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总有那家伙还在偷偷跟踪的感觉。有好几次,她突然看见了帝启那双淡淡的、却亮幽幽的眸子,吓得一激灵,随即才发现,只是某个外国人浅色的眸子而已。
今天中午,她对他发了火。然而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恐惧。
对帝启的恐惧。
对他那说不清道不明,却极具目的性的作风恐惧。
仅仅在电视上见过自己一面,便费劲心思,多方策划,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接近。这种事怎么想怎么让人惊悚莫名,简直跟好莱坞的经典恐怖片一样。
所以自己毛了,所以几乎是颤抖着喊了那一嗓子。
他是究竟什么人?论模样不大像中国人,论行事不像地球人。他还说了许多莫名巧妙的话,什么四块破玉啊,唐太宗、汉武帝什么的。矢茵特意去查了一下书,知道唐太宗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人,汉武帝更早,二千多年前了。这些东西,这些骨头都不在了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了,他还煞有其事地说“万神沉睡之地”,哈!神经病嘛!一定是看漫画太多,看傻了……矢茵想到这里想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这些都为什么呢?
是了,因为他不是傻瓜。
他每次出手,虽然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但扪心自问,的确比自己规划的路线要好得多。如果第一次他真正实地考察过,又或是第二次再精明一点,想到白天和晚上防范措施可能有所不同,说不定自己早就赢了。
想想啊,第二次失败时,他连怎样混出去都早做了安排,这是傻瓜吗?难道他真的对自己一见钟情?难道真的与自己是所谓“同一类人”?难道真有什么神奇的东西,指向“万神沉睡之地”?
矢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尽量往人少的地方钻,不久便穿越了操场,一口气跑到了后校门。
她回头偷偷打量半响,还是没人。她又莫名的有点失落。
好了!矢茵左脚虚踢,在脑海里享受了一下把那家伙踢飞的感觉。她飞快地计算着:省下了在医院跟帝启打斗的三分钟、躲避车库摄像头的三分钟,另外从车库商务楼车库跑上来,直接从学校操场经过,又比钻通风管道快了至少五分钟。
这下子可远远地把那两个混蛋甩开了!
现在只需再穿越一片混杂的居民区,就能到达砂场。居民区已经很老了,市政当局两年前就宣布了拆迁重建计划。这一年来陆陆续续分片区地拆除旧房,居民大都搬走,是以到了晚上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中。
许多楼房都没了窗户,空空的像无数被挖开的墓穴入口;被人遗弃的窗式空调歪歪斜斜;各种管道、电线胡乱垂挂。街上只有两三盏路灯还亮着,除了流浪的猫狗,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矢茵白天来转过两次,当时感慨,这是多么好的跑酷场所啊。此刻昏昏暗暗,江风吹来,空洞的楼群发出呜呜的惨烈呼声,她才禁不住暗暗吞口水。
见鬼,早知道这样,就该带个电筒。她走到街道口,昏暗的路灯勉强照亮了老旧的水泥路,残破衰败的感觉更甚。矢茵鼓起勇气,刚要穿过牌子,忽听有人说:“同学,问件事儿。”
“呃?”她这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那人戴着眼睛,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手背在背后,一副斯文腼腆的样子。矢茵不觉放松,问道:“你说?”
“你是不是三中的茵姐?”
“什么事?”
那人笑笑:“有人托我向你问好。”
矢茵脑门轰的一响,强哥的话闪电般掠过心头:“马老二在找人算计你……”她后退一步:“谁?问我什么好?”
那人仍然笑:“问好呗,还能怎样?茵姐在道上赫赫有名,这都不知道?”
“道”字刚出口,那人蓦地脸色一沉,突然之间就杀气腾腾。矢茵刚本能地一侧身,唰!什么东西闪过,她左边肩头顿时剧痛。
矢茵连退数步,那人如影随形地跟上,唰的又是一击。矢茵双手刚举到胸前,挨了重重一击,不过总算看清楚了,是他的脚尖飞踢,腿线绷得笔直,像柄刀一般划过。
人正面一脚踢来,身体跟着旋转,又一击侧身踢,跟着又转,又是一击反身飞踢,身体刚转了一圈,已经踢了三下。矢茵躬身缩头,双拳死死护住胸腹,还是被踢出一米多远,抱头在地上连滚了几圈。
她两手剧痛,那力道透到胸口,肋骨向内压迫肺叶,一时气都喘不过来。但当那人背着手又向她走来时,矢茵一跃而起,双手一错,拉开马步,喝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别管,”那人故意把脑壳往前伸,低声说,“我只告诉你,我是跆拳道四段。”
矢茵冷冷地道:“不就是会踢么,我也会。”她脚尖在地上划了一道,“过这条线,你就死定了。”
那人说:“好!有种……”突然侧身踢出,袭向矢茵胸前。
啪!
矢茵几乎同时侧踢,跟那人硬碰硬顶了一脚。那人脚还没落地,身体已转了个圈,借着旋转之力再次踢来。矢茵的身体并不转圈,而是腿急速收回,腰部一带,另一腿又弹出……
啪啪啪啪啪!两人瞬间各自踢了六腿,仍然各自据守线的两侧。眼见那人身体再度旋转,变侧踢为飞踢,电光火石之间,矢茵突然后撤一步,同时身体一躬,那人绷直的脚锋嗖地擦过头顶——踢空了!
