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素记得自己还曾问道:“既然那位高人弄错了诗意,为何玉先生不把它改过来呢?”华玉峰一直要罗安素叫他作‘玉先生’,但华玉峰武功高强,见识渊博,虽然除了教武功,几乎不和罗安素说什么话,但罗安素却一直对他既敬且佩,心中把他叫作前辈。
当时罗安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华玉峰看着他怔了半晌,竟流下了两行清泪,罗安素吃了一惊,不敢再问,心中只道:“这悠然掌只怕也并不如何悠然。”
这情景如电光火石般在罗安素心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由此而起:“莫非他只会前七十二招?哎呦,不好,他之所以先前对我手下留情,只怕是要我使出余下的三十六招,但这路掌法掌意并不连贯,他怎么知道还有三十六招,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使?”这个念头一起,罗安素才算是真正踏入江湖了,再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无知少年。
他心念转间也不过瞬时之事,但心有旁骛,便被烈火长老逼得连退了三步,见烈火长老又微微含笑,左手来抓自己手臂,知道这正是第二十三招‘挈壶相与’,借意于饮酒,取形于醉拳,左掌前出,作与人欢喜寒暄状,但以掌变爪,扣向对方的‘会宗’、‘阳溪’、‘内关’三穴,右手为拳,宛若提壶,中宫直进,直取对方前胸要害。
若是他左手一抓不中,必向右斜引,脚下步法变换,双拳攻向自己身后要害。
这一招本已极尽巧妙之能事,孔令成又加上了自己的变化,精妙中颇见狠辣,霸道中又不乏轻盈,旁观众人轰然喝了一声彩。
第449章 受挫()
罗安素心中也忍不住钦佩,这一招形神兼备,自己是万万使不出来的。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已失手被擒,若是罗安素没学过悠然掌,那也是不易抵挡,但偏生这一招身法、步法、掌法、招法,罗安素俱都了如指掌,心念一动:“他是不是只学了前七十二招,我试一试便知。”
右手一缩,避过他前半招,直等他转到自己身后,双掌击到自己腰间,才顺着掌势轻盈飘出,旁人只见烈火长老的双掌去势如风,但击在罗安素腰间,倒像是轻轻把他推开一般,这一下固然是巧到了极点,却也险到了极点,院中教众采声尚未散尽,人人都是张大了嘴合不拢。
罗安素不待烈火长老反应,身形滴溜溜一转,已绕到他身后,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记,道:“这第一百零二招‘荆园伺菊’,你可会么?”这一转身,一拍背,正是烈火长老刚才使的‘挈壶相与’的后半招。罗安素本来想要拍他的脑袋,但烈火长老身形高大,急切间却不容易就手。
这一招已隐隐然有了华玉峰纵浪潇洒之意,临敌时举重若轻,与人相戏,正是华玉峰武功人所皆知之处,也正因应他性子中的放浪不羁。
只是这招若让华玉峰亲使,自然是只见其巧,不见其险。
烈火长老被拍之下,就要转身,但听到罗安素问道:“这一百零二招‘荆园伺菊’,你可会么?”不由一呆,寻思:“我这招‘挈壶相与’不知打败了多少高手,却偏偏被他轻易破了,而这‘荆园伺菊’也的确符合悠然掌一贯的招名掌意。”他这一拍并未用力,烈火长老自然知道,当下几欲张口就要答:“我不会。”
罗安素笑吟吟的转到烈火长老身前,烈火长老摇摇头道:“你胡说八道,悠然掌哪来的一百零二招。”
嘴上虽作此说,脸上的神色却已信了十成十。
罗安素一计得逞,只是微微一笑,他这一招其实融合了青城派的大玄掌,峨嵋派的轻功凌云功,还有江南徐家的十三打。
但烈火长老从未见过一百零二招,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心下只是转念:“这悠然掌后面的招式,当真是非同小可,他年纪轻轻,武功见地,皆不如我,如若我练成了又当如何?”
一时间呆立不动,也不去想为何先前罗安素使悠然掌的时候远不敌自己,这时忽然进步,太也奇怪,心里又是热切,又是愤怒不平,想像自己若练全了悠然掌的一百零八招,武功或许可天下无敌也说不定,他这十数年来,日夜想的便是如何把悠然掌练得全了,思之不得,便自己创招,但以悠然掌只精妙,他怎能创制得出,却因此而越发的思之若渴。
众人见罗安素一掌之下,烈火长老登时便失魂落魄的,不禁尽皆惊愕。
韩杜一皱眉,道:“孔长老,你退下。”纵身一跃,站在罗安素身前。
烈火长老一怔,悻悻然退下。
韩杜右手折扇唰的展开,森然问道:“阁下就是罗安素吧?”
罗安素见他儒衫方巾,手摇玉骨折扇,神情间倒也潇洒,只是眼神阴鸷,面目白中泛青,令人望之颇不舒服。见他有此一问,心想:“他说的‘罗安素’定然是那个让他们闻之色变的人了,虽然是他冒我的名字在先,但大丈夫又岂可冒他人之名。”心下苦笑,道:“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罗安素’。”
韩杜当然没听明白他言中之意,冷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罗兄武功盖世,几次来去匆匆,我青龙教上下都无缘得睹罗兄神采,今日有幸得见,罗兄又何必过谦呢?”
