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广告牌突然一闪,房产商广告消失了。整个广告牌发出静穆的蓝色的光芒,几秒钟后,一排红色的字体慢慢显现出来:
我的爱从未离去。
矢茵失魂落魄地丢了望远镜。
是帝启!
在这种混乱时刻,在这四面禁戒、无数人的眼光都聚集在那栋楼的时候,他居然仍有心情搞出这种花样!真不明白他究竟是谨慎小心,还是胆大包天……
但,呃,真让人尴尬,矢茵心中泛起阵阵情绪。如果这家伙打算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高兴的话,毫无疑问他成功了,遗憾的是自己却无法回应。
矢茵摇摇脑袋,暂时收回心神,因为耳麦里再度传来矢理气喘吁吁的声音:“我们在十二层……七号已被收回,七号已被收回……见鬼,我发现……真该死!他们已经发现……春霆号,带我们出去,带我们出去!”
“这里是二号,这是是二号,出现1007状况,重复,出现1007状况,立即切换到第……”
这句话没说完,“吱——”耳麦发出尖锐的高频啸叫,随即彻底沉默。二叔发现什么了?矢茵一头雾水,偏偏现在唯一可做的只有通过望眼镜观看。春霆号关闭了探照灯,开始迅速爬升,很快就越过了大楼顶端,再也看不分明。不过航行灯不时闪烁,表明它仍然悬停在楼顶,大概正在等待接收矢理等人。
随着探照灯的离去,四周楼顶重新陷入黑暗,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也看不见了。矢茵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
她低头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分了。仍然没有礼物。
没有礼物。父亲,无论他是保险公司的低级职员,还是手握特权的内史阁执玉使,亦或是背弃组织、为人不齿的的叛徒,终究还是死了。
难以述说的绝望揪住了她的心,几乎让她窒息。她呆了片刻,又拿起望远镜,看向那片美丽的蓝色。
现在,只有这句话能让自己安心了——
我的爱从未离去。
帝启仍然执著地重复着这句话。矢茵眼泪花花地看了一阵,突然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他想表达什么?如果只是对自己的支持,或是完成父亲的承诺,一遍已经足够了。为何他就是不肯停下?
他说这句话很重要,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即使面对危险,也要坚持让自己看到?
礼物,父亲放出的消息;礼物,他偏偏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有礼物会到自己手里;我的爱从未离去……
矢茵喃喃念着,一遍一遍——突然之间,全身如遭雷电击中一般剧烈颤抖起来。消息……是了,是了!他真的……
当!当!
午夜的钟声在此时敲响了!矢茵一手抓住胸前的那柄铜钥匙,倒退两步,一跤软倒在地。左手因为把铜钥匙捏得太紧,差点抽筋。但是矢茵一点也没感觉,因为——天啊,因为老爸!
他回来了!
他让无数人用语言、行动、鲜血、死亡告诉自己,有一件宝物;又以这句毫无意义的话,撇开了重重跟踪、追杀、掩盖、谎言,穿越层层阴谋、盘算,甚至穿越了时空,穿越生死,终于还是将礼物送到自己手里了!
尾声
“您是矢茵小姐么?”
“是的。”
“钥匙的数码指纹已经得到核实,现在请您最后输入密码,谢谢。”
瑞士普里斯银行香港分行的工作人员恭敬地递上一台手持电脑。虽然电脑上有专门的遮蔽盖,能挡住旁人的眼光,但那人还是退到一米外,背过身去。
“密、密码?”矢茵结结巴巴地问,“数、数字?”
“是的,六位密码。”
矢茵脑门上汗哗啦啦地往下流。老爸,你单单留这么只钥匙,存心是要玩死我呀?
那人很有耐心的等着。
矢茵硬着头皮输入自己的生日。
“密码不符合,请您查证一下。”
她以为输错了,又输一次,但系统仍然报错。就在矢茵快要晕厥之时,突然灵光一闪,她颤抖着输入比自己生日晚一天的日期。
那人俯身看了一眼,立即合上电脑:“好的,请这边来。”
他在前带路,颇有点劫后余生的矢茵跟他走进电梯。电梯极平稳地向下,几乎感觉不到它在运行。
奇怪的是电梯里除了开门和关门外,没有任何楼层的按钮。看来这里所有的电梯都由系统控制,个人是无法选择目的地的。矢茵靠在墙上,稍微定定神智。
所有的人都上当了。老爸,通过帝启,又通过那个数字广告牌,传来了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消息。的确,老爸要给自己的东西,从来就没离开过。
她背着矢理找律师调查,才知道那柄钥匙是瑞士普里斯银行的SVIP保险箱钥匙,上面的英文缩写表明开户行为亚洲分行。
矢理前脚走,她后脚就跑到了香港。香港分行的工作人员查到,她的父亲在十年前永久性租用了一个保险柜,并且很快就为她办理好了查看手续。
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时,矢茵发现自己站在一道笔直而狭窄的通道前。通道只有大约三十米长,再没有任何出口。她不知道这部电梯能通到多少这样的地方,又有多少部这样的电梯,运行在瑞士普里斯银行香港分行的大厦下面。
这家银行以永久、安全、绝对保密的保存私人物品著称,据说只要你能带来,哪怕是核弹起爆装置也能安全存储。矢茵至少通过了六道严密的检查和认证,四次乘坐电梯才来到这里,看来的确有它出名的道理。
通道两边是几百扇一模一样的保险门,每个门上有两个锁孔,正面嵌有一块金属铭牌,上面有全球唯一的标示数字。但是锁孔既小,金属铭牌也跟保险门的材质颜色一样,数字是用激光微雕出来的。所以站在电梯口向里看,只看得见上下四条转角线,和五面完全光滑的金属墙,让人觉得好像走进一只巨大的保温瓶里。
当当当,那人走到一扇标有YJHT14…1…2的门前,把自己的手持式电脑贴近门。电脑滴滴的响了两声,表明编码正确。那人又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本手册,再次仔细地人工确认编号,才对矢茵说:“就是这里,请出示您的钥匙。”
矢茵解下脖子上的铜钥匙,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交给那人。那人也取出一把相同的钥匙,两只钥匙插入锁孔,同时往左一拧。
啪、咔!
