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嫁给老侯爷后育有三子二女,长子便是如今的陵山候陆澄,次子陆淳,幼子有胎里带来的弱症,七岁时便早夭了。
而两个女儿及笄后都出嫁了,偶尔过年时会回到上京城来。
陆老夫人的身后,华姨娘殷勤的捧着茶盏,老夫人说话间隙她便服侍着喝一口茶,而她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恭顺有余。
坐在陆老夫人下首处的********微撇嘴角,掩住了心里的那一丝不屑。
********是二老爷陆淳的夫人,苏月梅。
屋子里莺莺燕燕的,除了云姨娘抱恙在身未过来,秦姨娘和翠姨娘,陆芸、陆彦骏已经都到了,其他那些脸熟的,便都是二房的妻妾子女了。
陆樱上前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请了安,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许是已经知晓陆彦聪、陆晴和陆琦为何缺席,陆老夫人并未多问,只在陆樱起身后多看了她一眼,便扭头和二夫人说起了话,“三郎的亲事,可定下来了?”
二夫人一脸夸张的惊讶,“娘您这不是打二爷和媳妇儿的脸吗?三郎若要结亲,定是要娘来做主的,怎么会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亲事给定下了?”
大房和二房,孩子们都是归在一起排序的。
二房那边,陆淳一妻三妾,苏氏诞下了三郎陆彦彬和二小姐陆慧,另外还有庶出的四少爷陆彦平,五少爷陆彦栋,五小姐陆雪,八小姐陆巧。
相比较起来,二房的子嗣要比大房旺盛些。
说着话,二夫人小心翼翼的瞅着老夫人的神色道:“不过,大郎几载未归,下头的哥儿们说亲,总也不好越过兄长去。”
不说二少爷陆彦聪,只单单提起了世子陆彦韬,二夫人的话语中,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
陆樱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二夫人。
莫非,世子失踪,二房开始惦记起陵山候的爵位了?
毕竟,陆彦聪和陆彦骏都是庶子,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嫡庶分明,倘若陆彦韬果真死在了外头,陆澄百年之后,这陵山候的爵位,传给二爷陆澄的可能性要大一点的。
这样一来,这爵位不就落到了二房手里,也就是自己的儿子身上?
只要这么想一想,二夫人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的。
华姨娘的脸色一僵,不动声色的瞥了二夫人一眼,借着转身去耳房换茶水的功夫,掩去了心里的那一丝愤懑。
世子就是死在了外头,爵位也必定是陆彦聪的。
至于嫡庶有别嘛……
华姨娘心中冷笑:若是薛氏死了,以自己服侍侯爷多年、又辛苦打理内宅的功劳和苦劳,还有孕育子嗣的辛苦,自己上位还是有几分可能的吧?
更何况自己家世也不差,又是家中嫡女,到时候,让父兄那边再想想办法,她就不信,还不能把二房踩到脚下。
觊觎世子之位?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浑然忘了如今的自己也算得上是癞蛤蟆里的一只,华姨娘深吸了几口气,再度站回了陆老夫人身后。
对华姨娘的行为视若不见,陆老夫人微垂眉眼扫了二夫人一眼,“二郎不是也订了亲?偏就到了三郎这儿,顾忌这么多?”
虽是寻常的一句问话,可谁都听得出里面淡淡的责备和数落,二夫人笑容一滞,赔笑的告起了罪,“是媳妇关心则乱,娘您莫怪我。”
有了这一出,临近午时陆澄和陆淳兄弟二人来到寿安堂时,屋里的气氛便没有那么和美了。
吃了饭,也不留二房的人说话,陆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回去吧,下次再来陪我说话。”
哪怕事情过去三年,陆彦韬依旧是老夫人心里一根拔不出来的刺啊。
陆樱暗自想着,一直提着的心,渐渐的落了下去。
本来还担心陆彦韬的失踪,会让老夫人转而求其次的将希望放在陆彦聪身上,导致华姨娘在侯府内宅愈发只手遮天,可如今这样,明眼人都瞧得出陆老夫人还是没死心。
这样,以后的日子还有的是变数呢。
陆樱放心了。
第15章 脸色()
“大郎刚出生,您抱在怀里看了,就说他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虽有些磨难,但我相信他迟早会回来的,娘您别太忧心。”
知晓了陆老夫人面色不好的缘故,陆澄上前坐在软榻边,牵起母亲的手温言安抚起来。
其实,陆澄心里的苦并不比老夫人少,可是他毕竟是男人,早年在战场上经历的生死离别更是几千几万,所以如今掩藏的深些罢了。
良久,陆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膳后又来站在身后服侍自己的华姨娘,老夫人指了指面前几步处的扶手椅,“你坐吧。”
陆老夫人这样说,等同于是给了华姨娘脸面。
面上更加恭顺,华姨娘将茶盏递给素日服侍陆老夫人的润秋。
“可去看过婉慧了?”
