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与事实,已经让他狡诈多疑的脑袋终于确认了两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一:这些从未在德诺尔曼克斯出现过的陌生人,口袋里的钱包的确与他们外表看起来同样丰厚。
第二:他们很慷慨,也足够大方。能够一次性拿出上千骷髅元的家伙,绝对不是表面光鲜,实际上却吝啬得连内裤也舍不得穿的穷鬼。
新烤的面包非常松软,散发着浓郁扑鼻的香气这是酒馆老板卖力介绍“豪华套餐”当中,唯一被林翔接受的部分。同时,他也拒绝了与之附带烤巨鼠肉和沙蛆紫花菜汤之类的东西。这些食物看上去卖相不错,香味也非常独特,却明显带有相当分量的辐射元素。尤其是那种从腐烂尸体身上繁殖出来的肥胖沙蛆,虽然经过油炸,可是漂浮在汤里黄滚圆胖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刚刚从大肠里用力挤压出来,短落成节状,两头尖中间粗,散发着欲呕恶臭的屎。
尽管如此,林翔仍然还是为这顿仅仅只得到实际数量三分之一的晚餐,支付了全额数量的酬金新生代人类的思维比旧时代人类更加“单纯”。在表现出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只要你让他们感受到慷慨与大方,很容易就能得到和善与友谊的回报。德诺尔曼克斯终究不是隐月城,与其因为节俭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大方一点,用钞票消除所有潜在危险。
晚餐并没有因为菜品单调而变得无味。当两名卫兵从越野车厢里拿出六五七一基地生产的各种罐头,用午餐肉、素什锦、红烧牛肉、黄焖酥鸡等美食,将两张桌子装点得琳琅满目的时候,酒客们震惊、贪婪、嫉妒的目光,也再一次被聚集过来,牢牢停留在这些陌生人身上。
“今天晚上,这里所有人的酒,都由我买单”
林翔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造成的效果却不亚于核弹爆炸。轰动、直接、彻底几分钟后,随着酒馆老板把一瓶瓶灌水兑淡的威士忌与朗姆酒送上所有桌子,酒客们潜意识当中的敌意和戒备也彻底消除,望朝林翔的目光仍然带有一丝本能的警惕与畏惧,却增添了足够的友善与温和。
龙腾,是一块新崛起的领地。
黑帮和雇佣兵判断事物的标准,很大程度上只是物质与价值。他们是一个没有固定活动范围的流动群体。一杯酒,可以让他们产生出慷慨的概念。下次遇到同样佩戴黑色团龙徽章的人,很自然的就能产生出足够融洽的气氛。这种善意效应波及的范围还将随着与其交往的人群不断扩大。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蝴蝶效应。
小酒馆的门,悄无声息的裂开一条缝。被酒精麻醉的酒客们大多没有注意到这种非常微小的变化,只有几个座位靠近门口,忽然感觉到从半敞房门外刮进丝丝凉风的半醉者,才会下意识地转过身子,努力睁大猩松迷离的醉眼,从一片朦胧的视觉场景中,分辨着刚刚从门外走进的一个模糊身影。
那是一个年纪四十上下,带有旧时代欧裔人种特征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看上去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他穿着一套皱巴巴的灰绿色制服,非常破旧,表面沾满已经发黑的大块油污。膝盖与手肘等关节部位已经被磨损出拳头大小的洞,左边肩膀上的衣服袖子半塌着,布料边缘到处都是脱落的线头。他脚上只穿着一只豁口的敞口旧皮鞋,另外一只则用几块破布包裹起来。被厚厚缠带与绳索捆绑在一起的右边小腿似乎是受过伤,覆盖在最外层的一块黄色碎布,已经被黑红色的液体浸透,层层叠叠的布缕表面还在不断渗出黄绿色的脓水。每走一步,都会将这些肮脏恶心的液体牵带挤压出来,顺着已经干焦硬化,像固体化壳状变脆的布料边缘缓缓滴淌到地面,被踩出一个个潮湿,略带鲜红,散发出浓烈腥臭的脚印。
他瘦得非常厉害,面颊已经深深陷入头骨,紧绷的皮肤下面,看不出一丝肌肉或者脂肪存在的痕迹。左右颧骨以近乎夸张的形态朝外拱凸着,眼窝在眉弓与鼻梁之间的倒陷进去至少超过四厘米。满是皱纹的灰暗眼,包裹着仍然能够发挥视觉效果的球状晶体。光秃的头顶只残留着几根淡黄色的柔软毛发,看上去就整个人如同先天发育不足的早产婴儿,又好似有着明显身体缺陷的侏儒。
没人搭理这个刚刚走进酒馆的干瘦男子,所有围坐在桌子旁边的酒客,都在旁若无人大声谈论各自感兴趣的话题。站在柜台背后擦拭着高脚杯的酒馆老板,也用充满厌恶的目光从他身上不时瞟过。
男人弯着腰,佝偻着背,神情呆滞地搜索着眼睛能够看到的每一寸地面。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悄悄偷看几下摆在桌子上的烤肉和酒。每当目光与那些散发着扑鼻香气美味接触的瞬间,他的喉咙总会不自觉地上下滑动,附近的人也能清楚听见吞咽口水的“咕嘟”声。
“这家伙是谁?”
