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便到此为止,四院论道,是你们这些小辈,也是我阴阳院每三年一度的盛会,四院首座届时都会前往帝都观礼,你等切切不可坠了我冬星院的名声。”
多年来,冬星院为阴阳院之首,代代论道会,冬星院夺得首名的次数更是过半。许是因为辉煌的过往,由来四院论道会上,冬星院弟子都将夺得首名视为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十人齐声道:“学生定不辱使命。”
院监点了点头,随之看向那即便是站在如此优异的人群之中,却还是显得那般卓尔不凡的年轻人。
他穿着与其他弟子一般的冬星弟子服饰,只是唯一有些区别的,便是他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色帽子。冬星弟子的服饰主色为黑,帝国风俗黑白不配,因此这个年轻人的穿着令人看着觉得有几分古怪。
院监看着这个年轻人:“星残,这次便由你领队,论道会上一切事由,若非紧要,都由你来安排。你们,可有意见?”
默然无声,代表了这些优秀的弟子对此事的默认,甚至看不到他们脸上有不悦之色,反而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或者他们私底下早有预想过。院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挥手道:“回去准备吧,三日后出发,前往帝都。”
随即,他们慢慢的散去。
帝国的北方向来严寒,每年年帝国的第一朵雪,都是落在这里。
道院。
一座立在冬星院中最偏僻处的小院,虽然旁边就是闻名天下的冬星院‘藏经阁’。院中有一颗冬树,据说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有两层楼之高,正好将院中唯一的那座小屋,遮挡在了树荫之下。
冬树很特别,它通体皆白,便是连树枝,树叶也是一般。它的颜色,犹如浸在无数的寒雪之中,但实际上,便是夏时它也是这般雪白的模样。
这是一种很难种植的树木,非常的稀有,自然带来了极其昂贵的价格。有人说,一树十万金,说的便是这冬树。
有传说,这座道院里的冬树是两百多年前,那位正玄道的祖师‘苏道’在建立冬星院时种下的。而这座道院,其‘道’字的由来,也是因为这曾经是那位名动天下的阴阳术师晚年居所。
直到今日,这座道院都不曾被废弃,许是为了纪念那位祖师,两百多年来,苏道后的几位冬星首座都是居住在此。星至极,第四代冬星院首座,甚至可以说,他是居于首座位置上最久远的人,即便是东极院和西漠院的首座,都只能说是他的小辈。
有很多人,尤其是百家中人,甚至是某些阴阳院中的术师,都有过一个疑惑。
星至极为什么还没有死去。
直到这一年,他已经有一百六十岁了,从人类开始记述历史以来,没有比他活的更久的人。他所有的同辈早已经淹没在过去,而他或者说,只有他还活着。但无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还活着的传奇。
他年少时,从一个叫做小庄的村庄里走出,被当时的第三代的冬星首座看中,少年时便来到北方修行。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自从苏道死后,或者是从苏道死后开始,‘魔’们却变得更加的强大,因为它们得到了‘途’,在数年间对北疆发动了一次次的强攻。风雨飘摇,继任了苏道之位的,也是苏道师弟的那位第二代的南煌首座,不到一年时间,便战死北疆。
星至极的师尊可谓临危受命,凭借着其极其卓越的修行和战场指挥能力,勉力的和‘魔’进行着抗争。
在星至极四十岁那年,他的师尊和前代一样,在冰冷的雪原上,他斩杀了一名魔将,重伤了其余两位加入对冬星首座围剿的魔将以后勉力逃生。在一段时间的昏迷后,他醒来,留下了几句遗言,然后死去。
从那以后,冬星院来到了第四代,星至极的时代。
他的传奇,就从他的四十岁开始。
冬树下,老者坐在一张有些特别的轮椅上,说是特别是因为这种轮椅通常是给年迈的富家,贵族所用,通常其后有把手,方便侍者推动。而老人的轮椅看上去,更像一张普通的椅子加了两个铁轮便再无其他了。
他半躺着,静静望着那些冰白的枝叶。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咚咚。
道院的门是开着的,但是来到院前的那个年轻人为了保持礼节,还是选择先敲了敲一边的大门。
老者开口道:“嗯,进来吧。”
两名年轻任随即迈步进来,老者的座椅无人推动,却自行转了过来,让老人面对着那个迎面走来的年轻人。
星残。
他对面的,自然便是冬星首座,星至极。
星至极的样貌十分寻常,就和每个城中垂垂老矣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但若是细细去看的话,还是能从那老去的轮廓里,隐隐可以看见过去那个英姿勃发的男子。他的双眸很深邃,如果你尝试和他对视的话。
但,很少人会或者敢这么做。
这让星至极越发喜欢这两个年轻人中,那个正看着他的俊秀青年。