矢茵觉得整个通道都微微震动了一下,仿佛某个复杂的系统被这两只钥匙启动了。面前的保险门无声地向外弹开,门下方也同时弹出一块坚固的金属板,作为临时桌面。
那人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只金属盒子,放在桌面上,问矢茵:“需要我离开吗?”
“是的。”
那人点点头:“系统预留时间是半小时,您可以随时增加到不超过十二小时的服务。请容我再次提醒,一旦时间完毕,这里的空气将被抽空。有任何问题,请随时按这边的按钮,祝您好运。”
那人转身走进电梯间,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合上,这条通道里就只剩矢茵一个人了。矢茵听见有规律的怦怦的声音,好半天才明白那是自己天灵盖上血管搏动的声音。
好了,老爸就躺在里面——呸呸,太渗人了!那是老爸的秘密,老爸的一切,或者说,夺走老爸一切的东西。现在,我来了。
矢茵闭上眼睛,憋住气,慢慢揭开盒盖。她全身都在颤抖,等待即将到来的爆炸、毒蛇、青蛙,或是跳出来喊HELLO的芭比娃娃。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矢茵睁开眼睛,往里瞧了一眼。
它就在那里。
在此之前一个月,真正的尾声。
“撤回第三组监视系统。”
“春霆号明白。现在拔高到两千米,准备返回基地……”
“这里是六号,搜索小组第七次深潜开始。水底探测器已经有三组开始传送信号,目前一切正常……”
“这里是春霆号,我们即将发射第二组声纳系统,重复,我们即将发射……”
“五号在北岸报告,衍射系统已经铺设完毕,请求执行第一次测试……”
“嘶嘶……这里是十号,五号,请启动测试……嘶嘶……衍射光谱图正在生成,效果不是太好……三基点定位不准……”
“我是一号。刚刚接到命令,关于四号暂时接管部分权责的授权被通过了……具体细节会逐级发放。埋设探测器行动一旦结束,探测事项交由十号负责,各行动单位必须立即归队。”
“明白。”
“……”
不知道是参与者被突然变化的指挥链变更震慑,还是各自埋头做事去了,频道渐渐变得冷清,进而至于完全沉寂下来。
坐在椅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四周无数的仪器上,各种指示灯不停闪烁,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屏幕里显示着不同的画面。有空中俯拍的镜头,有浑浊水底深处的镜头,也有低轨道军用卫星的事实地面图像。这些图像囊括了方圆十平方公里内的所有细节,包括水面以下十米的大型地面情况。
但那人无心多看。不动。也不说话。只有两只手时而用力握住扶手,时而十指交错掩在嘴前。活像一只被水面张力困住的蚂蚁,紧张从四面八方袭来,挤得水泄不通,压得天昏地暗。
这份紧张好像都影响到了电子设备,它们大气也不敢出,彼此间只是私底下低声嘀咕。传真机间或打印几段文字,吐槽似的往外喷纸,那人也不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毫无征兆的,所有的仪器灯、表同时熄灭,甚至连三台UPS都骤然断电。由于车门车窗紧闭,挂着厚厚的窗帘,车内立即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隐约有种静电粉尘的味道。
那人还是坐着不动,只是咯咯咯,一条腿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三秒钟之后,控制台中央的一台显示器骤然亮了起来,但没有任何图像,只是蓝幽幽的发亮。屏幕中央,慢慢浮现出一行没头没脑的话:
确定安蒂基西拉,机器,编码,传输,及其相关。
那人颤抖着伸出手敲出回答:“确认安蒂基西拉编码。经过验证,属于第三基础部分的一部分附件编码。编码传输方位:433EGEN——457CTEN,可能是想寻找第六颗安蒂基西拉卫星。”
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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