林翔从餐盘里拿起一块面包,用手撕成小块,塞进口中慢慢咀嚼,同时将探询的目光转向对面一个正与卫兵黏在一起的酒吧女郎。
“他叫斯普威尔肯,哦好像是斯文威尔根确切的名字我也记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和这两个名字差不多的发音。他是两年前搬到镇上的,那个时候他很风光,还是北方某个大城市专设在这里的定点交易商。当时他非常有钱,经常光顾这里。后来,据说是得罪了“魔爪”外勤部队的一个副队长,被那帮人抢光所有的钱,用超大剂量的“杰特”连续注射了好几个星期从那以后,他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饿了,就到处找吃的。偶尔也有人看他实在可怜,给他一两枝“杰特”但这样做根本没什么效果,毒瘾也越来越大”
酒吧女郎说话的声音很小,不时也偏过头,越过旁边龙腾领卫兵宽厚结实的肩膀,偷偷看着斜对面酒桌上几个身穿“魔爪”制服,面貌凶狠的男人。被黑色眉笔和紫色珠光眉膏涂抹得颇具诱惑力的眼睛里,本能地流露出恐惧和惊慌的目光。
林翔默默地看着蹒跚脚步往来于各个酒桌之间的枯瘦男人。那张瘪缩如骷髅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纽扣脱落,敞开的衣服胸口,露出两排从皮肤表面高高凸起,触目惊心的整齐肋骨。长时间营养不良和神经系统萎缩,使大块肌肉如同被重力狠狠压进骨缝之间,留下一道道灰暗阴森的凹槽。他半张半闭的嘴角一直在流着恶心的浓涎,呆滞的目光却在桌脚椅座间来回搜寻。偶尔发现一块被别人啃光,扔在地面上的骨头,会立刻弯腰突窜过去,两眼放光地将骨头死死抓在手中,忙不迭塞进嘴里,用枯黄的牙齿用力嚼咬出“嘎蹦嘎蹦”的脆响。
一个身穿“魔爪”黑色制服的雇佣兵抓起桌面上喝空的酒瓶,站起身,解开皮带,从松散的裤子里掏出软垂的生殖器,将粗涨的马眼凑进瓶口,收缩肌肉,从膀胱中挤压出一股腥黄骚臭的尿液,很快注满瓶内三分之二的空间做完这一切,才心满意足地穿起裤子,带着脸上淫荡邪恶的笑意,把沉甸甸的,散发着温热的酒瓶递到瘦男人面前。
骨头很干,表面带有大量沙土,嚼起来很费力。碎裂的骨片扎在喉咙中央,带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瘦男人枯黄的脸上立刻涌起一片不正常的鲜红,他看也不看雇佣兵递过来的瓶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直接凑到嘴边倒翻瓶口一阵猛灌。这种丝毫不辨的行为,在酒馆中立刻引发一阵哄堂大笑。距离最近的几名酒客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站在瘦男人旁边,刚刚拉上裤子,正在系皮带的雇佣兵,被烟酒熏浸透过度的脸膛上,也扭曲出得意洋洋的狂笑。
“别看了,他已经没救了”
兰德沃克一直注视着林翔的眼睛,当那双黑玉眼眸深处刚刚释放出森冷残忍目光的瞬间,他非常及时地用细长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认真地说:“他服用的毒品剂量太大,“杰特”摧毁了他体内中枢神经的主要传导部分。他的大脑已经丧失对于事物的最基本判断,仅仅只是在生理饥饿感的驱使下进食。这种状况也许还将继续半年或者更久,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恢复。我曾经收治过几个类似的成瘾病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尤其是在最后几个星期,那些病人给我的感觉根本就是一群没有自主思维,行动迟缓,随时可能肉体崩溃的活僵尸”
“杰特,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
兰德沃克抿了一口啤酒,感受着清凉口感的同时,说话的语气也尤为沉重:“它能对大脑产生强烈的刺激效果,短时间内,强行促发肾上腺素分泌。但这个过程是以破坏人体细胞组织为代价而产生。几乎所有家族士兵都会携带一枝“杰特”,在最危险,也是死亡即将降临的时候,他们通常会注射这种可怕的药物,让自己感受不到死亡带来的恐惧。这样做,并没有什么过错。可是在普通人群当中大量出售很幸运,你不是那种目光短浅,单纯只看到利益的傻瓜。龙腾领拒绝接受这种近乎自杀的毒品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留在隐月城的部分原因。”
“他,还能活多久?”
身边充斥于耳膜的混乱与喧嚣,似乎没有对林翔产生任何影响。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坐在地上举着酒瓶猛灌的枯瘦男子,说话声很轻。
“我不知道”
兰德沃克摇了摇头:“药物刺激效果无法单纯从外表进行判断。这需要一系列详细的数据测试。你没必要救他,也不可能救他。人类以大脑是否保持思维状态作为生存或者死亡的界限。他的皮层组织已经萎缩,即便全面更换新的神经传导系统,存活期也不会超过五年。”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林翔从男子身上收回目光,声音柔和得如同低语的恶魔:“我只是在想,如果把浓缩过的高纯度“杰特”注入寄生士体内是否仍然会保持同样的效果?”
兰德沃克混身一震,“咔嚓”一声,握在手中的拉罐啤酒被捏得瘪缩变形,破裂的金属锐片割开他手心的皮肤和肌肉,冰冷的酒**体和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他猛然抬起头,盯着坐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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