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脸色一僵,上前牵起陆樱的手,“六姐姐,我真的错了,你瞧,我还带了你最爱吃的银耳汤呢。”
走到红木小圆桌前各自坐下,陆芸低头打开食盒,先后端出两碗银耳汤,摆在了陆樱和自己面前。
“六姐姐,知道你喜欢吃甜一些的,我还特意交代吴大婶多放了些糖呢,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陆芸殷勤的劝解着。
记忆里,陆芸这个只比原主小三个月的庶妹,向来刁蛮的很,欺负原主更是毫不手软,何曾见过她这般陪着小心?
再想想方才她低头打开食盒时那战战兢兢地模样,陆樱便知道,那盒子里兴许有什么古怪。
倒是这银耳汤,此刻摆在明面上,下毒也好放泻药也罢,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芸没有这么蠢,所以倒是十足稳妥。
拿起汤匙尝了一口,陆樱笑眯眯的点头,“果然好喝。”
“七妹你也喝啊……”
小口的喝着,眼看一碗银耳汤就要见底了,陆芸却是碰都再没有碰那个碗一下,陆樱心中更加有数。
而陆芸,一想到食盒下层藏着的东西,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上都簌簌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前这碗方才近距离接触过那东西的银耳汤,自己能端出来已实属不易,又怎么敢再碰?
更别说要去喝一口了……
只要这么想着,陆芸都觉得喉头发毛,想要呕吐出来似的。
胃里犯苦的摇着头,陆芸扯着嘴角笑道:“本来是打算和六姐一起喝的,所以才吩咐厨房做了两碗。可方才在屋里吃了几块芙蓉糕,这会儿肚子很饱,有点吃不下呢。”
“竹清姐姐……”
几口喝掉了面前茶盏里的水,看着进门的竹清,陆芸拿起茶盏递了过去。
起身的功夫,却不小心踢翻了放在桌下的食盒。
见竹清朝圆桌看过来似是打算收拾,陆芸笑着阻拦,“好姐姐,先沏杯茶给我喝吧,我快渴死了,一会儿六姐姐吃完了再收拾也不迟。”
竹清去耳房沏茶,陆芸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打量起了架子上摆着的那些玩意儿,可眼角处,却不时的偷瞄着圆桌,似是想看看桌子下面有什么动静。
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女孩儿,以为自己做的万分周全,却不料早已露出了马脚。
陆樱心内暗笑,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儿,吃完了一碗银耳汤。
生怕不够稳妥,时间不够盒子里那东西还没出来,陆芸拉着陆樱站在博古架前说起了话,却是一步都不敢再靠近红木圆桌,仿若那里有洪水猛兽。
几乎是将博古架上那些物件的来历都问了一遍,陆芸扭头看了看天色,一脸“和姐姐聊得太投缘以至于都没发现天色已晚”的惊诧表情。
“不早了,我还要去梅苑陪姨娘吃饭,六姐姐好生歇息吧。”
见陆芸终于要走了,陆樱唤了胆子大些的竹清,过来收拾了食盒。
眼角余光处,陆芸的身子僵如木石,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圆桌下翻了的食盒,目光险些将那垂下来的云锦桌布刺穿。
再接过食盒,陆芸只觉得心里“呼”的长出了一口气。
眼看着陆芸脚步轻快逃也似的离开,陆樱转身吩咐竹清,“你去陶然居说一声,我看会儿书,晚点过去陪姨娘吃饭,让她等我一会儿。”
夫人薛氏静心礼佛,老夫人又吩咐了不用每日过去伺候,是故,华姨娘几人这几年一向都是各自去厨房取了饭菜在自己屋里用,陆樱觉得,这样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差遣了竹音去挑几个花样子,说要带去陶然居,陆樱便又把竹音打发了。
而其余的小丫鬟,没有传唤是不许进屋子的,这是陆樱醒过来后格外叮嘱过的。
夕阳西下,屋子里便暗了几分。
陆樱进了屋,蹲下身子口中“嘶嘶”的叫着,一双眼睛探照灯一样仔细的打量着地面上的每一个角落。
没一会儿,内屋里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第18章 惊吓()
第19章 蛇影()
“怎么回事?”
得到消息匆匆赶到馨兰水榭的时候,就看见大小丫鬟们都站在屋檐下,华姨娘情不自禁的蹙了眉头。
屋子里,陆芸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依稀还能听见陆晴的软语安慰声。
“七小姐在后花园受了惊吓,这会儿有些神志不清,奴婢们在屋里伺候,都被七小姐赶出来了。”
陆芸的贴身丫鬟玉坠上前回话道。
“可请了大夫?”
