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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竟然闪着两点寒光,凌厉地朝他周身一扫,眼光如刀,赵小六竟然觉得自己通似没穿衣服,又好像立在数九寒天一般。
这不可能啊!他……怎么说他现在还躺在地上,起来不得呢!
“爬起来!”小女孩下着绝不会被听错的命令,吐字清晰简短,仿佛这个命令本身就有命令的力量一般,赵小六居然没有回嘴,好似鸡鸣村出来的男人听一个小女孩的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似的,而这件事本身,可一点都不正常啊!别说招娣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就是她娘存弟、她奶奶,在鸡鸣村里,也休想在男人说话的时候插一句嘴进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穿越者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在嘉罗世界受到的“统治者礼仪训练”的一部分,在巫师统治的嘉罗世界,巫师们用各种办法来巩固他们的统治地位,其中就包括言语和仪态的训练!
可不要小看这种训练!
有些有魔力的世界里,魔术师就因为缺乏这种训练,不能教大众信服,不得不把权柄交在一些漂亮的花瓶手里,满足做一个幕后的军师,他们的世界也因此被称为“剑的世界”。表面上看,他们似乎悠哉自在,不用抛头露面,不用直接面对群众的质疑,可是,谁会追随一个脸都不怎么露的幕后人物呢?谁会相信这种人有领导能力呢?即使他们在战争中完成了大部分工作,统治者的宝座也总是不属于他们,恶果就是,这些世界里,有经济实力的人家,总是在子女走哪条道路上三心二意,不肯为了魔术的进步付出一切,总觉得还有另外一条比较轻松的路可以走。他们世界的物资,也因此有很大一部分,都因此白白地被浪费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些世界明明不缺天赋与魔力,却只能跟在别人背后吃灰。
嘉罗世界的巫师们,可不会容忍这种大权旁落的可能,他们雇佣了许多极有能力的牧师和吟游诗人,编写了大有成效的礼仪训练课程,每一个有望步入统治阶级的巫师,都要受到强制性的训练,在这些课程里,他会恍然大悟:巫师们的服饰、说话、吃饭姿势乃至每一步的长短,都关系到他们能否有效地对下属(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下属)形成心理上的震慑!
当然,整个嘉罗世界,也在不知不觉地接受着同一个班子编写的另外一套课程,那就是:对巫师的绝对服从!
所有的书籍、剧本、在正式公布前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查,你要写一个骑士打败邪恶的巫师拯救公主的剧情,也不是不行,不过,骑士得是个人妖,公主得是长八条触手的,巫师嘛,学徒等级,不能再高——最终的结果是,任何一个五岁的小孩都会以“我长大了,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为由,拒绝为这么个愚蠢的狗屎剧本付出时间,更不要说钱财了。
相反,有名的演员争着扮演剧中的巫师,都知道那是又威风又有型报酬也最多的角色,哪怕演的就是些抄卷轴刷试管的工作,灯光也是打得足足的,周围的桌椅摆设也是华丽到极致,穿戴发型更不必说,从各方面表现巫师工作起来是多么有型!
各行各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找巫师解决”也被放在标准流程上,谁违反了标准流程,谁就是再显眼不过的乱党!
乱党倒不会因为“拒绝服从巫师”的罪名进监狱,通常打发他们到那里去的理由都是:不遵守标准流程,马虎大意,玩忽职守,擅离岗位……他们进去的时候,别人看他们是白痴,他们出来的时候,放心,他们基本上不会活到出狱的——巫师统治的嘉罗世界是不太讲究仁慈的。
在长期的双重洗脑的结果下,一个巫师只要走进人群,立即就能取得头领的地位,所有人都会听从他的吩咐并自动认为那是最好的主意,现在嘛,洗脑的难度是高了一点,但是赵小六也不是什么心智坚强的人物,穿越者在“现场回放”里,已经摸清了他的性格,一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麻烦的是,脑子似乎比王家全家加起来还要灵活那么一点点。
本来要不是赵小六两手乱抓差点抓到他,他还想再等一等现身的,毕竟他上辈子是个巫师,不是牧师更不是吟游诗人,属于吟游诗人的“变声”技巧他只听过一点原理,就没练过,他本身已经足以斥令民众了,现在这么个清清脆脆的萝莉嗓,对于恐吓、命令和威胁来说,确实不怎么好用,现在也只有凑合着上了。
“起来!”再次命令后,他举起手中的矮竹朝赵小六脸上晃了一晃,“跟我走!”
“啊?啊!”幸而赵小六在连番剧变后,脑子一时间没空转弯,居然迷迷糊糊地没有反抗!他倒是想爬起来,就是手脚还直哆嗦着不听使唤。
穿越者双眉一皱,将手中的矮竹朝他脸上点了一点:“马上!你想跟他一样吗?”