看了陆澄一眼,陆老夫人轻声问着,手里拨弄蜜蜡佛串的动作,也渐渐的缓了下来。
婉慧,是夫人薛氏的闺名。
陆澄面色一黯,一旁,华姨娘接过话茬轻声说道:“老夫人放心,夫人那边,妾身每两三日都过去看看的,夫人除了不常出门气色稍显苍白,精气神却是好的。”
陆老夫人却没应声,似是有些不喜。
佛串上的两粒珠子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愈发引人注意。
见侯爷瞥了自己一眼,秦姨娘等人更是各自低下了头,华姨娘觉得,面皮有些发烫。
打理内宅三年,陆老夫人极少过问,背地里,有那阿谀奉承的下人还讨好的唤自己是华夫人。
渐渐的,华姨娘也真把自己当成是正经主子了。
可她忘了,下人们面前,她这个姨娘算是个主子,可到了陆老夫人和侯爷面前,她就如同自称的“妾身”一般,是个地位稍高些的奴婢罢了。
“妾身失言……”
起身行了礼,华姨娘再也不敢落座,直直的站在了地中间。
“素日只当你是个稳妥的,我也没过问,这些日子这些事,你怎么说?”
陆老夫人将佛串套回手腕上,手平摊在了腿面上。
偌大的一个侯府,内宅竟还是个姨娘掌家,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可陆老夫人哪里能想到,薛氏会一蹶不振三年之久?
换做旁人家,儿子出了意外,薛氏怎么也该更加强硬的站出来,哪怕是防微杜渐也好,别让那些生了庶子的姨娘算计到了,另外自己再抓紧时间生个嫡子出来。
可是薛氏像是从上京城的贵妇圈里消失了一般,这三年里,除了偶尔来给陆老夫人请个安,再连大门都不出了,更别说那些交好人家的来往应酬了。
虽话语不严厉,可华姨娘却觉得,这已经是老夫人兴师问罪的前兆了。
“老夫人容禀……”
来之前便料到会有这一出,华姨娘在心里将要说的话又过了一遍,只觉得再稳妥不过了,才开口说道:“三小姐、四小姐和六小姐素日便爱在一起玩,那日被马蜂蛰到,也是三小姐和四小姐不小心,这些日子,两人一边养伤一边面壁思过,妾身去瞧过几次,她们态度都恭谨的很。”
“至于二少爷……”
华姨娘的眼中,有了几分水光,“妾身去询问过了,是六小姐冒犯在先,那日的话,妾身却是不好出口的,老夫人不如遣人寻了宋家的二少爷来问问,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了。”
说着,华姨娘屈膝跪倒在地,“二少爷失了面子,想借着獒犬吓唬吓唬六小姐,谁知道倒霉的却是自己。好在六小姐没伤到,否则,妾身就是一死,也难逃其咎。”
华姨娘的话,虽没有一字一句说陆樱错了,可两件事,回回倒霉的都是别人,反倒是陆樱毫发无伤,这其中,不由惹人深思。
有汗从手心里渗了出来,华姨娘头都不敢抬。
好一会儿,陆老夫人又开口问道:“那之前六丫头落水,又是怎么回事?”
华姨娘心里咯噔一响。
抬眼看去,陆老夫人目光平静,华姨娘却没来由的心里一虚,“几位小姐嚷着要去摘莲蓬,许是六小姐那日身子不适,看见水有些头晕,伸手去摘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就掉了进去。三小姐还伸手去拉,也没拉住。不过好在有熟悉水性的婆子跟着,没出什么大事儿。”
看着颠倒黑白的华姨娘,陆樱的唇边,浮起了一抹讽刺的笑,落在陆琦的眼里,便显得格外的刺眼。
陆琦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可是想到华姨娘说过的话,她又故作镇定的抬起了头。
“六丫头身子可好全了?”
老夫人面向陆樱问道。
这是进屋后,陆老夫人跟陆樱说的第一句话。
陆樱浅笑着点头,“祖母,我已经好多了。”
不攀扯,不抱怨,陆樱只洋溢着笑容一脸孺慕的看着祖母,好像在说:祖母我没事,您别为我担心。
想到那个不争不抢,若是自己不问就连句话都不多说的云姨娘,再看看面前这个性子与云姨娘如出一辙的孙女儿,陆老夫人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见陆老夫人再看向华姨娘时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陆樱便知,自己的示弱奏效了。
果然,老夫人回头问陆澄,“你怎么说?”
“母亲决定便是。”
陆澄言简意赅。
内宅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插手,更何况,无论陆老夫人如何抉择,都是为他好。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杨嬷嬷,“去将我那套红宝石头面拿来。”
转身进了内屋,杨嬷嬷再出来,手上便捧了一个红木盒子。
雕花的盒子,只颜色一看便知有些年头,盒子里那套红宝石头面,必定也是好东西。
陆老夫人目光所到,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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