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慈心头咯噔一震,脑海里忍不住自然而然的重复着新婚那一夜,那个占有了她初夜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很是俊俏,但是,与眼前这少年相较,还是稍微逊色少许,唯一的共同点,该是他们身上皆流露着一种儒雅而自信的光芒,尤其是,这刹那的眼神,几乎一般无二,阳光的表面,掩饰了蕴藏着深深的忧郁。
“可惜,你不是他,所以,”周仪慈轻叹一声,“我不能自私的把我私事拖着你的。”
安无风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他暗下计算了一下,周仪慈现今怀胎四月,离分娩足有半年之久,他答应了梦中游京城之行,那可是没有时限的任务,休说半年,便是三年五载都难有定论。倘若他的离去,周仪慈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抽不开身来,那么,将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后果,他真的不敢想象!
难道,让梦家的人看顾着?
理由呢?
人家只是跟你做生意,而不是充当你的保姆。
更何况,这一遭,虽然帮助梦中游把柳家解决了,但是,实际上,却是把梦家坑了。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人,被你坑了,还对你伸出暖心之手?那样的话,不仅脑袋都注水了,简直残废了。
除非,他向命运低头,妥协,向梦中游向梦家摊牌——但是,这牌他是不会摊的,他不甘心!
还有一个法子,是命他的弟子们着此保护周仪慈。
而前提还是须得满足于理由二字。
什么理由?
难道说,周仪慈掌控的矿场与我们青城派有着休戚相关之关系,我们要保护好她,算是保护我们的利益。
好吧,即便是这个理由成立,但是,保护归保护,人家自家人商讨孩子事情,乃属人家家务事,你瞎参合什么鬼?若是连这都管上了,那么,人家丈夫前来跟妻子行周公之礼,是不是还要经过你们同意啊?
臭不要脸!
安无风甩了甩头,好像要把心中烦躁甩掉,周仪慈心窝一暖,向前移步,许是大理石铺垫的地面在雪的混合下产生了湿滑,加上体态臃肿的失重,一个趔趄,便要摔倒,安无风身形微动,眨眼间到了她的身边,及时扶住她,轻声斥责:“都说了外边天寒地冻地上湿滑的,偏就不听话的。”
周仪慈的额头渗出密集的惊惧冷汗珠儿,低声道:“还不是里面待久了,感觉很闷嘛,而且,身边不是有你吗?”
安无风轻轻搂着她的腰,轻轻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时候,就不要如此任性好吗?”
周仪慈轻轻点头,轻轻道:“知道啦。”
安无风道:“估计秋月姑娘已经把饭做好了,进去吃饭罢。”
周仪慈道:“嗯。”
******
夜已深。
雪在飘。
长街寂寥。
宏运钱庄的伙计正在忙在打烊,不意门外走来一个俊俏少年,肖南自是认得,却不是这段日子把大同府矿业系统重新洗牌的主儿安无风是谁?
安无风在门前驻足,道:“花掌柜睡了没?”
肖南忙道:“还没呢,李掌柜都在里边聊着呢,哦,您请。”
安无风微微颔首,脚步一抬,跨了进去。
内室里面,不仅李步昌在,而且,连代梦家掌管华北银钱流通的总管吴培尊吴老爷子都在。估计肖南认为他们之间不识,便没作介绍了。
吴老爷子一如既往地一袭简朴的淡蓝长袍,忠贞的坚持着他那接近邋遢的形象。
“你就是安掌门?”吴老爷子居然先一步向安无风打招呼,这无疑是一件使得花三郎和李步昌两位掌柜大跌眼镜之大事。说来也是,他是不折不扣的大财主大土豪,当这个世界牵涉到的方方面面事儿须得银钱解决的时候,在他手上已经不是事了。故而,更多的时候,是别人求他,是别人需要买他的账,所以,他的身份之高贵,他的态度之桀骜,那是绝对有道理的。可如今他先招呼,无疑是放下了身阶,对安无风格外看重了。
安无风对他也极是尊敬,毕竟,一个老人,面对令世人生死相求的黄白之物,摊在某些人身上,不说从中做点手脚让自己生活过上奢侈,至少,锦衣玉食,享受一把,只要不是很厉害那种程度,估计梦家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可是,这老人就是如此固执,始终如一不忘初心的坚守着他的阵地,使得不仅他过着近乎清苦的日子,还连累着家人都一起受苦。
明明守着一座金山银山,却愣是不动用分毫,这份憋屈,想想就让人要疯狂了。
但如此,更可见吴老爷子品格之高尚,令人尊敬。
安无风点点头,道:“吴老爷子,谢谢您。”
吴老爷子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滑出一丝心痛,毕竟,拿出那么一笔庞大的资金,到头来,却只是占一半股份,这理不知跟谁说的,然而,正如当初花三郎转给他的话说的那样,梦家在这大同府矿业虽是只占半股份,但是,对于梦家的长线发展,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这是一个具如何大魄力大智慧的年轻人!
