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当他在打量着着他们的同时,有一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小心——”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少年心中警铃大作。
——退!
没有任何犹豫,他相当不自然的向后跳了一步。
随后,大片的泥土翻飞,一张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大嘴张开,分成四瓣的狰狞口器不断开合,几乎是擦着他的衣服向上翻涌而起。
好险……
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摆,但在下一刻凛冽的杀机自心中升腾。
拔剑,旋舞,斩!
为预备役持剑者准备的宽刃厚脊十字剑的重量可不轻,艾米这一下又特意借助惯性从斜上方劈斩而下,气力不可谓不大,力道不可谓不足——仅此一击,乌黑的鲜血便从创口中喷洒而出,混杂在尚未完全落下的泥土之中,腥臭一片。
接下来再接再厉。
年轻的荣光者不打算放虎归山,他十分清楚的意识到,对方发动袭击的这一刻正是旧力已老而新力未生之际,不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对它予以重创,等到对方再次没入泥土之中,事情将会变得相当棘手。
于是,腰部一个扭动,左脚不由后退一步,摆正姿态,在短短的一次呼吸之间,他调动了全身上下的所有力量,吐气出声。
“喝!”
下意识的发语词宣泄着怒火,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曾数次挽救他生命的直觉再一次的发出预警。
——危机来自脚下!
此时已来不及撤招,在杀敌与留存自己之间的抉择显而预见,荣光者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就这么松开了手上的剑柄,整个人顺着骤然失衡的身体倒在地上,就势一个翻滚,暂时远离了脚下的危险之地。
“嘭!”
就在这一个刹那,他刚刚还站立的那块土地砰然炸裂,青石砖随之漫天飞起,如同前情重演,裂成四瓣的狰狞口器再次与他擦肩而过!
这怪物……不止一只!
心头的悸动难以言喻,纵使多次濒临死境的少年,这一刻的惊心动魄也仍未有哪怕半分的失色。
而直到此刻,离他不算远的考伯克才刚刚反应过来。
“克拉苏的触须!”
他不禁失声——然而在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局势的险恶,视线有相当短暂的犹豫与挣扎,随后从身后拔剑。
“接着!”
来自拉姆斯登训导院的少年大声喊道,宽刃厚脊的十字重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而后……连结果也没看上一眼,他就这么……掉头就跑!?
这家伙——
年轻的荣光者接住那沉甸甸的长剑,视线在那不知该说勇敢还是胆怯的同行者身上一掠而过,随之挥动一片风声!
“谢谢!”
他说,在避开第三根自地下窜出的触须后,十字重剑再次斩落!
章六协力()
群魔乱舞——
若要用一个词汇形容艾米所面临的局面,大抵如是。
触须的数量远比他所预料的要多得多,手头的行李箱在乱斗中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在了什么地方,年轻的荣光者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在支离破碎的大地之上四处飞掠,在深藏于地下的可怖怪物的追捕之下,丝毫不显狼狈的逃窜。
三根。
他判明了触须的总数,也渐渐能够预判它攻击的频率,可即便如此,他对目前的局势依然不那么乐观。
麻烦的家伙。
敌人的棘手程度远远超出了艾米的预料,倒不是说地底的妖魔的强大超乎想象,而是因为缺乏一击必杀手段的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将它从源头上消灭——即便抛开庞大的形体与非同寻常的自愈力不论,单以人类无法在地下活动的主场优势,它先天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即便如此,也仍有必须胜利的理由。
——若是不能在此处将它格杀,那么他的旅途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能确保自己随时随地都处于警戒状态,都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有绝对的把握能从那地下怪物的大嘴中安然脱身。
所以,必须要找到它的弱点,必须要将它击溃。
在触须密集的攻势之下,荣光者依然有余裕思考着对策,近乎预见未来一般的直感加上千锤百炼的战斗技艺,令他此刻将游刃有余的风采展现的淋漓尽致。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考伯克。
小个子的棕发少年在颇显狼狈的奔跑着——虽然在他的身后并没有追兵。
他想要做些什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对于克拉苏的触须,他比在场的任何人了解的都要更加的清楚。
那是不知道本体绝对无法讨伐的麻烦存在,即是便在生态千奇百怪甚至称得上无奇不有的妖魔族群中,它的存在方式也颇为怪异。
他之所以会对它有着如此深刻的认知,完全要归因于他在训导院的导师身上。
