
仵人龙兄弟两人和滕延修倚势团团围住丰子都,俱在细细打量思忖,都想要看看这个内功深不可测的小子到底为何方高人,武功竟然能够返璞归真,质朴圆通。待得日光下见到丰子都灰头土脸,面容污秽,年纪其实只不过为十六七岁,三人禁不住是暗暗凛异,心头均甚就惊诧,实在莫不名其不妙。瞥眼却瞧见黄钺突然间势急火拼,状若疯虎一般,仵人龙等三人由不得齐齐疾声大叫道:“唐兄弟须当小心!这蛮子那是要拼命来着啦。”
唐别“哈”的一声大笑,叫道:“来得好。”左手雄钺挥起挡开黄钺的压头一枪,右手雌钺便倏忽前递,使招“夜叉探海”,趁着黄钺没有退路避无可避时正欲要一举取其性命。就在此刻,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哈”的一声,亦即冷冷说道:“来得好。”言听未毕,顿觉后颈处金风飒飒,锐劲骤逼,来着只甚十分迅捷狠猛。唐别大惊之际当便心知大大不妙,哪里还来得及继续前递子午鸳鸯钺直取黄钺?慌忙摆一式双钺招数中的救命招式“推窗回眸”,银光闪闪疾吐里,身子猛地里斜窜一边跨出去。
背后那人正是丰子都,他于旁侧瞧到黄钺程谷瑶等人突然事处紧急,心慌意乱之下再也妄顾身周众强敌伺窥,踏步自后跟上挥刀就向唐别的脑颈处劈出。既而骤其不意的一刀奏效,丰子都冷笑连连,说道:“此时此刻,还是该当离开去的好。”跟步随进,挥动单刀“呼呼”两刀又是往唐别身上疾砍。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二十)()
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和滕延修突然见到丰子都只顾着前面去追击唐别,自己后背反而暴露出偌大的空门,均各喜出望外,都想道:“这小子武功很是怪异,甚难当面来得着手。现今天赐良机,正好就此除去。”三人相同的一般心思,忽然齐齐地纵身扑上。仵人龙左手地藏金刚接印,仵人虎右手地藏金刚引印,一左一右,精进如风,重重按向丰子都的双肩;而滕延修则展开斗罗修阴刀法,一柄剜肉弯刀舞得水泼不进相似,一团光影辗转前去,握住尖刀便刺将丰子都腋下软肋。
程谷瑶扶持着爷爷正待疾走,看到仵人龙等三人疯狂扑上围近,气势十分汹汹,要待出声提醒丰子都已经来不及,不禁是尖声惊叫。丰子都其实真正所会者毕竟仅只“冷月刀法”一项武功,骤然听见程谷瑶嘶叫得尖锐,便明白是那三名大内侍卫在背后突施偷袭,知道这干人武功高强,倾力所击之下必定厉害无比。一时意乱间却念不起到底该用哪一招刀法来格挡,倏觉双肩猛地一沉,如同遭到重物挤压,隐隐生痛不已,几乎拿捏不住单刀,丰子都喝道:“暗箭伤人,卑鄙无耻。”既然目下无法转身,唯有提着刀拔腿前奔。
仵人龙仵人虎兄弟两人其实何等人物?他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