华姨娘顿足。
玉坠点头,“已经去请了,许是快来了。”
长女被马蜂蛰的险些毁容,额头上好大的一块淤青至今还没完全消褪。
儿子被疯狗咬的遍体鳞伤,这几日高热反复不止。
如今,小女儿又出了状况,华姨娘气的七窍生烟,直觉的认为是有人想和自己过不去。
掀开帘子进了屋,华姨娘的眉头蹙的愈发紧。
屋里一片狼藉,几乎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好在不是什么碎瓷片之类的。
看着地上凌乱扔着的那些打好的没打好的络子,还有五颜六色的丝线,华姨娘一边招手示意玉坠快些收拾,一边进了内屋。
陆芸跪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睁得浑圆。
小心翼翼的看看前方,面露惊恐,似是眼前有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身子颤抖几下,她便尖叫着扑上去冲着虚无的空气扑打几下,继而退回来缩在床角里瑟瑟发抖。
身旁的陆晴一边急着拉住她别扑下床摔了,等她缩回床角又得抱住她轻抚后背安慰,忙的满头是汗,白皙的手背上更是被抓住了好多红印,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明明中午一起用饭的时候,小女儿还有说有笑的,撒娇让自己再给她做几身新衣裙的。
几个时辰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是怎么了?”
华姨娘有些不相信眼前看见的。
陆晴一脸懊恼的摇着头,“午睡起来她就没了人影,我以为她在您那儿,就没多想,方才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后花园的杜婆子路过瞧见的,说芸儿似是受了惊吓,一个人站在苗圃中间的石径上打颤。杜婆子说,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许是芸儿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冲撞到了。”
华姨娘柳眉倒立,回头瞪着玉坠和玉穗,“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七小姐的?来人啊……”
话没说完,一旁,陆芸已经又失声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手指着华姨娘裙裾上垂着的压裙,“走开,走开,别过来,别过来,啊……”
“芸儿……”
“啊,不要吃我,别过来别过来……”
眼见陆芸往角落里缩的更小,华姨娘心疼女儿,忙解下压裙递给了喜鹊,不料,陆芸看见喜鹊系着的青色络子,尖叫的愈发厉害。
“姨娘让她们都先出去吧,我方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芸儿似乎有些害怕这些长条状的物件呢……”
陆晴拖了绣鞋爬上床,将妹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边回头来跟华姨娘说。
抬眼去看,陆晴身上饰物全无,便连头上也只簪着几朵珠花,连簪子都没有一根。
忙摘下簪子、耳铛、络子等物件一股脑儿的递给喜鹊,又摆了摆手都让她们出去,华姨娘还不忘催促玉穗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回过神来,仿若女儿还在襁褓中一般,华姨娘将陆芸抱在怀里,一边轻晃一边哼起了童谣。
紧绷着的精神一点点的松懈下来,一炷香的功夫,陆芸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华姨娘和陆晴长舒了一口气。
大夫来了。
诊了脉,续着一把灰白山羊胡的徐大夫轻声说道:“小姐受了惊吓,如今心神俱乱,老朽开个方子,祛风安神,静心调养一阵子就好了。不过,若能找出症结所在,对症下药,效果定然更好。”
症结,自然就要从后花园开始找,看看陆芸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一步步追查下去,华姨娘自问不费吹灰之力。
道了谢,让玉穗领着徐大夫去账房支取诊费,华姨娘唤来了玉坠。
眼见华姨娘面色不善,不等她问询,玉坠跪倒说道:“昨儿小姐和六小姐拌了几句嘴被侯爷听见,得了训斥,回来小姐就满心的不痛快。不过坐了一会儿,小姐就说要出去,却不许奴婢们跟着,今儿傍晚也是。”
“不过,午后五禽舍那边有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在院子外头探头探脑,小姐唤她进来问了几句话,还让奴婢抓了把糖赏她。至于是什么缘故,奴婢问了,小姐嫌奴婢管的多,没说。”
看来,问题就出在五禽舍上头了。
又是五禽舍。
华姨娘怒不可遏,回头看了姚嬷嬷一眼,姚嬷嬷点头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姚嬷嬷已经将发生了什么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看来,芸儿也是栽在六丫头手上了。”
心中一个来回,华姨娘便猜到,陆芸从五禽舍弄了条青蛇想吓唬陆樱,不料自己反着了道儿。
“姨娘,六妹妹自从掉进荷花池再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陆晴仔细的回想着,觉得陆樱像完全变了人一样。
从前的陆樱胆小懦弱,姐妹们一处说笑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可如今,胆子却大起来了。
不但敢反驳自己,还敢和陆芸拌嘴,要换做从前,她吓都吓得哆嗦起来了,更别说还口了。
马蜂,獒犬,青蛇……
心里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的抓也抓不住,华姨娘收回思绪冷笑一声,“还不就是仗着云氏那个贱人会讨侯爷的欢心?如今见我没了掌家的权力,她便觉得自己和你们身份一样,所以想把从前受过的欺负都讨要回来罢了。”
“死丫头运气好罢了,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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