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听完后，点点头，回复到：“确实有这么一个案子，死了两个人，今早把尸体抬了回来。”
尹大人有些奇怪地问包拯：“你不是在查张大人的案子吗，怎么跑来问这个？”
“大人，实不相瞒，包拯已经基本找到了犯罪嫌疑人，而死去的李老板和伙计小福则是此案的证人。”包拯不无叹息地说。
尹大人眉头一皱，原先他就意识到这个案子不简单，他就决定不趟这滩浑水，现在却因为这么一个案子莫名其妙又把他拉进来，尹大人摇摇头说：“本官不知道死者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既然包拯你这么说，那本官就把这个案子一并交给你，他们两个的尸体应该在停尸房，许师爷，你配合着包大人查案，注意要有分寸。”
显然尹大人自己想尽快脱身，但又害怕包拯乱来影响到他，所以表面上是让许师爷帮着包拯，实际上是让许师爷那边把把关，别让包拯闹出什么事来。许师爷跟了尹大人那么久，自然明白尹大人的意思，回复道：“好的，大人，属下一定规规矩矩地。”
包拯不管尹大人那边的弯弯绕绕，目的已经达成，包拯谢过尹大人后，就带着王氏母女，跟着刘师爷去了停尸房。开封府说是说把人运回来验尸，但实际是他们惯用的影响最小化的处理手段，对外宣称官府已经接手这个案子，减少百姓的恐慌，等到风头过去了，除了案情牵扯到的人在关心，其他人就会渐渐忘记。这时候开封府一般随随便便找个理由结案，要么是抓替罪羔羊，要么就是说成自杀。如果银子给到位的话，才有可能被府衙重视，真正地结个案子出来。尹大人年轻时也是个断案好手，但是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把这份本事都转化成了圆滑。所以开封府并不是没有能力办案，而是觉得不值得去办而已。
包拯走后，尹大人摇摇头，说：“人是个好人，可惜啊，太年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理念，尹大人这一套得到了生活的验证，他能在开封府这么一个烫手位置上一呆就是这么多年，靠的不是他的断案能力，而是他趋利避害的本事。开封府掌管汴京城大大小小的案子，而汴京城鱼龙混杂，指不定今天路边打架斗殴的是哪位皇亲国戚，或者大臣子嗣，得罪了哪一边日子都不好过，慢慢地，尹大人发现，有时候不作为虽然会被人背后里指指点点骂没本事，但结果却出奇地好。别人都觉得你没本事了，反而不会针对你，也不会寄托希望于你，更不会忌惮你。这样子这个位子才坐得稳稳当当。
不管谁对谁错都是社会的错，尹大人和包拯都居身其中，这一方天地虽然就这么大，却足够大。丛林的天虽然更大，但也就那么大。总会有局外的局外。道德标准一直在变，但是一直崇尚的还是大家意识中的难能可贵。不去关心计较尹大人和包拯的绝对对错，但从包拯的坚守来看，这是许多许多年和许多许多人达成共识的所谓难能可贵之处，这也是包拯不自觉让人心生赞叹的原因。
包拯来到停尸房门口，这里的尸体存放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处理掉，不过空气中还是有一股腐臭味。包拯想了想，转身蹲下和李老板的女儿素素说：“素素，接下来你呆在外面，里面是大人才能看的东西，你还小。”
王氏也明白了包拯的用意，对素素说：“素素乖，你坐在那等妈妈，不要乱跑。”
素素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还没恢复过来，又有点想哭地说：“我想见爸爸。”
王氏听到素素这么说，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出来。包拯拉起素素的手说：“素素，叔叔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故事你就乖乖呆在这等我们好吗？”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听说有故事听，暂时忘记了悲伤，点点头。
包拯说道：“从前，有个很丑的孩子，像我这么丑。出生以后父母就不在了，跟着哥哥嫂嫂生活。原本他很笨，连数数都不会，嫂嫂和哥哥就手把手地教他，一遍遍地教他，学不会也不会被骂。因为又丑又笨，他被周围的孩子嘲笑，但是他不怕，他有哥哥和嫂嫂疼爱。可是好景不长，当时有个大坏人县老爷，看上了他哥哥家的财产，就设计把他哥哥给抓了起来。那一日嫂嫂已经怀有身孕，得知哥哥被抓的消息，一激动，竟然提前要生了。全家人就只剩下丑孩子一个人可以当事。丑孩子一下子好像就聪明了一些，给嫂嫂叫来产婆，然后就跑去看哥哥。等到丑孩子赶到时，他的哥哥正被套着一个黑袋子，装在囚车上。丑孩子就追着囚车跑啊跑啊，囚车最后停了下来，但是丑孩子老远看到，他的哥哥被从囚车上拉下来按在地上，一个红衣大汉抡起刀就把他杀了。丑孩子整个人傻在那，不敢向前也不知道离开。只是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前面死去的哥哥。那一刻，丑孩子的生活陷入了黑暗之中。”
包拯讲到这里，王氏和许师爷大概都知道了包拯其实是在讲自己的故事，素素听得入神，见包拯停下来，问道：“后来呢？”
包拯抬起头，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然后对素素说：“后来，丑孩子变聪明了，因为那一天，他浑浑噩噩的灵魂好像突然间找到了方向，一个黑暗中光明存在的方向。然后他努力学习，朝着这个方向一步步地走，除了前方的亮处，路上什么都看不见，他磕磕绊绊，有时候会摔得头破血流。而前方的光明好像近了，又好像更远了。素素你喜欢黑暗吗？”
