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首徒秋叶,星冠羽衣,萧煜曾经戏言,秋叶即便没了这一身修为,单凭相貌也是神仙之姿,可见秋叶姿容委实不差,此时羽衣加身,更是尽显首徒气度。
一袭紫袍的紫水阳、一身玄色长袍的黄水泉、一袭白袍的白离音、传统草原服饰的王庭大巫师白水段、道宗大客卿孙云、道宗百岁长老孙延分列秋叶身后。
虽然比不得秋叶耀眼,但也是一方宗师的人物,自然各有气度,或阴鸷,或出尘,或淡漠,或冷漠,不一而是。
这些人站在这儿,修行界中又有几人敢于小视?
萧煜换了一身黑色锦袍,腰佩破阵子,步入金帐。
在他身后的是草原正统公主,萧煜的未婚妻林银屏。主持四部事务多年,如今已然成为草原第一大台吉的黄汉吉。紧随黄汉吉其后的第二台吉申东赞。然后是三大王室正统台吉,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最后是新任左相博努和汗王近卫大统领诸葛恭、副统领禄时行。
萧煜和秋叶一左一右。
就像俗世和修行界。
当所有人全部进入金帐,金帐的巨大门帘缓缓落下,门外悲怆苍凉的号角呜咽响起。
金帐中的最高处是汗王金座,金座之下是左右两列座椅。
萧煜走向左边第一把座椅,秋叶则走向右边第一把座椅。
两人同时落座。
在萧煜和秋叶入座后,他们身后的人依此而坐。
金座之后还是那幅占据了正面墙壁的巨大西北地图。
萧煜坐在椅上遥指着这幅地图道:“徐林三路大军已经兵发草原。”
金帐中众人皆惊,虽说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但没想到来得会如此之快。
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三人有一个极快的眼神交流。申东赞皱了皱眉头想要对身旁的黄汉吉说些什么,黄汉吉轻轻摇头。
金帐中响起一阵轻轻私语之声。
萧煜也不以为意,靠在椅背上,等到帐中彻底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我决意放弃多伦河以南。”
“包括小丘岭。”
金帐中针落可闻。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阿木尓门都睁眼看了一眼尽在林银屏之后的黄汉吉。
黄汉吉脸色平静,无喜无怒。
坐在最末位的禄时行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最上位的萧煜。
萧煜之势起于小丘岭,而他禄时行则是败于小丘岭。
萧煜拍了拍手,四名高大草原武士抬出一个巨大沙盘,放在两列座椅之间的空地上。
这个一个西北形势沙盘。
西北的大好山河此刻尽在众人脚下。
萧煜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杆长有一丈半的长杆,指着沙盘上的多伦河道:“兵发有云,半渡而击。禄时行副统领,吉日木图、申东赞、图布信三位台吉,我不求你们守住多伦河,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让徐林付出足够的代价。”
禄时行点头,申东赞默不作声,图布信轻哼了一声。
吉日木图看了身旁的阿木尓门都一眼。
白发苍苍的阿穆尔门都看着沙盘若有所思。
萧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道:“接下来还有两路大军,左路军秦权,交由黄汉吉台吉台吉,如何?”
面容枯槁的黄汉吉望着沙盘上的多伦河,没有反驳。
萧煜最后指了指右路军,“闽行八万人,徐林粮道之关键,我亲自带兵。”
第一百五十九章 派系()
大军还未交战,但草原游骑和中都斥候已经开始交手。三天下来,各有胜负,算是打了个平手,双方各自留下几百具尸体后,偃旗息鼓。
徐林大军一日日逼近小丘岭,小丘岭的草原驻军已经开始陆续撤退。
与此同时,秋叶带着超过三百名道宗弟子悄然离开王庭。同时秋叶还动用了道宗首徒印信,传令已经没了暗卫牵制的西北五州所有道宗弟子,从即日起开始进入草原。
这些年,大郑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削弱的暗卫,从暗卫中分出牡丹只是无数抑制暗卫的手段之一,萧烈就任暗卫大都督以来,对于这个情况他一直都很清楚,但是他却采取了不作为的态度。一直到今日,西北暗卫就像一只纸老虎被道宗这只真正猛虎轻而易举的撕成粉碎后,东都诸公才后知后觉的惊醒过来。
正明四十年,郑帝的七十大寿临近,可注定今年不可能好好过寿,甚至这个年都未曾过好。
正月初三,东都各个衙门就已经开衙。
因为两个消息让朝野震动。
第一个消息是西北暗卫内卫与道宗妖人全面开战,暗卫精锐竟然一败再败,西北五州暗卫全部出动,全部折戟沉沙,几近全军覆没。这一战过后,东都萧氏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若不是萧烈余威尚在,又有陵安公主的面子,恐怕萧瑾的下场就不仅仅是革职这么简单了。
其实东都诸公中也不乏明眼人,岂会不知道削弱暗卫就是把手中长刀磨钝,虽然伤不了自己,但也伤不了敌人。
只是天大地大,自己官位最大,暗卫如何,与自己现在的官位又无甚关系,既然陛下想削弱,那就顺着陛下的来好了。
