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皱了皱眉:“为甚么?”
我摊著手:“究竟是为甚么,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黄博宜写给你的信,或者对揭露那件奇怪的事,有很大的帮助!”
安小姐笑著:“我很喜欢你的坦白,信在我的家中,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我将信交给你!”
我毫不犹豫:“好!”
安小姐顺手拿起一件外套,就在我面前穿上,她在穿上外套时,将柔长的头发,略为理了一理,姿态十分美丽动人。
她向我一笑:“走吧!”我打开了门,和她一起走了出去,门口那两个家伙,还瞪著我,我们从夜总会的边门,来到了街上,安小姐伸手召来了街车,十分钟后,安小姐打开了她寓所的门,著亮了灯。
在我的想像之中,像安小姐那样生活的人,她的住所一定凌乱不堪,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她的住所,虽然不大,但是却极其整洁,米黄色和浅红色的色调,衬得整个房子,十分优雅高贵,和主人完全不同型。
我也没有说甚么,因为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看黄博宜的那封信,并不是来欣赏安小姐的住所,而在现代社会中,一个人有双重性格,极其普遍,不值得深究。
安小姐走到一张桌子前,先点著了一支烟,然后才拉开了一个抽屉。
她在抽屉中找了一会,便找出了那封信来:“信在这里,请你随便看。”
我走过去,拿起了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看信封,我就知道那是黄博宜的信,因为这些日子来,我对他的字迹已很熟悉了。
黄博宜看来对安小姐十分倾心,他是一个出色的考古学家,同时又是一个情书写得最蹩脚的人,那一封信,洋洋千言,可是说的不是他工作的博物院中最近又增加了甚么东西,便是他经过多少天来的研究,有了甚么新发现。
我不禁替黄博宜可怜,因为像他那样写情书法,一辈子也追求不到任何女子!
安小姐似乎也猜到了我的心思:“这个人太闷了一些,是不是?”
我无可奈何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根本不认识黄博宜,但是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向安小姐说明。
我再看下去,在那封信的最后一段,才是我要看的。
可是当我看到了这一段时,我心中的失望,实在难以形容。
那一段很短,如下:“再者,我昨天听到了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和一些歌谣的合唱,我敢说,当我确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之后,一定会轰动整个考古学界,愿你与我共享这份声誉。”
所有提及声音的部分,就是那么几句话,那自然使我大失所望!
我的视线,仍然定在信纸上,思绪混乱到了极点,过了好久,我才能开始好好地想一想,而到了那时,我也开始感到,我其实不必那么失望,因为就在那寥寥百来个字中,对于那卷录音带上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交代。
那就是说,这卷录音带上的声音,只和考古学家有著极大的关连,而并不是我和熊逸所想像的那样,和甚么邪教、黑社会组织、谋杀有关。
照黄博宜的说法,那是“最奇怪的声音”,而他似乎也不能确定那声音是甚么。
黄博宜还在研究,所以他才又说,如果他确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以后,将会震动全世界考古学家。
可是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禁苦笑了起来,心中更乱了。
考古学和声音,有甚么关系?任何考古工作,和声音都搭不上关系!
我抬起头来,安小姐已换上了另一支烟,她正在望著我,我苦笑了一下:“安小姐,你也是学考古的,你明白他那样说,是甚么意思?”
安小姐一面喷著烟,一面摇著头:“不知道,我对考古已没有兴趣,所以也没有再写信去问他,想不到他却死了!”
当安小姐说到“他已死了”之际,她的语气中,没有一点哀伤的成分。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再得到甚么了,我站了起来,放下信:“谢谢你的帮忙!”
女小姐揿熄了烟:“我还要表演,请你送我到夜总会去!”
我和她一起离开,又到了黑猫夜总会的门口,当她下车时,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安小姐,你在表演的时候,也穿得那么少?”
安小姐笑著:“开始的时候是!”
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谢谢你,我还有事,不能看你表演了!”
安小姐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就是因为我在这里跳舞,整个三藩市的中国人,都将我当成了怪物!”
