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说着,又细细跟穆川说了一些联络上的事务。
穆川认真记下。
“我先走了,一切保重。”
虎头挥挥手,出了宅院门,消失不见。
穆川也取出自己的包裹,又换上了自己的那身书生装。
天亮了之后,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继续待在这个废弃的宅院里,修炼了一会儿《神象圣皮术》。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他才做出一副刚进城的样子,在嘉定府中闲逛了起来。
这时候,他经过坊市内的一条街道时,却见在一个紧闭着的店门前,有不少人正指着那封闭的店,神色愤慨,大声说着什么。
“唉,那帮武林恶贼,又在造孽啊。”
“王铁匠一家,整整八口人啊,一夜之间,就这么全部被杀害了。”
“据说,昨天府衙的官差来到现场,却见整个王家的院子,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就连王家最小的那个刚满一岁的婴儿,也都惨死在了屠刀下。”
“是谁下的手,竟然这般狠毒?”
“我听在府衙当差的表哥说,在现场搜查的时候,发现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图案,像是一颗草上,飞着一只蜂。”
“是,草蜂,桑冬!”
“竟然是他!这个桑冬,这段时间,可在我们嘉定府害了不少人命啊,据说他手段非常毒辣,一旦挑好了目标下手,就一定会将其满门诛绝,鸡犬不留。”
“可恨的是,这个贼子,一手草上飞的轻功却造诣很深,这段时间,不少铁捕去追杀他,却都被他成功逃之夭夭,继续为非作歹。”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王铁匠一家呢?”
“对啊,那些武林余孽,不是一向,只喜欢找官府的麻烦么,怎么草蜂这狗崽子,竟然这么丧心病狂,直接祸害我们普通百姓。”
“据说,是因为我们嘉定府武卫司,新任的防卫副使,姚剑钧,杀师叛门,这些武林余孽,是来报复的。”
“王铁匠,因为手艺好,曾给武卫司的大人们多次锻造兵器,这次,应该就是被殃及了池鱼。”
“这些天杀的武林余孽,没一个好东西,不是弑师,就是到处为非作歹,老天爷啊,你怎么不让他们全都死绝了呢,那才叫大快人心啊!”
穆川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张脸阴沉得像是乌云。
本来,对于明天,能够与来到嘉定府做任务的武林盟刺客们会面,他还是蛮期待的。
一方面,是想结识下那丐帮的弟子,求教打洞;二来,对于其他盟内的俊杰,他也是有着一份好奇之心的。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了期待感,反而产生了一丝厌恶的情绪。
他不反对复仇。
他们武林中人,与朝廷的仇恨,本就不共戴天,若说放下,是决不可能。
如果杀的是官府的人,杀多少他都不会皱眉。
可他却反对,将这仇恨,牵连到无辜百姓的身上。
毕竟,他们也都曾是炎朝人,身上流淌着炎族的血。
既然是朝廷与武林的对抗,百姓又有何辜?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穆川发现,似乎很多事情,都已变得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说得对,那些武林余孽,都该死!”
“该死!”
“该死!”
“该死!”
一时间,群情汹涌。
一句句的咒骂声不住响起,每一句“该死”,都好像是锋利的尖针一样,扎在了穆川胸口,让他感觉心很痛。
在大炎朝的百姓眼中,他们武林中人,究竟成了什么?
他还记得小时候,山庄里的大人们,总会给他和妹妹讲故事,在这些故事中,有许多慷慨豪迈,义薄云天的武林中人,到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称一声“大侠”或者“少侠”。
可现在呢,似乎不管是怎么样的武林中人,在这些嘉定府的百姓眼中,都成了一个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浩劫啊浩劫,真的像娘亲所说的那样,浩劫之后,世上已无侠了么?
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字,叫做恨么?
