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俯下身子,吻了吻刚好探出地窟的女儿前额,起身拥吻了妻子,这便扶着她一步步送入地窟中。眼看母女俩都安置了,他这才绷着胳膊上的一块块肌肉将矮岩搬回原地,堵住洞口。
“爹爹,记得把热气球收起来,明年我们还要用!”
小女孩脆脆的叫声从地窟深处传来,该隐在矮岩旁边定定站了很久,抹把脸,转身走开了。
待该隐走出很远,罗玄始从岩滩后方立起身来,负袖目送着他独身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魔头竟然还有家人?”
剿血伯爵吃惊不小。罗玄转过身来,四下走顾几步,伸指在空中随意点拨一番,果然见到四周的空气皆泛化成了一片片红色的光晕,周遭的景物亦随之飞快变化起来。
这回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片接踵连绵的麦穗地,一个面堂清俊、将斗笠斜扣在脑袋上的年轻人正在麦田中身姿娴熟地锄地,银晃晃的锄头所过之处,黄澄澄的麦穗在田埂两旁堆成了高高的米垛,一炷香功夫,整片麦田便给收拾了妥当。
麦地的接壤处,是一片绿油油的大山坡,另一个披着羊毯的年轻人正拄着拐杖,驾驭着黑白相间的羊群,向山脚下慢慢走来。
“阿隐,小伯,回来吃饭了!”
女人的叫声从山脚处的小屋中飘出很远,两个年轻人同时“哎”了一声,各自丢开手上的活计向小木屋跑来。
罗玄和德古拉站在一旁,眼看满头大汗的少年该隐从麦田里钻出,从他们身前擦过,如同掠过空气。
“这些到底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见剿血伯爵愈发疑惑,罗玄抬指在空气再翻拨了一轮,道:
“这是血祖该隐的忆境,此处一定都是些他不想保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便被他放置来了这里。那处断崖,只是掩饰这片忆境的一个障眼法。”
随着罗玄的持续指动,血祖该隐身而为人时的一幕幕生活油然而出——与城中插花少女相遇、相恋、结婚、共同信教,每周惯例礼拜、每年为全城百姓筹备圣诞晚餐,惊喜迎来第一个小生命艾儿,意寓“爱儿”。
艾儿第一次接受洗礼,第一次学步,第一次打喷嚏,第一次叫爹娘,第一次随他们参加礼拜,第一次把圣诞餐上所有蛋糕顶的樱桃偷吃得干干净净,第一次打碎碗碟,第一次读书念字,第一次诵唱圣文,第一次坐热气球,立刻迷上了飞翔的感觉。。。。。。
嘻嘻哈哈的小女孩在血祖该隐的忆境中肆无忌惮地四下奔跑,无数第一次的惊喜,在一片隐泛血红的地平线前嘎然而止。
艾儿怀抱着一颗小小的气球,愣愣地看着从天边铺天盖地飞来的无数个麻点。壮丽的山河、明净的草原纷纷枯萎,天空中仿佛飘满了厚厚的骨灰,人类的哭号在大地上此起彼伏。
惊慌的该隐大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横穿过整片麦田,向田园边的小女孩飞速奔去。
德古拉一动不动地看着被血祖该隐弃置在此的往生回忆,四周忽地一暗,无边的黑色当头罩下,他疑惑地看向正收起袖摆的罗玄。
幽暗隧道内半晌无声,忽见满壁红光晃动,罗玄率先跨出了忆境,站在断崖上,道:
“别看了,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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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凤趴在华歌湿漉漉的背脊上,手中紧紧抓着她颈脖上绒绒的胎毛,一人一舌向前极轻极缓地挪动着身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原来两人在地底一个都不认得方向,爬不出三里路,她们就发现自己被陷入了这座不知静卧着几万头沉睡舌妖的香眠窟中。
更糟糕的是,待她们发现身下软绵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已然身困于数万头血舌胎的包围内。
聂小凤带手带脚地爬过去很难不引起血舌们的异觉,于是已变身金粉舌胎的胎神华歌索性把她卷到自己背上,打算一个人用软绵绵的肚皮从“同类”身上一路滑将过去,至少能减点儿血舌妖的突兀感。
好在此处是一片地处偏僻、温暖潮湿的高大附洞,洞中的血舌胎个个将身子蜷缩一团,舒舒服服地群蜗着睡得口水横流,此时毛茸茸的华歌从它们背上滑溜过去,除了额外重些,并无其它异处。
华歌背着聂小凤,一人一舌紧闭着气息匍匐向前,聂小凤眼看着一只只血汪汪的舌胎妖在自己身下哧溜哧溜地滑过,不时擦到她的裙角,不由难受得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几次把翻浆上来的胃液硬生生咽了回去。
身下的华歌极轻地“啾啾”叫了两声,聂小凤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半丈左右、一片横跨全窟的壁墙后方透出了明显的光亮,看来这次她们不但可以离开这片安眠洞,更可以离开整个血祖窟了!