我心中叹了一声,却没有说甚么,我和她挥著手,看她走进了夜总会,我吩咐街车司机,将我送回酒店。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当晚,我心中十分乱,我翻来覆去在想,黄博宜的话是甚么意思。
黄博宜说他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声音”。这“发现”两字,也是大有问题的,因为声音的本身,并不是一种存在,音波的保存(“保存”两字,也大有语病),还是爱迪生发明留声机之后的事,而就算是爱迪生创制的第一架留声机,距今也没有多少年,也算不了甚么古董。
可是,事实上黄博宜又的确是发现了“奇怪声音”,因为他将那声音记录了下来,我听到过,那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接著是一连串的哀歌。'网罗电子书:。WRbook。'
而且这种声音的来源,一定极其怪异,要不然,黄博宜也不会说甚么“震动整个考古界”了。
可是,声音和考古又有甚么关系?如果说黄博宜发现了一具几千年之前的留声机,那就迹近滑稽了。
我直想到天亮才睡著,第二天中午,我启程回博物院,当我到达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和邓肯院长在谈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熊逸!
熊逸看到了我,神色相当紧张,他第一句话就道:“怎么样,有甚么结果?”
我苦笑了一下:“甚么结果也没有,我现在在使用黄博宜的办公室,你和院长谈完了,请来找我!”熊逸点著头,我不再打扰他们的谈话,走到黄博宜的办公室中,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我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那只样子很奇特的黑色的瓶,在手中把玩著,但是事实上,我却全然未曾注意那只瓶,我只是在想,黄博宜究竟是在甚么情形下,发现了那种声音的?
熊逸在三分钟后来到,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也开始将我这些日子来所做的事,源源本本,讲给他听,一直讲到最后,我在安小姐处看到的那封信为止。等到我讲完之后,熊逸叹了一声:“可怜的博宜,他一定是受到了甚么刺激,所以他的神经,不怎么正常。”
我呆了一呆:“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熊逸道:“可不是么?他竟幻想到考古学和声音有关系,难道他发现了古代的声音?”
我却十分严肃地道:“可是你别忘记,他说的声音,我们都听到过。”
熊逸呆了一呆:“那是磁性录音带上发出来的!”
我又道:“是的,但是必须要先有这种声音,录音带才能将它保留下来,这种声音,原来是甚么地方来的?黄博宜又是在甚么情形之下发现它?”
熊逸给我问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呆了一会,才道:“这不正是我们想追寻的么?”
我道:“是的,但是我现在已在觉察到,我们以前所用的方式,所作的假设,全都错了,我们应该从头来过!”
熊逸仍然十分疑惑地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我立即道:“那是因为在这些日子来,我不知碰了多少钉子,我也不知做了多少事,但是发现没有一条路走得通,所以才得了这样的结论。”
“那么,以你看来,我们应该在甚么地方,去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呢?”熊逸问。
我挥著手:“从那些古代的物件中,黄博宜除了研究博物院中的藏品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活动,他将他发现奇怪的声音一事,称之为可以轰动整个考古界,又将那卷录音带寄给了你,由此可以证明,那声音是和博物院的收藏品、和他的研究有关的。”
我那样说法,熊逸显然表示不能接受,但是他一定也想不出有甚么别的方法可以来反驳我,是以他只是摇著头,并不说话。
我又挥著手 本来,我是想用更肯定的语气来说服他的,可是这一次,我挥手的动作,太夸张了些,我的手碰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只黑色细长的瓶子,将瓶子碰跌,瓶子在桌上滚了一滚,向地上跌下去。
幸亏我的反应来得十分快,我连忙俯身,在那只瓶子还未曾跌倒在地上时,将它接住。
熊逸苦笑了一下:“别再争的了,你看,你几乎弄破了一只可能极有价值的古瓶!”
我虽然接住了瓶子,但是心头也怦怦一阵乱跳,因为那只瓶子,如果弄破了,一定是一项极大的损失。
我将那只瓶放回桌上:“可是我们还得讨论下去,我认为黄博宜一定是在收藏的古物中,找到那些声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熊逸叹了一声:“如果你是那么固执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却一定要提醒你,声音并不是一个存在,保留音波的方法 ”
我接了上去:“到爱迪生发明留声机之后,才开始为人类应用,对不对?”
熊逸道:“对!”
我道:“保留声音的方法,对爱迪生而言,只是一种发现,并不是一种发明,他所发现的,是在某一种情形下,声音会被保留下来,你怎可以证明,几千年之前,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熊逸笑了起来:“你又有甚么法子,可以证明几十年之前,已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我呆住了,我当然答不上熊逸的话,因为我无法证明这一点!
我的心中十分乱,我低下头去,在寻思著这一切难以解释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我无法在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个头绪来,但是,当我低下头去的时候,我却发现,在那只细长的瓶子中,塞著一张纸。
那张纸,一定早已在瓶子中。只不过因为那瓶的头,又细又长,所以纸张在瓶子的里面,谁也不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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