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翻查只为追索丰子都的下落。阮玥尽管身处药王谷,可于丰子都的故事亦曾有所听会,那日丰子都贸贸然登门讨水来喝,形貌卑污,性情却为疏狂脱俗,双眼神采内蕴,显然一身内力修为非弱,加上丝毫无惧屋前的迦陀罗花之毒。阮玥便隐隐料得眼前这少年应该就是江湖上人人欲得而后之快的那个丰子都。
那一年春夏之交,殷在野突然现身药王谷,并在药王谷住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在向白云神尼咨询一些有关毒药问题的同时,亦传授了一些武功至理给予阮玥。阮玥尽管半知不解,此后毕竟受用无穷,当时就被殷在野的神采所来折服。现在遭遇丰子都,正是阮玥少女情窦初开,诸般感怀的时候,念起那一年异逢,由不得顿即暗暗心生异样。
而丰子都妄顾阮玥事先的劝戒,激于义愤,在阮玥犯厄受困时不惜只身来涉险,勇斗葛天庚和从云子,力保药王谷免除一场劫难,阮玥更是心里涟漪翩翩,情莫能禁。此后丰子都以一身无敌内功,却两次均为遭到荆灵的毒手,无法理喻的是,手法结果如出一辙。阮玥少女情怀,由不得胡思乱想,遂暗暗怀疑丰子都与荆灵早已便就相识,经历某些,竟然来对这个妹妹丛生醋意。
丰子都尽管历经磨难,且年长于阮玥,亦曾和程谷瑶一路跨州过府,日夜相对,同生共死,世事见识不少,可于少年情事,始终还是半知未解,懵懵懂懂。此刻眼见阮玥神情古怪异样,丰子都挠头甚久,猛地脑海里一阵激灵,心念陡转,那夜在渡口饭馆内,程谷瑶也曾是这样一副莫名其妙含嗔犹怨的神色,现在细细想来,何尝不为如出一辙?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十八)()
念及此,丰子都心情激荡,伸手轻轻板转阮玥身子,长叹一声,说道:“阮姑娘,不错,我就是那个七大派八大帮都欲要找到的丰子都。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关于那什么前朝宝藏的事,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前朝宝藏竟然毫无来由地和我扯上莫大的关系?”当下遂对阮玥简扼说出自己踏足江湖以来的种种离奇经历,更加道出心里底处对荆灵诸般患得患失的困惑。
阮玥静静听毕,此刻才知眼前这少年心中莫名的迷惘与无奈,历经的痛苦以及伤悲,生死从来存乎一线,正谓今日难了,岂敢望明天?江湖虽然偌大,但处处险恶和荆棘,又哪里能与人可言说?也是长长叹息一声,怔怔望着丰子都只余两行泪水沿面颊滴下。
便在这时,断崖下面异声微响,丰子都探头望出去,月色下只见三人沿着岩壁缝隙迅捷窜掠上来,劲衣装束,看样子个个武功非弱。而山下小路影影绰绰,更有数人急行疾走,手里隐隐映射来刀剑微光。丰子都心下了然,明白是荆灵口中所谓七大派八大帮的魑魅魍魉经已赶到,惕惕忖道:“倘若不是荆灵那丫头事先赶来给报讯,我和阮姑娘在这里全无戒备,难免要坠入这些人的毒手。”回过头对阮玥说道:“这许人全是为着我一个而来,阮姑娘犯不着替我涉险。只要我离开,药王谷和阮姑娘当可无虞。”
说罢丰子都伸手擦拭去阮玥脸上的泪水,在她额头上轻轻只一吻,晃身来到悬崖边,纵声长啸,叫道:“丰子都在此,我看谁人能奈何了我去?”哈哈大笑,矮身就从那断崖下一线天钻将入去。
一线天内黑暗潮湿,丰子都高一腿低一脚摸索着仅是急走,心里想道上山的小路既然已有敌人来堵截,自己便须得穿过眼前这一线天另外才可觅路逃下山去。他先前为了阮玥不致被追赶上山来的那干七大派八大帮人发现,于是纵声高呼,惟冀望因此而能有所引开敌人,好让阮玥趁隙遁逾。虽为如此,但一想到上来的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自己不知到底能不能逃脱得掉,丰子都终究还是惊慌,而却因走得惶遽,黑暗中额头就砰砰数次撞在对面的岩石上,只撞得个眼前金星纷纷直冒不已。
正遽遽走间,丰子都猛地被脚底下一根绳索绊倒,磕磕碰碰,跌摔得周身十分疼痛,不禁是甚觉奇怪,想道:“这一线天内何处来的绳索?”黑暗中忍住痛坐起身,伸手去四周摸索。一摸之下方才发现横七竖八都是一截截的短绳,此一来益加诧异,遂把将一条来高高举过头顶,就着线天间透下的丝丝微弱亮光察看。可不看犹可,一看由不得全身寒毛直竖,胆既战心又惊,手里的却哪是什么绳索?分明就是一条垂死的毒蛇。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十九)()
原来阮玥先前在一线天洞口前点燃那支蜡烛许久,却是为熏杀洞内蛇虫来着。那蜡烛以三十多种互生毒物浸泡为制,五行相克,无色无味,但凡烟雾所飘到处,闻者莫不是不知不觉中为之熏倒,端可厉害。阮玥知道这处一线天地处异境,潮湿阴暗,内里必有剧毒蛇虫,两人若果贸贸然通过,当受侵袭,故而在风头前将带来的那蜡烛点燃,让烟雾随风飘进一线天洞内。只因心生悲悯,不忍尽杀,她仅仅燃烧大半蜡烛便将之吹熄。
丰子都不知,只道自己是被绳索所来绊倒,黑暗里摸索察看,方明了是一条即将垂死的毒蛇。他平生最怕此等滑腻丑陋之物,在知道手里的是些什么东西后,一颗心登即狂跳不已,几欲撞出胸腔外。丰子都惊声大叫,忙不迭地往旁边掷开手中那条毒蛇,抬头瞧见远处似乎有一丝丝淡光透进,也不知道是否就是出口,再无暇思索,迈开大步双手抱住脑袋便慌急急地沿着奔去。这一线天甚为狭窄,两旁岩石参差巉立,尽管抱着头,兀自砰啪声连响,脑袋身子脚板时不时被石壁撞到,可此刻丰子都哪里还来顾及得上疼痛?