茫然怔立半晌,穆川才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
可是,虽然心神很乱,但他还是坚持着,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将嘉定府的主要地理情况印在了心中。
尤其是那武卫司的周围,他更是多转了几圈。
可惜那武卫司,戒备却很森严,穆川几次想靠近,都差点撞上巡逻的人,只能先放弃了。
临近晚上的时候,他按照虎头的嘱托,在一家他指定的客栈中住下了,并且,在吃完晚饭之后,又小心地在周围的街巷上转了几转,寻找虎头给他留下的暗号。
寻找到暗号后,情况看来还是蛮顺利的。
碰头的时间和地点都已经定下。
然而白天,草蜂的事情却已经在穆川的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令他对这一次,大理分盟内部刺客的会面,有了一丝厌烦和警惕。
第五十三章 吃心()
回到客栈后,穆川休息着,等待深夜的到来。
他的心有些乱,虽然在休息,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但无论如何,总要面对。
“就让我亲眼看一看,现在的武林人士,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吧。”
穆川换好行装,在夜色中,一路小心行走。
这时候,在拐过前方的一个街角时,穆川的脚步却陡然顿住。
前方的屋檐下,有一个挑着灯笼的更夫,似乎是在打瞌睡,这时候,他正好睁开眼,往穆川的方向看了过来。
穆川却一动都没动,只是眯起了眼。
更夫的目光扫过,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提着自己的灯笼和锣离开了。
穆川这才迈动步伐,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因为修炼了《灵蛇潜息诀》,他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普通人,没有修炼过武功,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很难察知到他的存在。
然而,还没有走多远,穆川却皱起了眉头。
隔着几个街道,隐隐有什么动静传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悄悄去看看。
三个巡夜的士兵,正毫无气息地躺在街心,一个黑衣人,正用一把小刀,将这三个士兵的心脏挖了出来,然后就用这心脏里渗出的血,在地上画了颗草,又画了只蜂。
他画画的动作很认真,很用心,就像是在画着他生命中,那些难以忘怀的记忆。
可这幕鲜红的景象,被月色一照,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异和冰冷。
画完了整幅画后,他身上的那一套夜行衣,却连一点鲜血也没有溅到。
这时,他坐在地上,捏着手中那三颗还在滴血的心脏,忽然出声了:“一起——吃么?”
这语声说出,在夜色中,透露着一股子优雅的味道,仿佛是在邀请朋友,去某个著名的酒楼,一起品尝世间的美味。
“你就是桑冬?”
穆川从阴暗处慢慢走了出来,看着他。
“这么美味的东西,看样子,你却不愿意品尝,真是可惜了。”
桑冬遗憾地说着,并没有转头看穆川,只是取出一个心脏,放入嘴中,缓缓咀嚼了起来,不时发出轻微的“嘎滋嘎滋”声,那有滋有味的样子,竟仿佛真是在品尝什么极为好吃的东西。
等吃完了整个心脏后,他还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舔了舔舌头,仿佛是在回味着,那依然残留在唇间的美妙滋味。
穆川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桑冬这才转过头来,眯着眼看向了穆川。
他的眼神,虽然冰冷,却并不像是野兽。
一张瘦削的脸,本是苍白的,可似乎是因为吃了人心的缘故,却在泛出红色。
可这依然是属于一张人的脸,脸上长着的也是,属于人的眼睛。
穆川却已经心生警惕。
一想到,这桑冬刚才吃人心脏时,那股子邪恶的样子,他就不由得不警惕。
“怎么,对我有意见?”桑冬又开口了,语声中,透着一股子不满的意味。
“你既然不是野兽,为何要吃人心?”穆川皱眉说着。
“我吃的是凶手的心,饮的是仇人的血,如此大快人心之事,与野兽不野兽的又有何干系?”
桑冬冷笑了一声,却又拿起第二个心脏,大嚼了起来。
这时候的穆川,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在他的脸上,果然浮现着一股子快慰之色。
只是这快慰之色,却似乎显得有些疯狂了。
“如果说,这些士兵是我们武林的仇敌,那好,我问你,那王铁匠一家,你又为何要将其,满门诛绝!”穆川喝道。
“哼,那王铁匠,虽然是民间手艺人,可却在为朝廷鹰犬,打造兵器,帮他们对付我们武林中人,我不杀他,难道还留着他,帮朝廷对付我们武林不成?”桑冬冷冷地说着。
“那你又为何杀他全家,其中还包括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穆川阴沉着脸说。
“斩草当然要除根,当年朝廷,不也是对我们这么做的?不管是哪个武林门派,就算只是其中打杂的,还不是被朝廷不问青红皂白,全部杀了?我留着那一岁的婴儿,难道是要等着他长大,然后修炼武功,成为朝廷捕快,向我们武林复仇?我除掉他,是为我们武林,除一祸患,你应当,感谢我才是。”
桑冬舔着舌头,吧唧吧唧地,将第二个心脏也吃完了。
“好一番歪理邪说!”
桑冬这一番话,却是彻底激怒了穆川,他伸出手指着那桑冬,怒声叱喝道,
“那王铁匠,只是一个民间打铁师傅,朝廷让他做什么,他还有拒绝的余地不成?
照你这个说法,所有农民你都要杀了?因为他们种的粮食,养活了官军?
不不,还不仅如此,连所有农民的家人,也都该死,因为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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