素素听包拯好像没有再讲刚才的那个故事，有些茫然，但是对于包拯的问题还是很清楚地回答：“素素不喜欢黑暗，素素会害怕。”
包拯接着回答：“叔叔也不喜欢，丑孩子也不喜欢。但是黑暗一直都在，躲不过去，素素要和丑孩子一样勇敢，如果黑暗来了，你要走出去，即使磕磕绊绊，也不要在原地哭泣知道吗。素素想知道你爸爸去哪了吗？”
素素点点头。
包拯说道：“素素爸爸在每一片光亮的地方陪着素素呢。”
素素抬起头，被云遮住的太阳冒出头来，洒下的阳光温柔地拂过素素的脸，素素似懂非懂地叫道：“爸爸。”
第154章 验尸（）
包拯讲了一个糊里糊涂的故事，不仅是讲给素素听的，也是讲给自己听的，每个人的人生都会在那么一刻陷入黑暗之中，或许是生离，或许是死别，但生活中却需要一道光让自己继续且无所畏惧地走下去，他要追寻的光明就是公平与正义，是法律。所以不管是谁违背了这一点，包拯都要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众。
安抚好素素后，包拯带着王氏进了停尸房。在许师爷的指引下包拯找到了停放在角落的李老板和小福的尸身，王氏再次看到面色惨白，血迹斑斑躺在那的丈夫，顾不上害怕，上前搂着丈夫的尸身痛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从王氏的反应来看，她和李老板之间一定有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或许不精彩，但一定很深情。
包拯拉开哭得不成样子的王氏，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你出去照顾好素素，包拯会尽所能还你们一个公道。”
王氏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干扰包拯查案，恋恋不舍地看着躺在那儿的李老板一眼，才边擦着眼泪边往外走去。现在作为一个母亲的她如果不能坚强，素素就更无法坚强。
王氏离去后，包拯和许师爷要求了一套验尸的工具，原本这里就是仵作验尸的地方，只不过开封府的仵作比较清闲，现在指不定在哪喝酒呢。许师爷找来仵作的家私，包拯熟练地戴上手套做好了验尸的前置保护措施。旁边的许师爷也看得暗暗称奇，包拯一个年轻人，这验尸的手法就和他见过的老仵作差不多熟练，看来不仅是有过经历，而且在此道上的天赋卓然。
包拯细细检查了伤口，还有死者的其他部位，小心地收集着死者留下来的最后讯息，包拯相信，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说话更可靠。
“两人均为匕首所伤，小福被正面刺入心脏致死，李老板被割喉而死，死前没有任何反抗迹迹象，按我在案发现场看到的轨迹来看，小福死亡处距离李老板死亡处有一段距离，而李老板眼睛睁大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对方，但是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说明杀人者武功高强，特别是身法极高。”包拯边检查边自言自语道。
检查完后，包拯神色凝重，所有的信息仿佛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个张予言队伍里的女子。包拯把仵作的家私脱下，沉着脸走了出去，王氏满怀希冀地看向包拯。包拯在这种无助的眼神的注视下，心情更加难以平静，他转身对许师爷说：“照顾好她们母女！”然后跑了出去，在开封府内很少见人这么匆忙，各个衙役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奇怪地看着包拯，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包拯跑出了开封府，又往自己家的方向跑，边跑边大声喊：“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路人看到发了疯一样奔跑的包拯，都很好奇，熟识地相互讨论道。
“那不是包大人吗，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看样子是在找人，又像是疯了。”
“别胡说，包大人是个好人，可不能疯。难道是受什么打击了？”
“我就和你说现在当好官压力大吧，包大人这样的都快扛不住了。唉，到头来好官都没了，苦的可就是我们了。”
包拯自然不是疯了，他知道张予言的本事，只要自己声音覆盖的范围足够大，张予言一定能够听到自己的话出来见自己。
张予言此刻还呆在五道口队之前的老巢里，这地方舒坦，反正五道口队之前帮他们打扫过了，包拯那里又没住处，而且包拯现在有危险的可能性非常小，宰相已经和自己合作了，张德林也在忙着和王延龄斗，顾不上小小的包拯。所以张予言他们难得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家”里可以多住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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