坑了梦家,还换来梦家的感谢!
吴老爷子点点头,眼里露出一丝赞许,缓缓道:“安掌门,听说,你要柳家拿出一人来交换柳新运的性命?”
安无风道:“是,老爷子。”
吴老爷子微微皱眉,道:“据老朽所知,你要的人已经在十年前失踪了,有说他去了海外,有说他或许遭遇了磨剑尊者,这些暂且不说,且说当时梦大侠亲自到柳家要人,却是无获而归。按理说,谁的面子可以不给,怕是不敢推唐梦大侠罢?”
安无风道:“小子也相信梦大侠的威望,不过,老爷子也该是知道的,当年柳嫣为了保护梦中游的儿子为歹人所害,梦家因此欠上了柳家一份永远还不了的人情债,故而,依小子推测,当时,梦大侠即便亲临柳家,也是不便严厉态度追究的,反而,柳家夹恩强硬,在不可用强之下,梦大侠也只得含憾作罢。”
吴老爷子一呆,道:“这却是不无道理,不过。。。。。。”
安无风道:“不过什么?”
吴老爷子正脸对着安无风,使用审视的眼光凝视着他,一字一字道:“安掌门可否告知老朽,楚天歌与你何等关系呢?”
安无风楞了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吴老爷子会问这个问题的。
其实,这个疑问,当安无风写信交给李步昌传送出去的时候,李步昌当时便大感意外了,随后与花三郎说之,皆是感觉不可思议,满头雾水的。
不错,安无风能坐上青城派掌门之位,是梦中游幕后推动使然,但是,他安无风终究原本就是一个跟梦家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路人,他来大同府处理柳家事务,虽是帮忙梦家,但实则也牵涉到了他青城派的实际利益,运作起来,并不矛盾。然而,楚天歌跟他安无风有什么关系?有也是跟梦家,跟梦中游有关系。他一个路人,管这档事,不嫌累吗?
这一刻,花三郎和李步昌也同时盯着他的脸,满脸炽热的期待,期待着他的回答。
安无风干咳一声,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是想讨好你们,然后换取你们帮忙我件事。不知如此说,你们还满意不?”
花三郎和李步昌皆是一脸失望。
毋庸置疑,他这个解释,让人大失所望啊。
吴老爷子却沉声道:“安掌门,是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安无风沉吟道:“是这样的,老爷子,您看,这里的事儿不是完了么,小子毕竟是青城派掌门,不能干些不负责任的事是吧,总是要回去的。”
吴老爷子点点头,道:“这是当然的。”
眼珠儿一转,他道:“莫非,这儿,有安掌门放不下的人,或事儿?”
安无风道:“是。”
吴老爷子道:“谁?什么事?”
安无风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周仪慈。”
吴老爷子微微一愕,道:“周仪慈?”
花三郎道:“莫非安掌门担心她做不来?你放心,她就安心当她的老总,其他事儿,我们会安排人做的妥妥帖帖的,属于她的一分都不会少她的。”
李步昌道:“对呀,何况,她身怀六甲,不便工作,此乃事实,也难怪安掌门放心不下的。”
吴老爷子看了两人一眼,露出一丝无力,暗忖,这两位,能被梦家安排在这工作,是不是走后门获得的资格。轻哼一声,转脸对安无风正小心翼翼道:“安掌门,你可以把周仪慈的详细情况告知和你需要的帮助吗?”
安无风沉吟道:“周仪慈是个命苦的女人。。。。。。”
众人没有打断他,安静等着他的续说。
安无风似乎组织一阵语言,然后继道:“她是杭州盐司使周万邦之女,周家也算是个殷实家族,然而,终究是汉人,在蒙古人执政之当代,还是难以摆脱某些桎梏于汉家子弟身上的陋习,所以,在她新婚之夜,她遭遇了陋习的套路。。。。。。”
如此一说,顿时,别说智慧如海的吴老爷子瞬间了然,便是花三郎和李步昌也明白了。
花三郎道:“如此说来,那,那,周仪慈现在怀着的孩子是蒙古人的?”
安无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吟不语。
李步昌道:“按我们汉家子弟习惯,这头胎的孩子不管是谁的,都下掉的,怎么,周姑娘却还留着呢?”
安无风道:“或许,她有她的理由吧。”
花三郎道:“她这样坚持,她夫家不会同意吧?”
安无风道:“不同意。”
花三郎道:“这可就麻烦了。”
安无风缓缓道:“她来霍尔翰大人府中,便是为了躲避的,不想却被我拉下了水,哎,偏偏,我这人又讲究念人好处的。。。。。。”
花三郎和李步昌直接扔出两个鄙夷的眼神。
吴老爷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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