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呆了一呆,为甚么屋中的人要偷窥我呢?是因为我来找安小姐?是因为他们杀了安小姐,所以我来了,他们要注意我?
我一面转过身,一面心中迅速地转著念,我向前走著,在过了一条马路之后,在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的反映之中,我清楚地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
当我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决定和当地警方联络,寻找那个“搬走了”的安小姐,但这时一发现有人跟踪我,就改变了主意。
我沿著街,慢慢向前走,那两个家伙十分笨拙,我心中暗暗好笑,在又走过了一条街后,我推开了一家中国馆子的门,走了进去。
日间,顾容并不多,我估计那两个家伙,一定会跟进来。
果然,我才一坐下,那两个人也进来,他们装著不向我看一眼,在我斜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我要了食物,他们也要了食物。
我要的食物来了之后,我就开始进食,我看到那两人也在吃东西,而在五分钟之后,原来在的一桌客人,结了账,走了,馆子中只有我和那两个人了。
我放下了筷子,向那两个人走了过去。
那两个人显然料不到我有此一著,当我来到他们身前的时候,他们都抬起头来望著我,神情愕然!
我却向他们笑了笑:“好了,你们有甚么话要对我说,快讲吧!”
那两个人的年纪都很轻,显然完全没有应付这种突如其来场面的经验,他们呆了片刻,其中一个才结结巴巴道:“我们不认识你啊,先生!”
这可以说是最拙劣的抵赖!
我将双手按在桌上,冷笑著:“可是我却知道你们从哪里出来,也知道你们一直跟在我身后!”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陡地站了起来,他们一站起来之后,立时伸手向我的肩头推来。
看他们的动作,显然是想将我推开去,然后他们可以逃走。
他们的手还未曾碰到我的肩头,我双手疾扬,自下而上两掌,“拍拍”两声,砍在他们的小臂之上!
那两下未曾将这个家伙的小臂骨砍断,已经算是他们好运气,他们一起叫了起来,我的双手又向前推了出去,推在他们的胸前,令他们又坐倒在椅子上。
饭店中的女招待尖叫了起来,我立时大声喝道:“别惊慌,没有甚么事!”
我又立时向那两个人道:“没有事,对不对?”
那两个家伙的脸色苍白得出奇,他们瞧著我的话,连声道:“没有事,没有事!”
坐在柜台后的一个中年人,将手按在他面前的电话上:“你们要打架,到外面去,不然,我要报警!”
我冷冷地道:“谁说我们要打架?我只不过要和这两位先生谈谈!”
我双手按在桌上,又望向那两个人:“好了,告诉我,为甚么要跟踪我!”
那两个人答不上来,我又大声喝问了一次,其中一个才急快道:“不……为甚么,只不过是好奇。”
“有甚么值得你们好奇?是我的头上出著角,还是我的脸上有花?”我冷冷地再问。
“不是,全不是!”
#奇#“那么为了甚么?”
#书#“因为……”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因为你……来找安小姐。”
我冷笑了一下,这一句,倒是实话了,我又道:“我来找安小姐,你们便跟踪我,那又是为了甚么?”
那一个又道:“我已说过了,为了好奇。”
我呆了一呆,那两个家伙,翻来覆去,只说是为了好奇,但是好奇在甚么地方,他们却又始终未曾说得出来!我再问道:“为甚么使你们觉得好奇?”
那两个人退后了一下,才道:“你是来找安小姐的,你应该明白。”
我忙道:“我不明白,安小姐怎么了?”
在我那样说的时候,我的心中,著实紧张得很,可是那两个人的回答,却使我啼笑皆非。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安小姐认识了一个坏男人,她在一家夜总会中跳脱衣舞!”
那个人在讲到安小姐在夜总会中跳脱衣舞时,那种咬牙切齿的神情,像是安小姐做了甚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一样,真是令人发噱!
我呆了一呆,在刹那间,我觉得我这一次,大概又要失望了!
我苦笑著,道:“你们以为我就是那个坏男人,是不是?”
他们两人一起点著头。
我又问道:“那幢房子,是甚么性质的会社?”
其中一个道:“不是会社,是几十个中国留学生一起租下来的。”
我已不准备再问下去了,我直了直身子:“那么,请问安小姐在哪一家夜总会表演?”
那两个人神情愤然:“黑猫夜总会!”
其中一个还狠狠的补上了一句:“真丢人!”
我向他们望了一下,我很明白他们两人的心理,别的国家的女人跳脱衣舞,他们会看得津津有味,还会评头品足:这洋妞儿真不错。
可是轮到中国女人也表演脱衣舞,他们就会像脸上重重被掴了一掌那样地难过!
现在,我已经证明安小姐还在人世,那么,我假定是安小姐遇害时,有人纪录到了她尖叫的声音这一点,又被推翻了!