所谓鼠目寸光,莫不如是。
第二个消息则是中都大都督徐林升帐,中都铁骑开赴草原。
对此朝堂上下倒是上下一心,一致认为徐林定会势如破竹,一举打到王庭城下,萧煜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远遁热海而已。
大郑几代帝王的西都梦,似乎已在眼前。
大郑朝野上下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西北,这片往日里从不屑于多看一眼的苦寒之地。
似乎是徐林吸引了郑帝和满朝文臣的视线,亲王党则无比关注晋王秦权的动向,右路的闽行变得有些无人关注。
谁也未曾想到,那个草原上的年轻掌权者,最关心的就是闽行的右路军。
萧煜带着诸葛恭一路直下多伦河,此时的闽行已经距离多伦河不足五百里,而萧煜的军营就驻扎在多伦河以北的乌斯原上。
萧煜对于王庭的整合还不算彻底,大抵可以分成三派,第一派系就是萧煜以及博努为首的王庭遗老、诸葛恭、禄时行这一派系,依仗着道宗,又有正统名分,现在来说声势最高。第二派系就是黄汉吉和申东赞这两大台吉,两人互为奥援,同气连枝,虽说两人之间也难免有些小龌龊,但总体来无碍大局。第三派则是以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三大正统台吉为首的游散台吉。
此次萧煜分兵也大抵是按照派系划分,不过在把申东赞放到中路,也是存了互相制肘之意。
三派泾渭分明,比起大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在大郑,皇帝之下,有亲王党和皇子党的皇位之争,江南士子与北方士子的意气之争,东都庙堂与各地督抚的中央地方之争,北都牧人起与五大都督府的拥兵之争,内阁首辅和次辅的宰相之争,再加上宦官司礼监和外戚、宗室、内庭深宫的诸位娘娘这几个乱数,那才是乱象横生。
好在大郑皇室人丁稀薄,没有封地一方的藩王,少了一个削藩之争。
萧煜翻身下马,站在多伦河边,看着河面上的厚厚冰层,沉默不言。
诸葛恭小心翼翼陪在萧煜身边,打量着四周。
萧煜突然转头,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冰河上,断了一臂,神情阴鸷,他沿着冰河缓缓走下,身上的杀伐之气,似乎萧煜这个让郑帝动用了几十万的大军的萧逆都远远不如。
萧煜抬了抬手,示意诸葛恭退后。
阴鸷年轻人瞧了眼自己的断臂,再看了眼萧煜,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萧驸马!”
高坐权位日久而学会戒急用忍的萧驸马轻淡点头,“原来是你。”
年轻人狞笑道:“你还记得我?”
萧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我记性很好,不管是神通,还是人,都是过目不忘,你叫王东勒。”
萧煜可偷师万法,记性当然不会差了去,更何况这个疯狗一样的王东勒给他留下的记忆很深,而且这条疯狗还有一些蛇的特质,比如说打蛇不死反遭蛇咬。
上次在西河原没能留下王东勒,萧煜颇为遗憾。
王东勒冷笑一声,“这一年来,我无时不刻不想把你剜心掏肺,剥皮抽筋,然后砍去四肢,做成一根人棍。”
萧煜皱了皱眉头,“你成就天人境界了?”
王东勒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未曾,不过想来杀你是足够了。”
萧煜毫无诚意的称赞了一句,“好胆气。”
就算是天人境界,只要未曾渡过劫数,还没有几人敢言能杀萧煜。
秦权称赞萧煜为天人之下第一人也不完全是场面话。
王东勒死死盯着萧煜的脸孔,心中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妒火,凭什么这小子坐拥公主,独霸草原,道宗青睐,什么好事都让他得了去,这种人就是该做成人棍才算解气!
萧煜冷淡说道:“今天我出来散心,还有一个时辰的功夫陪你玩玩,若是玩得好,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王东勒放声大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萧煜脸色不变,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眼日头。
王东勒猛地收敛笑意,脸色阴沉,独臂手中多出一把黑红色长刀。
他的修为是杀出来的修为,这一年来,他杀暗卫,杀中都卫士,杀摩轮寺僧侣,杀草原巫师,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游走,一次次险死还生。
在他看来,什么秋月也好,慕容也罢,都不过是些空有境界修为而不会拼命的废物,同境界下,他自信无人是他的对手。
虽说上次在西河原,他输了萧煜一筹,但在他看来,萧煜还是履霜境界,那两人之间的胜负不过五五开罢了,而且现在的萧煜已然权势在握,还敢拼命?
如果不敢拼命,那死的就一定是萧煜!
王东勒阴冷笑着,从老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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