“啊!人是你杀……”
“马上!”小女孩不耐烦地进一步恐吓道:“他们马上就来了!”
“什么?”命令加威胁之下,赵小六硬生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手脚还不够利索,好歹能动弹了——“什么都别拿快走!”
穿越者连续下令,倒不是事情真的紧急到了这个地步,而是强气势配合连番短命令轰炸对于脑容量有限的对手来说,是有效的阻止对方胡思乱想的手段,对付百无一用只有脑子不合时宜的好的赵小六来说,非常适用。
第十五章 因地制宜()
“他们……”走了几分钟以后,赵小六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脑袋和舌头了,作为小弟,他真是最差劲的那种,心思太多,嘴太大,作为游手好闲的混混,他的敏捷和力量连鸡鸣村村民的平均水准都不到,而且还毫无自觉,放到从前,别说是穿越者,就是穿越者幼年生活的那个贼窝都不会要他的——不过目前穿越者也只好有什么用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追你?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是的,他们不是夷人!”平时赵小六可不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人,尤其是问话的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不嘴上占两句便宜他就姓走了,但是现在一来穿越者使用了命令的语气与技巧,二来这一夜的突变给他的刺激太大,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样,听从刚刚给予了他一连串指示的“强者”——甭管王招娣的外形如何寒碜,她的语气、姿态还有话语中隐含的杀人之意,都足够让胆子统共就那么点大的赵小六服从她了:“他们跟我们一样是村里的人!是田家三兄弟和他们的手下!”
“啊哈?”这个回答有点出乎穿越者的意外了,他迅速读取了王招娣的记忆:与周家不同,田家是村里新起的大户,他们家土地不多,然而据说在邻村也颇有势力,三兄弟号称“三虎”,都学得一手的好拳棒,号称四五个人近不得身,老三在“县里”做着什么“教师”,似乎与学堂里教娃娃的不是一路,具体区别在哪里,没进过学堂更没进过田家大门的王招娣也分辨不出,大约就是学堂里的教师吃的都是村民供给的粗茶淡饭,田家一年却能杀若干头猪,听说都是“一头两百斤,杀出来,五指厚的肥膘”,说的人都啧啧有声,连说带比划,听的人也是连连点头,半分也不质疑,像王招娣家饲养的一头七八十斤的廋猪,根本进不得他家的法眼,他家也不做零卖猪肉给村民的生意,倒时常向其他大户家买酒肉吃用,“钱财使得跟淌水似的!”
使得跟淌水似的钱财,自然来路有些半黑不白:村里旧例,不许赌博,可光是鸡鸣村,他田家就开了三个赌档,那些终年酒肉不得沾唇的村民,倒有一大半把积蓄使在了他家的赌摊上,可是没人敢对此有意见,田家三兄弟厉害不消说,他家第二代有七个子侄,收了四五个徒弟,就算不舞刀弄枪一般人家也敌他不过,连村里负责纳粮等事的首户周大善人在他们面前都渐渐地说不上话,其他人还有什么说话的份儿?有个仗着自己是“老户”的私下说了句不许赌博的旧例,不巧被他家第四个侄子听到,一巴掌打掉了两枚门牙,愣是不敢吭声,存弟家知道了此事,对王希是叮嘱了又叮嘱:宁可得罪田主周大善人,也不可得罪了“三虎”,平日里其他人看到田家人出来,都绕着走,不敢说话。
穿越者撇了撇嘴,如果王招娣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个因为别人多了一句嘴就一巴掌打掉别人两颗牙的田家凶人,就是刚刚被他一记吹箭撂倒的家伙……如果用游戏术语来说的话,就是刚出门便遇上精英怪,运气真……虽然这怪的等级未免太低了点,一巴掌下去连人的脑袋都打不飞,可到底不是赵小六、存弟这种白板怪能比的……
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他上一辈子还在做贼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那时候他还是个“乌鸦”,真正的乌鸦会在白天的时候探查小鸟的窝,吃掉它们新下的蛋,组织里的“乌鸦”会游荡在暗夜的街巷里,“捡走”每一个“主人不够小心”的钱包。
他那次运气也是好得逆天,白天才走过一次的街道,不到十分晚居然已经有一个穿戴华丽的肥羊喝多了躺在地上,只等他开剥了。
经过炼金药水洗过的眼睛,夜晚视物如同白昼,可叹他一开始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倒在地上的是个年轻人,一头丰茂的卷发簇拥着在酒力下显得分外娇艳的脸庞,不管是精心打理的头发还是显然用了不少昂贵膏油修饰打理的脸都是上等肥羊的标志,他在白天都没见过这么舍得在保养自己上花钱的主儿,再看对方衣服上层层叠叠的花边饰带,不由得心里感叹一句这一件衣服顶五十件,起码花边拆下来够十个舞娘衣服用的,当然最要紧的是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