我付了钱,走出了那家饭店。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不知已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是我才感到事情稍有眉目之际,就发现我的所谓“眉目”,完全不存在!
在我走出了饭店之后,我顿时有一股彷徨无依的感觉,现在,我还有甚么可做呢?
我至少应该和那位安小姐见一次面,因为这位小姐和黄博宜十分亲密,她或者可以提供有关黄博宜的消息。
我在街上闲荡著,又在公园中消磨了很多时候,到天色黑了,才走进了黑猫夜总会。
那是一间低级夜总会,乌烟瘴气,我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就有一个几乎全裸的香烟女郎,在我的身边,挨挨擦擦,我买了一句烟:“不必找了!”
那香烟女郎有点喜出望外,向我飞了一个媚眼,我道:“不过,问你一件事。”
香烟女郎甜丝丝她笑著:“你想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今晚就有空!”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摇著头:“不是,我想知道,有一位中国小姐,安小姐,她甚么时候上场?我有要紧的事要见她。”
香烟女郎“哦”地一声:“你说安,她才表演完毕,正在休息室!”
我忙站了起来:“可以带我去见她么?”
香烟女郎媚笑著:“只怕不能!”
我又抽出了一张钞票,塞进她的手中,她笑了一下,转过身去:“跟我来!”
我跟在那香烟女郎的后面,走进了一扇门,那是一个走廊,有两个口角含著雪茄的男子,斜倚在墙上,香烟女郎低声道:“我只带到这里,我走了!”
她急急退了出去,我向那两个家伙走了过去:“请问安小姐在哪里?”
那两个人斜睨著我,一个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喝道:“快滚开,要看跳舞,到外面去!”
我仍然保持著语气的平静:“我不想看跳舞,有一点事要见安!”
第五部:战国时代的“唱片”
在我讲到我要见安的时候,提高了声音,因为休息室就在走廊两旁,我希望安小姐可以听到我的声音而走出来看视,因为我实在不想和那两个家伙打架。
我的话才一讲完,那两个人已向我不怀好意地冲了过来,我忙先向后退了一步。
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一扇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怎么一回事,谁要找我?”
我向那个女人望了一眼,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女人的脸上,简直七彩,她的身裁极好,玲珑浮凸,身上几乎是不著片缕,而她显然是中国人。
那两个流氓指著我:“这家伙想到这里来找麻烦,安,你认识他么?”
那位小姐向我望了一眼,摇头道:“不认识!”
我忙道:“安小姐,你认识黄博宜?我是他的朋友,我有要紧话和你说。”
那位小姐呆了一呆:“好的,请进来!”
我向那两人望了一眼,那两个人仍然对我充满了敌意,但是我却不再理会他们,和女小姐一起走进了她的休息室。她的休息室中,全是花花绿绿的衣服。
安小姐指著一张椅子:“请坐!”
我挪开了椅上的一些杂物,坐了下来,安小姐就坐在我的对面,她身上的布片是那么少,使我也有点局促不安的感觉,但是她却泰然自若。
她点燃了一枝烟:“黄博宜,他是我在大学时的同学,你想不到吧,我是学考古的。”
我想了一想,才道:“跳舞也很不错,不过,这里的环境似乎不够高尚!”
安小姐放肆地笑了起来:“先生,高尚的男人和不高尚的男人,对女人都怀有同样的目的,对女人来说,高尚男人和不高尚男人,有甚么分别?”
安小姐的话说得那么直率,不禁使我有点脸红,我苦笑了一下:“或许你说得对。”
安小姐道:“黄博宜他怎么了?”
我皱著眉:“你不知道他已死了?”
安小姐先是震动了一下,但是她立即苦涩她笑了起来,摊著手:“你看,做人有甚么意思?他一直战战兢兢地做人,甚至一生之中,没有过任何享受,忽然死了,他做人有甚么意思?”
我不准备和安小姐讨论人生哲学,我只是道:“你对他知道多少?”
安小姐道:“为甚么你会那样问,他死得很不平常?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我道:“他死于汽车失事,但是,他死前,却寄了一卷录音带给一位朋友,那是一卷奇怪的录音带,记录的是 ”
我才讲到这里,安小姐已然接上了口:“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我高兴得站了起来,道:“你知道?”
“他写信告诉过我!”安小姐回答说。
“他还说了些甚么?”我急忙问。
“我也记不清了,但那封信还在!”
那封信还在,而黄博宜又曾在那封信中,向安小姐提及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好消息!
在那一刹间,我甚至兴奋得吸了一口气:“安小姐,那封信,可以给我看看?”
安小姐皱了皱眉:“为甚么?”
我摊著手:“究竟是为甚么,我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