那透光处果然就是出口。丰子都急乱乱一阵风抢出洞口来,眼前猛地一片开阔,但见溶溶月光下树影婆娑,绿草茵茵,山泉潸潸流淌,外面居然另有一番天地。他想不到在这险恶峻峭山峰里兜兜转转,竟可误打误撞进入此等人间胜境,慌躁的心情不由得瞬间舒宁,登时忘记全身上下被石壁撞致的阵阵酸楚和疼痛。丰子都伸手擦拭去脸上的血迹,一边张开口畅着怀大呼大吸,一边暗自忖道:“此处虽是药王谷的后山,阮姑娘恐怕亦未曾知道一线天的后面却有这般妙景,否则以她惯就的雅致,先前岂能在一线天对面只苦苦坐等?”
眼前美景如画,微风时时拂面,丰子都不禁满怀舒畅,身上被岩石碰撞的伤处似乎都已不再如何疼痛,遂在一处斜坡上惬意坐落。孰料刚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疏朗的笑声,听得有人说道:“想不到经年不见,小兄弟风采依旧。哈哈,哈哈。”丰子都只料不到此地已自先且有人,由不得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循声望去。月色下但见一个面目俊朗的中年文士施施然从一簇树荫里步行出来,颏下三缕长须迎风飘逸。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二十)()
此际自己当被一线天内那岩石撞得兀为眼青鼻肿,满脸血污,万分狼狈不堪,何来风采依旧?丰子都暗暗有些恼怒,但瞧到这人面目似曾相识,应该在哪里见过,略一凝思,禁不住欢喜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湖南大侠梅先生。”来者正是湖南无极门的梅凌策,一身天罡无极气功傲绝武林。那一年丰子都在贵州湖南两省交界的碧涌山下,只因受制于“有入无出铁算盘”侯登觉,性命堪堪虞忧,却是梅凌策风雨中突然出现,以闭关数年修练成功的“混元龙象掌”,一举击退侯登觉,并相赠丰子都无极门疗伤圣药“玉肌膏”。
梅凌策捋着颏下三缕长须,踱步来到丰子都跟前,微微一笑,说道:“大侠一称万万不敢当,承蒙江湖上朋友瞧得起,不才尚是有些面目存在。那似丰兄弟,小小年纪,便已慷慨豪迈,跌荡疏脱,应家口集义愤群歼宵小,更凭己一力入出南昌府牢狱,杀死守卫官兵无数,力拒御前侍卫十多名高手,众目睽睽下救出云南雄威镖局总镖头‘金麒麟’。唔,是了,就算当年赵子龙七进七出,只怕也没有丰兄弟现在这般神勇威武,假以时日,丰兄弟必定真正成为当世第一大侠,名垂千古。”
丰子都料想不到眼前这个湖南大侠梅凌策竟然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闻言由不得脸色微微一变,暗自吃惊不已,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两步,遂惕警十分。梅凌策瞧见丰子都如此神情,又是哈哈大笑,说道:“丰兄弟终究谨慎小心。”抬头去望山顶那弯淡月,良久倏然长长叹息一声,接着道:“我当年练功,因为贪功冒进,致使走火入魔,眼看一身武功即将尽散,经脉断截而死。恰逢殷先生经过,以他通天神能为我推宫导气,理经顺脉,我才能不死。只想此等莫大恩惠,终生经已难报,怎料五个月前,殷先生突然找到我,叮嘱代为寻找一个人。”
丰子都心中屈指掐算,五个月前经已是皖南断云峰一役以后发生的事,这一下不啻于眼前晴天霹雳,刹那间惊喜交集,全身上下只无来由地轻抖不止,颤声问道:“梅大侠是说殷大哥尚且生于世上?”梅凌策望一眼丰子都,点点头说道:“殷先生一袭武功惊天地泣鬼神,当世再无旁人是他左右,试问断云峰上众豪杰又怎能来奈得他何?”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边泉溪上一块巨石后面忽然一声呼哨疾响,蓦地里闪出三名乞丐,个个紧绷住脸,均为一言不发,风驰电掣般便向着丰子都和梅凌策两人身上扑来。在将到未及之际,其中一乞丐从怀内掣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峨嵋刺,抬手振腕,鹰击长空,直照着梅凌策喉咙处狠狠刺到,而另外两名乞丐则犹合实分,一左一右急抢丰子都,一使大力鹰爪手,一使缠丝锁骨术,都是尽力施展短打擒拿功夫,齐齐朝住丰子都臂膀猛抓。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二十一)()
那三名乞丐身形来去倏忽,所使招数十分迅捷狠猛,竟然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就似三人动手前便已计算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