导师曾经不是导师,而是隶属清扫者大队的一名二印持剑者,年轻英俊的他,本应有着远大的前程,以及繁花似锦的未来,然而……一切都葬送在了克拉苏大峡谷,一切都成就了克拉苏触须的凶名。
在那之前,没有人知道,克拉苏大峡谷数以千万计的触须不是单独的个体,也不是一个妖魔集群,而是……深埋于地下的高等妖魔领主延伸出的枝干。
执行清扫任务的十名持剑者,在那场残酷的战斗中当场牺牲了六位,剩下四位侥幸带着情报退出了峡谷,但其中两人还没回到教团本部就死于圣痕过载的并发症,仅存下他的导师以及另外一人满身鲜血的昏倒在了清扫者大队的驻地前。
——高位截肢。
这是导师之所以会成为导师的原因所在。
但任何牺牲都是有价值的,导师以及他的同伴的牺牲,带来了宝贵的情报,让克拉苏触须不再神秘的情报。
仅仅三个月后,克拉苏大峡谷的攻略便宣告完成。
“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晃了晃头,抛开不合时宜的思绪,随后呼出一口浑浊的空气,视线在前方的小别墅上停驻。
这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占地面积大约有六七百平米,房屋在至深之夜的侵蚀之下已颇为老旧,但从下方可以看到,别墅的天台面积相当的广阔且平坦,是周围最适合他们活动的一个相对高地。
而且,最重要的是……门没锁。
确定了通往天台之路顺通无阻之后,他站在天台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整个战场。
在提灯与火晶石那微暗的光芒之下,他的视线先是在他的救命恩人上微微停驻,随后挪开那完全没必要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其它人身上。
还活着的,有三人。
其中一人是一个如竹竿一般瘦弱的年轻男性,他此刻正双手拄剑,大半个身子靠在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样子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恢复战力。
而另一人则恰恰相反,是一个身材高大如铁塔的男子,一头如狮子一般的蓬松的金发披散在肩上,浑身上下肌肉健硕,体毛浓密,看上去像一只活脱脱的大猩猩——他也是幸存的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正在试图为犹大提供帮助的人。
而剩下的最后一人是女性,她的皮肤微黑,面容在昏暗的环境中看不真切,但依稀能看到一身不输男人肌肉——但与不远处那高大的有些离谱的男人不同,她并没有对前来救场的少年施以援手的打算,只是四处张望着,不知在找些什么。
终于,视线相对。
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朝他咧了咧嘴,露出六颗雪白的牙齿。
看样子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考伯克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但并没有太在意,视线只是一触即收,将目光重新移到了年轻的荣光者身上。
“犹大——”
他大声说道:“不要将气力浪费在劈砍上,你杀不死它的,它根本没有所谓的要害一说,只是帮助本体进行捕食的工具。”
正如战斗中就算将敌人的长剑斩断,对持剑之人所能造成的直接伤害相当有限,若是最为关键的核心始终隐藏在地下,即便地面上的触须全被斩了个干净,对它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也就是花费些能量进行再生罢了,要不了三五天便能再次拥有捕食的能力,重新成为此地最为恐怖的捕食者。
“我知道了,”对自己斩击所取得的战果心知肚明的艾米没有怀疑考伯克的话,他只是挑了挑眉头,一边躲闪着触须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一边问道,“那么……它的要害在什么地方?地下吗?”
他敏锐的洞察了真相。
“没错,地下。”为自赫姆提卡战场生还的少年的直觉稍稍惊讶一番后,考伯克给出了解释,“不将地下的本体除掉,这场战斗永远没办法终结。”
地下的本体……
艾米不禁沉吟,即便是没有陷入虚弱状态的他都不好处理这种类型的敌人,更何况是现在。
短时间内……恐怕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但自己想不到不代表别人想不到,于是,他将话头径直抛了过去,没有任何遮掩,开门见山:“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我需要得到所有人的配合。”考伯克环视一周,刻意加大了声音,“犹大,你需要做的只是吸引触须的注意力,让其他人完成转移——而那边那几位不认识的朋友,还请到我现在站的地方来,我们必须要将它引诱出地面。”
没有得到回话,但三名幸存的预备役持剑者遵循了他的引导。
托犹大以一人之力拖住了所有触须的福,三人没有经受任何阻拦便登临了别墅的天台——才刚一见面,那有若棕熊一般高大威猛的男人便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兄弟……你的计划是是什么?方便和我们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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