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着暗黄色长袍。腰上系着条牛皮带子,露出来的手瘦得只看见枝节,他抬了抬眼睛,眼神极犀利,看了一眼刘阆,说:“小姑娘……中毒了,可怜……遭罪了……随我来吧!”
伽格想跟进去,回身看帕塔守在车旁,想了想,走到车尾箱,抱起装着老君半身像和陶瓮、青牛皮的箱子,一起进了木屋。
木屋低矮,但颇宽敞,老人探头对帕塔说了几句什么,帕塔一转眼不见了,智明没听懂,看伽格茫然的样子,大概也听不懂,大概是夏尔巴语,说话的语音像拔豆子一样,又急又快。
老人带他们来到厨房,吩咐智明说:“你烧水,要多烧一点,烧得旺旺的。”
智明和辛蒂合力烧火,老人看伽格抱着箱子不放,指指后院说:“你去提水,水越多越好。”
伽格一看,后院有个管子,接着高山泉水,旁边放着几个木桶,他走到后院,才放下箱子,一手一只提着水桶,往大锅里倒水,很快倒满,又多提了几桶水,放在锅边备用,仍抱着箱子不撒手。
老人的眼睛在伽格的箱子上略过,呵呵笑:“这里面是什么宝贝,比命还重要吗?”
伽格不应他,老人从卧室拿来几个小包,往煮沸的锅里倒进去,用木棍搅匀了,帕塔也回来了,手上拿着七八枝削好的长树枝,他与老人熟练地在大锅上把木头支好,上面横着放了几根木头。
一切准备停当,老人说:“你们留两个人,把小姑娘放在木架上,下面的水要保持沸腾,让下面的草药蒸熏,把她身上的毒逼出来,给她裹上素净的衣服,等所排汗没有绿色,就差不多了。”
“你这是什么办法,这样蒸熏,人怎么会舒服?”伽格还在抱着箱子,怀疑地说。
“这是我们夏尔巴人从古到今传下来的疗毒方法,很有用!”
智明刚才看着老人把一把一把的草药丢进锅里,这些草药有些味道他还闻过,之前自己的妈妈也中过毒,徐叔给妈妈烧的草药也有几味是这样的味道
。这夏尔巴人怎么也会用草药?
这种蒸熏的疗法,在中国的古代,是一种常见的驱毒方法,就是现在人,也常常说做又桑拿,其实原理是一样的,就是用蒸汽的方法把身体隐藏的毒去掉。
智明又有些犹豫,把刘阆交给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手里,用他们的草药,可以吗?他看看刘阆,透着绿气的脸庞,她的嘴角还是向上扬着,看起来是笑的,那看起来的笑变得很苦很难受。
伽格突然问:“这草药可信吗?”
帕塔突然拿起锅旁边的一个勺子,在锅里盛了一勺,等了一会,把药水一口喝了进去,大声说:“如果不想治,我现在送你们到加德满的医院去。”
辛蒂走出去,回来手上拿了件白色纱丽,递给智明说:“给阆姑娘换上衣服,救人要紧。”
厨房里只留下智明和辛蒂,智明手上拿着白色纱丽,迟疑地看着刘阆,慢慢把刘阆身上的纱丽脱下来,他跟刘阆身心交融的那一晚,是在黑暗中进行,他没有真正见过刘阆的身体。
眼前的女孩子,紧致的皮肤,柔滑的身子,如此美好,但白晰的肤色下透着隐隐的绿色,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欲念,只有并不好受痛惜和怜爱。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是因为他与她不顾一切地强要改变命运,不顾一切地想要爱她,所以才会有这接二连三的子弹,还有莫名其妙的毒要夺她的命?
这是命运在警告自己,不能爱,不可以爱!否则,代价就是刘阆的命。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子弹想要刘阆的命,就是在藏民村,自己第一次跟刘阆合欢双修之后!
此生孤绝,天意难裁!
所以,害刘阆的罪魁祸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智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给刘阆换衣服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他手上拿着白色纱丽,怎么也包不住刘阆的身子。
辛蒂伸过手去,帮刘阆把身子包好,智明定定神,打横把刘阆抱起,架子上的木头有些烫,智明不肯松手,辛蒂在旁边一使劲,刘阆就卧在木架子上,水蒸气熏了上来,刘阆的白色纱丽很快就湿了,纱丽上泅着绿色慢慢散开。
等到白色纱丽要滴下水来,辛蒂马上又递给智明一套白色纱丽,智明看草药蒸汽逼出了刘阆体内的毒,刘阆的脸色好一些了,也不再多想,马上抱起刘阆又换上一套干的,辛蒂则用热水清洗湿的纱丽,一桶水都是绿色的。
这样反复几次,刘阆的汗流出来不再是绿色了,她的脸上开始红润,智明松了一口气,再给她换一次纱丽。这时,刘阆却突然醒转过来,低头看自己袒着胸,智明在旁边忙碌,一只手还在自己腰上,而自己周身都是滚烫滚烫的。
“欧巴——”她低声唤了一句。
智明抬头看刘阆醒过来,脸色红红的,神色娇羞妖娆;他的心便忍不住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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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巴……”刘阆细声细气再唤了一声,智明伸手拿纱丽盖在刘阆的身上,轻声说:“小阆,我们在给你疗毒,你中毒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刘阆软软的,抬起一只手臂,想要摸摸智明的脸,智明退后一步,隔着水蒸汽看刘阆,有一种很遥远很遥远的感觉。
最遥远的感觉,虽然不是隔着生死,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再也见不到你的虚无。
姑娘,我们不能隔着生死,所以,从今以后,让我在一步之外看着你,只要你还在,只要你好好的!