聂小凤高兴地摸摸华歌的脑袋,金粉舌胎深深吸进一口大气,抖抖身子,缓缓挪到一只特别肥大的血舌妖身旁,象征性地甩了甩粉嘟嘟的尾巴。
聂小凤知道这是华歌将作全速冲刺的前兆,看来她还准备把那头大舌胎当做拍尾冲刺的助力,以便一举蹿出洞去。聂小凤忙一左一右夹紧了华歌圆肥的身体,紧了紧手中的绒毛,果然听见身下的华歌发出一阵“哼。。。哼。。。”的低吼声,两排小乳牙在肚皮子底下磨得嘎吱作响,仿佛即将高速运转的齿轮。
说时迟,那时快,肥大的血舌胎翻了个身,腹部打开,一个物事稀里哗啦地倒在了华歌背上、聂小凤身上。
那名被醉酒的聂小凤吻过嘴唇的美坚女学生拖着已被吞了半截的身子,嗯嗯啊啊地抱住聂小凤,又从她背上滚落,正好掉在华歌面前,拖拉的血腥小肠挂得她满头都是。
安静的香眠洞中,只听聂小凤与金粉舌胎同时发出一阵尖长的吼叫。女学生伸手搂住华歌的脖子,充满绝望地抬头要啃,华歌吓得哇哇叫嚷,仰着脑袋四处乱跳,聂小凤埋头死死抱住她,几次差点没给掀翻在地。
一窟子的血舌妖纷纷醒了过来,打哈欠的打哈欠,吐残渣的吐残渣,一头头懒洋洋地睁开血目,看向场中唯一一只金粉色的肥嫩舌胎。
华歌背着瑟瑟发抖的聂小凤,颈子上挂着半截蠕动攒爬的人尸,呆呆地趴在香眠窟中央,傻了眼。
第49章。 三界血脉()
成千上万头舌妖蠕动着黏稠的身躯,拖着蜿长的血线向华歌和聂小凤迅速逼近。聂小凤俯身在华歌耳旁低语两句,金粉舌胎用肚皮在地面上蹭了蹭,扛着聂小凤箭一般猛射了出去,聂小凤将腰肢压得低低的,手举七巧梭一路砍杀着胆敢靠近华歌的舌妖,一缕烟的功夫,一人一胎硬是冲出了重围,一路直奔那堵半瘫的岩墙脚下。
及至岩壁,华歌冷不防刹住了身形,聂小凤一头冲将出去,正撞在岩墙下方,一人一舌起身瞪着狭长的岩壁,顿时傻了眼。原来断壁之后并非一处宽阔的出口,而是一条非常窄细且深陷在地的狭长岩缝,观这情形,纵是聂小凤要钻过去也十分勉强,莫说华歌如今的体态。
血祖窟内地貌惊奇独特,钟乳石千垂万挂,正是这些几近透明的上古石雕将地缝中透露进来的些微光线折射成了原本上百倍的效果,一若海市蜃楼,令人误以为此处有一座宽敞的出口。金粉舌胎看看狭窄的地缝,低头在聂小凤脸上嗅了嗅,哧溜一声用尾巴将她抵进了缝隙中,转身堵住缓缓逼近的血妖群,小肚子平贴着地面,发出“喝、喝”的威胁声。
聂小凤知道华歌想用自己的肉身来保她钻过缝隙,当下发了狂般举起七巧梭在岩缝中不停凿掘,一边凿一边大喊:
“华儿坚持住!马上就好了,坚持住!”
无边的厮杀已经开始。两头血舌妖同时跃起向金粉舌胎迎面扑来,华歌转眼和二兽撕咬成一团,一旦脱身便立刻跑回聂小凤身前守着,聂小凤听着身后华歌的吼声一阵阵渐渐低落下去,也不知有多少血舌妖此刻正压在她身上啃噬她的血肉,一时急得五内如焚,却也只得噙着泪水拼命挖土,唯有如此,才是拯救二人之法。
背上一点一滴溅满了温热的血液,聂小凤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在地,七巧梭银光闪晃,两旁的泥土如飞花般弹起。华歌用肥硕的身体硬堵在缝口,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华儿,快下来!“眼看已将缝隙挖出了两尺多宽,聂小凤连忙抱住金粉舌胎用力往壁缝里拽,几头血舌妖立刻跳上来咬住华歌的肚皮狠狠把她向外扯,华歌疼得一阵翻滚尖叫,聂小凤咬牙抱住她抵死不放,高大的香眠窟中,只见狭长的岩缝下方一阵泥泞四溅,血腥不绝。
原来她虽已尽全力刨出了一个两尺多宽的凹槽,但以华歌目前的体型仍然挤不过不去。余众舌妖相互看看,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十几头舌妖高高蹿起,同时咬住了卡在缝底的金粉舌胎,一时间扯腿的扯腿,撕腰的撕腰,华歌被咬得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疼得哇哇大叫,肥胖的身子却偏被卡在两尺来宽的缝隙间,恁是出入不得。
聂小凤紧靠华歌身旁,一只手继续掘土,另一手抡着七巧梭猛刺不断冲上来的血舌妖头颅,自己也给咬得伤痕累累。华歌懵着头,在低矮的岩缝间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咩地怒吼一声拔出脑袋,肥硕的身子往岩缝上一横,恶狠狠地瞪向满洞窟如狼似虎的血舌妖。
如此一来,聂小凤被封在了金粉舌胎以身构筑的空间内,感到华歌还在一个劲用屁股把她向缝隙里顶,聂小凤将脸紧紧贴在金粉舌胎的背上,坚声道:
”不成!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你别想甩下我!”
金粉舌胎呆了一呆,扭头看向聂小凤,额头上的金粉绒毛抖了抖,哀哀咩了一声,聂小凤半个身子陷在岩缝中,伸手摸摸华歌的脑袋,歪头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影从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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