那人一声惊呼,然而收腿已然不及,眼睁睁看着矢茵身体往后一仰,双腿弹起,啪!啪!胸口、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两下,滚到一边。
矢茵哈哈大笑:“笨蛋,居然敢跟我斗!滚开!茵姐没时间陪你玩儿啦!”
她刚要跑过那人,那人突然一腿横扫。矢茵怒道:“你真要找死?”扣住那人左手腕,一带一扭。那人顿时惨叫,左手被拧到背后,身体躬下。
矢茵凑近了他耳朵,叫道:“再来,老娘把你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强大电流,瞬间通达到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和每一处关节,矢茵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就重重摔倒在地。所有的肌肉都在疯狂颤抖,完全不受控制,心肌却麻痹得几乎让心脏停搏。
那人站起身,右手里一只电击器兀自啪啪放着电花。这下轮到他哈哈大笑:“哦!茵姐得手了!噢!茵姐这一招擒拿好厉害!”
咕咚,矢茵颤抖着滚下人行道的阶梯,滚到马路上。她脑子里混混僵僵,唯一的意识就是:跑,快跑……
忽的轰隆隆一阵响,是那种卸去了消音筒的大功率摩托车的咆哮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震耳,连地面都隐隐抖起来。矢茵手臂和上身的肌颤稍稍平息,她奋力撑起半身,只见几道刺目的光从街口转了过来,在那里停顿了几秒钟,轰轰轰地向自己冲过来了!
矢茵咬牙以手撑地往学校方向爬去,该死,要出人命了!马老二真的疯了!这家伙是谁?他妈的跆拳道算什么……
那人也不阻拦,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三辆摩托眨眼就冲了过来,围着矢茵乱转,不让她有机会逃跑。骑手故意猛加油门,又死捏刹车,气筒就砰砰砰地狂爆,声音震耳欲聋。后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冒起滚滚呛人的白烟,一波又一波地将半跪在地的矢茵吞没。
每辆摩托上都坐着两人,后面的人手持铁棍,哇哈哈狂笑,不时呼的一声劈下,看见矢茵狼狈地滚开,就笑得越发猖狂。
最近的一栋楼上,有人刚喊了声:“深更半夜了做什么?”便有人下车,捡了砖头石块掷上去,稀里哗啦地砸烂了几家的玻璃。这下再也无人敢出头了。
有人道:“三哥!怎么弄这小妞?”
三哥笑笑,掏出手机,客客气气地说:“怎么弄?我怎么敢说话?凡事问二哥,总错不了的。”
轰——
后视镜里,嚣张的藏红色M3飞速逼近,几乎快抵到屁股了。这屁股可是花了三万多改装的尾翼,还不算更换的双回流内回压鼓的排气筒。马老二头皮发麻,咬牙踩了一下油门旁的氮气增压开关。
砰!EVO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发疯似的向前蹿。此时车子的速度已经接近一百六,前面就是急弯,虽然及时调整过来,却抢到了外道上,而且进入弯道的时间比预期提早了!
张少呢?
左边后视镜里的M3消失了!它像一团跳跃的火焰,呼的一下就烧到了内线,本来已经够疯狂的引擎声再次提高嗓门,表明它正在进一步加力。双涡轮增压果然牛逼哄哄,要在这个弯道强行超越!
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马老二猛踩油门,驱动轮因突然增强的马力而抓不住地,车尾甩出。但尾翼形成的巨大空气压力又立即将车身压回,车头已经成功地甩到直线加速方向。
马老二踩油门的脚几乎痉挛,眼见张少的M3已经冲到了半截车身的位置,马老二不要命地猛向右打盘子,向张少逼去。
在这生死关头,张少果然耸了!车身明显一滞,马老二霎时又压回了内道。当EVO屁股在防护栏上擦出大片火花,卯足了劲往坡上冲时,马老二从后视镜里看见M3正疯狂地闪大灯。
哈哈,这小子只怕吓得尿裤子了!
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忽然哔哔哔叫起来,马老二一巴掌拍在开关上。
“讲!老三?别他妈废话!什么……真的是她?妈的,怎么这么快……给我看好……问我?你他妈爱怎样怎样,总之今天晚上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就行了!”
“小样,你来呀!”看着后视镜里又开始咬住自己车屁股不放的M3,马老二狠狠呸了一口:“来!你们都他妈来!”
“二哥怎么说?”
三哥往那片拆迁小区努努嘴巴:“想办法弄进去,今天晚上有好玩的了。走!”
轰轰轰!三两摩托呈三角之势,两辆把矢茵夹在中间,另一辆不停往她身上拱来,逼得她不住后退。
矢茵身体仍然麻痹,只能靠手撑着往前爬。摩托车改装的氙气灯光照得她根本睁不开眼,两边的摩托把她往哪里逼,她也只能往哪里爬,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帝启呢?在这茫然困苦之时,矢茵突然想到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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