罗安素又是好笑又是吃惊,不知那人冒自己之名都作了些什么事,于是大声道:“大丈夫光明磊落,又何必冒他人之名。”那人虽不在身边,但罗安素心中,这话却是说给那人听的。
韩杜一怔,向罗安素上下打量了几眼,冷然道:“既然如此,那少侠便请接招吧。”说着折扇一指,直点罗安素前胸中府穴。
罗安素早就暗暗提防,他吃了几次亏,总算学乖了,见韩杜一扇指来,右肩一扭,堪堪躲过。
韩杜右手反转,扇柄又点向罗安素喉间的天突穴,左手鹰爪抓向罗安素腹间。
这一下来势甚急,若等他招式用老,罗安素势必转眼间便有开膛破肚之虞,忙身子后仰,右手格挡,左足踢向韩杜腿上的伏兔穴。
韩杜叫了声‘好’,不等罗安素左脚踢到,飘身而退。
这下韩杜一番抢攻,罗安素应付得便不如何潇洒自如了,寻思:“这韩杜武功不弱,我若不占得先机,恐怕又要吃亏。”道:“韩兄小心了。”
双掌齐上,左掌击向韩杜面门,右掌轻飘飘的斜斜拍出,兜了个圈子,回攻他肋间。
这一招虽然看似平淡无奇,却揉合了五虎断门刀的霸道,回风抚柳手的轻盈,兼具大青山渊停岳恃的气度,三者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罗安素此招一出,只待韩杜暂避得这么一避,自己便可得先机,后招源源不断而至,虽无必胜把握,但只要不败,便无虞了。
烈火长老看得咂舌不已,心道:“这小子果然便是华玉峰的弟子,师父古怪,徒弟也古怪,唉他小小年纪,武功竟恁的了得。”烈火长老在一旁心念未了,罗安素左掌已然击到,韩杜岿然不动,这一掌眼看避无可避,烈火长老‘哎呦’一声,就要上前。
但说时迟,那时快,韩杜玉扇一抖,‘唰‘的一声,居然直指罗安素胸前檀中穴。这一招后发先至,攻的正是罗安素不得不守,雷霆万钧之势居然被他轻描淡写间化于无形。
罗安素大是骇然,华玉峰的武功并无名目,但这第四百三十七招威力之巨,连华玉峰自己也颇为推崇,这一招为占先机,自是全力而为,此时眼见韩杜的扇子在自己胸前凝立不动,倒像是自己生生往上撞一般,罗安素深吸一口气,往后急跃,饶是罗安素轻功了得,这一跃也是勉力为之,姿势难看自不必说,只觉气血翻腾,‘腾腾’退了两步,才站住了身子。
韩杜倒不追击,拿起扇子摇了摇,微微笑道:“兄台小心了。”
罗安素脸上一红,暗暗调匀气息。
两人招式都是一般的诡奇,以快打快,一合即分,旁人并未看清,直到韩杜抚扇而立,旁边的教众才轰然一声‘好’。
罗安素轻松赢了烈火长老,此时正是兴头之上,信心满怀,却不料韩杜轻飘飘一招,即败下阵,他心中的那面退堂鼓,难免就要敲上这么一敲了。
但一抬眼,只见韩杜双眼斜睨,一副轻视神色,不禁胸中一热,激起了少年人的好胜之心,双掌一扬,道:“有僭了。”他自出江湖以来与人动手,无不是被逼无奈,心下难免气不足势不壮,但此时气充胸臆,一心只想取胜,出手自然行云流水,十分顺畅,自觉练了七年的武功,这时算是全然发挥了出来。
韩杜面带微笑,左足点地,身子旋转,轻飘飘的只以折扇轻点微戳,竟然化解了罗安素连续的猛攻。
罗安素不急不躁,沉着出招,渐渐的招式越发的精妙,身形也愈发飘逸。
旁人只见二人宽袍缓带,都是一般的挥洒自如,当真是翩若惊鸿,宛如游龙,令人心旷神怡,心中暗暗喝彩。
但罗安素却越打越觉得韩杜的一招一式间都透着古怪。
华玉峰少年甫出道时,曾以至乐剑和秋水掌名动江湖,但他后来机缘巧合,竟然习得各派武功,他本是天纵聪慧,融会贯通之后,巧加运用,使出来的武功门门似是而非,招招匪夷所思,纵横江湖几无敌手,于是颇嫌长剑累赘,又有杀气,改而使起了折扇。
他于这折扇中的点、刺、削、挡、戳、挑等诸般运用当真是无一不精,可称的上是江湖第一人,这门得意绝技自然也传给了罗安素。
罗安素刚下山时怕被人认出,虽然一直没敢使用,但对折扇的种种用法却了然于心,现在见韩杜的折扇招式虽然也是平平无奇,但却好像是专为克制自己的武功而创,往往招式使到一半,被他折扇一点,再也无法使下去了,只觉缚手缚脚,气闷得紧,只想大叫大嚷一番,方才舒服。
忽然一个疏神,‘啪’的一声,被韩杜在背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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