星残。星至极记得,当年的火光之中,与其说他找到了那个孩子,倒不如说那个被放在木堆之中的‘弃婴’看见了他。
相见应是有缘。
存在必然合理。
星至极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干涩的嘴唇上挑着莫名的笑意。
第二十章至极()
第二十章至极
星至极留着长发,长发后用三种不同银色的精致发箍束起,看着十分特别,也非常的美观。
道束。
在冬星院中一些阴阳术师很喜欢的一种饰品,原因是那位传说那位苏道祖师便是经常戴着这样的发饰。至少历代冬星首座都会戴着这种发箍,星至极也并不例外,但是只有历代冬星首座才知道,这其实是从苏道开始传下的一件阴阳奇物。
三种不同样式的道术,代表三种不同的奇异。
星至极还记得那一年,垂垂老矣,从南方向某一位虽然无名,却可谓前无古人的‘大夫’,问了些事情,拿了几张药方后,他满怀失意的回到了这片充满寒意的北疆。甚至,他连自己的故乡都不曾流连,只是匆匆的去,匆匆的回。
但,因缘巧妙。
若是他再慢些许,甚至只是半日,不,一个时辰,或许就将永远的错过。
就是那日,道束给了他冥冥的指引,让他十分奇怪,为什么在离冬星院那么远的小村里,道束会生出异动。
当他进入黑夜的影子中,悄悄的观望着,那村中空地上堆砌的即将点燃的火堆,以及那个火堆正中央,却不曾在哭泣的婴孩。
婴孩发现了他。
又或许,他只是随意的在看着黑暗。
星至极感受着道束的异动,明白了些什么。
“师父,在想什么呢?”
星残见星至极望着自己,目光却仿佛很遥远,不由出声问道。
星至极微笑:“你还是这么细心,或者说,观察入微。”
星残不作回答,问道:“今天师叔选我做领队,我觉得是您的安排吗?”
“有人反对吗?”
星残摇摇头:“不曾。”
星至极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凄白的冬树,笑说:“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那毕竟是帝都,其他阴阳院的弟子,师长,却未必会觉得我是个适合的人选。”
“从你少年时,满身伤痕的在院前丢下那具魔的尸体,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师父,你,又不是我。”
“还在耿耿于怀,小时候,记得你连这座小院都不敢出去。”
“或许,师父,把‘耿耿于怀’换成害怕,更好些。”
星至极一眼都不曾看身后露出忧色的星残,说:“害怕,你这个年纪,又懂得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恐惧。”
“师父”
“你是不懂的,像你的那位石白师叔,他就懂,他就明白。”
“您呢?”
“我自然也是懂得。”
星至极伸出自己洁白的双手,对着那些透过冬树雪白枝叶的阳光,说:“看”
星残看过去,那手掌满是皱纹,和所有见过的老人并无什么区别,因此便摇了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解。硬要说有的话,星残只能想到,自己的师父好像特别的爱干净,因此手掌几乎不染些许尘埃。星残记得甚至偶尔去往前线视察,师父也总要带几件换洗衣裳和干净的巾卷。
星至极笑着说:“我每次看,这双手,总是嫣红色,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我会想,这该不会也是阴阳反噬的后遗症吧。”
星残沉默,他明白,阴阳反噬又怎会有什么幻觉呢。
星至极道:“你看,你还不懂真正的恐惧。但,不管怎样,去帝都吧,其他院的首座也会到的,三年一度的议会后,我带你见见他们。”
“师父,你知道那三位师叔的”
“哈哈”星至极哈哈笑了起来,说:“你怎还是这样啊,小残。小时候,每每带你出去见见院里的前辈,总要问长问短,问那位前辈喜好什么,厌恶什么,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很莫名其妙啊。”
星残微微低头,许是被最敬仰的师父嘲弄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了。
星至极看着他,明白这个资质奇高的弟子,却有着比常人还要巨大的缺陷。
‘那却像并不是他头上的那只角,而是心里的那根刺。即使在这座院里,所有人都已经承认了他,那根刺却也还是拔不掉。’
星至极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仰首说:“落雪了”
今年冬季,帝国的第一朵雪花,一如既往的落在严寒的北疆。
看了许久的雪,老人一直坐着,年轻人恭敬的陪在他的身边。
星至极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年年都来的雪,我还能看几天呢。”、
星残听着,抬起了头,看着师父的背影,想起这些年来,师父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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