刘阆看智明距离自己有点远,用手在空气中探了探,想找到智明的手,隔着水雾,突然傻笑起来说:“欧巴是要跟我捉迷藏吗?”
智明回身对辛蒂说:“麻烦辛蒂姑娘帮小阆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出厨房后,觉得全身都虚了,没有力气,倚在门边动弹不得,他打了一场仗,很不幸,这一场仗他是跟自己打的,不管怎么打,他都是一个失败者,他有深深的挫败感,一颗心吊在半空,茫茫荡荡的。
木屋外面的,坐着伽格和帕塔,还有老人,似乎在进行一场对峙,伽格看智明走出来,一脸晦暗,了无生气,吃了一惊,以为刘阆有什么事,忙问:“先生,阆姑娘怎么样?”
智明没有直接答他,对老人说:“谢谢老人家,蒸熏疗法确实有效,小阆她看上去好多了
。”
说完脚一软,居然就直接坐在地上,伽格手上还抱着箱子,忙去扶智明。以为智明是忙得累了,殊不知智明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心力交瘁,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能死,天道的重担。老君的遗灰和另外半片注释,包括空能和尚的理想,都在等着他。没有人能当救世主,但是责任在那里,这是摆脱不了的责任,跟命运是一样的。
“伽格大师抱着的箱子里,是不是有一个中国老神仙的坐像?一张牛皮子和一个粗陶瓮子?”
老人突然说,被皱纹淹没的眼睛突然扬起,一道精光直逼过来。智明心里一凛。他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刚才自己去护着刘阆的时候。临急把箱子抛下。箱子打开,露出了真相,让帕塔知道了呢?
伽格抱紧箱子,警觉地看着两位夏尔巴人,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些什么端倪来。
智明的脑子转得飞快,他站起身子,他们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听两个蓝毗尼说起那间房子是来夏尔巴人的。难道就是这一家?
“我是来自西藏的学者,主要研究宗教的,我在蓝毗尼游玩的时候看到这尊半身的坐像,很感兴趣,就花钱买下来,听说这坐像是夏尔巴人,所以我想找到这一家人,对这个坐像做详细地了解,老人家,你认识这一家人吗?”
老人点点头,向帕塔看了一眼,帕塔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明天我送你们去。”
这时门响了,辛蒂探出头来叫了一声:“先生,阆姑娘穿戴整齐,可以出来了。”
伽格大喜,抱着箱子走进去,看刘阆仍然软软地倚着,但肤色粉嫩粉嫩,白里透着些红,煞是好看,伽格欢喜道:“阆姑娘身上可舒服了?”
刘阆微微点点头,被蒸排毒素,伤了元气,身子还是倦着,她想站起来走路,身上却一点劲都没有,身子歪到一边,伽格把箱子放到一边,去扶刘阆,跟辛蒂一左一右扶着刘阆出了厨房的门,智明看刘阆出来,让出椅子等她坐好,继续与老人聊天。
刘阆精神还是不济,似听非听,在智明说话停顿的空隙,说了一句:“欧巴,我想睡觉。”
老人说:“本来中毒就伤了元气,这回蒸熏排毒,是很耗体力和精神的,姑娘要休息一段时候,我已经在后面收拾好一间房让姑娘静养。”
智明进房里,拿出一条簿被子,裹在刘阆的身了,隔着被子把刘阆抱进房去。刘阆卧在床上,很快地觉得眼皮沉重,她看看智明在近前,拿手在空中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她的手颓然放下,在眼睛合上之前,轻轻说了一句:“欧巴,我怎么觉得你离我……远……远……”就坠入深睡之中。
智明静静地看着她觉睡的脸,把她被子外的手拿过来,在唇边反复地摩挲着,眼里蓄满了泪,眼一闭,泪水一串滴落在刘阆的手上,智明把刘阆的手放回被子上,站起身,脸上已经平静了,他走出房门,没有回头看一眼。
晚上,智明和伽格一间房,伽格小心地把箱子放在枕边,对智明说:“先生,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
“帕塔和那位老人家的眼神不对
。帕塔看见老君坐像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有那位老人,他怎么会知道箱子里会有青牛皮和陶瓮?”伽格下意识又抱紧箱子。
智明的精神有些散,他没有仔细想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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