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装模作样了,你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大房车,对不对?”
“对!”方根发回答,突然之间,他现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手一挥,手指相扣,发出“得”地一声︰“我明白了!”
我忙道︰“你明白了甚么?”
“有人不断偷用我的车子,我的车子常常加了油,驶不到一两天就没有了,而且,哩数表也会无缘无故地增加,一定有人偷用我的车子!”
我望了方根发半晌,方根发的话,倒可以相信。
因为他们全是年轻人,而和丁阿毛接头的是中年人。可是我如果相信了方根发的话,那么,我追寻的线索又断了。
我来回踱著,突然间,我心中一亮,忙道︰“你车子的这种情形多久?”
“足有半年了!”
我忙道︰“听著,这件事十分重要,你告诉我,通常你最长时间不用车子的时候,将车子放在甚么地方?奇'…'书'…'网你当作完全不知道有那件事一样,如果再有人来用你车子的话,我会捉住他!”
方根发摇头道︰“我想你这个办法行不通了,车子好几天来都很正常!”
我瞪大了眼,我以为我如果隐伏在方根发的车子四周,就可以有机会捉住那些人,但是我显然想错了,因为他们一定不会再继续使用方根发的车子。
我摊开了双手,挥了一挥,这是一种最无可奈何的表示,因为我的一切追寻的线索,全部断了,甚么也没有剩下,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才好!
我将那块铜牌留在办公桌上,向外走去,在门口,我略停了一停︰“对不起!”
然后,我向前直走了出去,我推开了门,烟雾又向我袭来,外面仍然一样混乱,而且,几乎是一点灯光也没有了,音乐仍在继续著,我好几次,脚踏下去,wrshǚ。сōm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地上打滚的人身上。
我终于走出了那家夜总会,我走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深深地吸一口气。
然后,我走过对街,呆立著不动。
我该怎么办呢?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虽然我不是一个肯随便表示没有办法的人,但到了真正没有办法的时候,却也非如此不可。
虽然我明知章达的死,是一个极其巧妙的安排,是一项真正的谋杀。但是和这件事唯一有关的人丁阿毛死了!
我发现了那种神秘力量,也感到了那股力量的威胁,但是我却根本捉摸不到那种神秘力量的一丝一毫,这真令人痛苦莫名!
我来到了车子旁边,我的动作,都好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因为我实在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我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
过了好久,我才发动了车子。
而当我在发动了车子之后,我心中陡地一动,我想到章达和李逊两人,都先后遭到了不幸(李逊只是失踪,但是我假定他也遭了不幸。)
他们两人遭了不幸,自然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那种“神秘力量”,而且在他们的学术研究报告之中,确切地提出了这种力量存在的证据!
现在,我也知道有这种力量的存在,我是不是也会遭到危险呢?
我绝不怕遭到危险,而是急切地希望危险降临到我的头上来!
因为,我现在没有丝毫线索去找“他们”,那我就只有希望“他们”来找我!
而我要达到这一目的,我必须到处去宣扬,去告诉别人,有那种“神秘力量”的存在。最后,自然是能够说服警方,使他们来展开调查。
我一想到这一点,精神为之一振。
可是,那却只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接著,我便又叹了一口气,警方怎么可能相信我的话?在警方的一切纪录之中,丁阿毛只和我发生关系,是我两次将丁阿毛送警察局,丁阿毛夺枪而逃,要找的是我,章达因此死于意外。
虽然连日来我调查所得,已可以确切证明丁阿毛蓄意谋杀章达,但是我却没有证据。
我又叹了几声,突然踏下油门,车子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前冲了出去,我的驾驶术,一向十分高超,甚至可以作危险驾驶的表演。
但这时,当我的车子才一驶向前时,一辆十吨的大卡车,却突然自路旁转出,向我撞来!
当那辆大卡车突然之间,向我撞来之际,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将一辆大卡车驾驶得如此灵活,向我撞来的,不像是一辆大卡车,而像是一辆跑车!
大卡车来得如此之快,一点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突然之间,将车子勉力向右扭去,但也就在那一刹间,我已感到那辆大卡车像是一大团乌云一样,向我压下来。
那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事,在那么短时间内,我只来得及将身子缩了起来,那样至少我可以免被我的驾驶盘,撞穿我的胸部。
然后,便是一下震耳欲聋的巨响。
在那一下巨响之后,我根本无法形容出又发生了一些甚么事,我只觉得我的耳际,像是有无数的针在刺进来,而那些针在刺进了我的双耳之后,又开始膨胀,于是,我的脑袋爆裂了。
我真有脑袋爆裂了的感觉,我的身子好像在翻滚。那种翻滚,并不单是我的身子的翻滚,而是我身内的一切,每一部份,每一个细胞,每一组内脏,每一根骨头,都在翻滚,都在离开它们原来的位置。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一切都静止了。
当一切都静止之后,我体内的那种翻滚,仍然没有停止,奇怪的是,我的听觉变得十分敏锐,我听得大卡车引擎的“胡胡”声,也听得有人在道︰“他完了?”
另外有一个人应道︰“当然完了!”
接著,又是大卡车的“胡胡”声,我勉力想睁开眼来,想看看那两个在发出如此毫无血性的对话的是甚么人,但是我的眼前,只是一片杂乱的红色和绿色,只是红色和绿色的交替,没有别的。
接著,一切都静止了,没有颜色,没有声音,只有我的心中在想︰我完了。
我也只不过想了一次,就丧失了知觉。
我不知道我的全身又有了极度的刺痛之感时,距离那桩谋杀已有多久。
我感到了刺痛,同时也听得一个人在道︰“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挽救你的丈夫,你应该坚强些,我们必须告诉你,他伤得极重,但好在主要的骨骼没有折断,我们希望他会复原。”
虽然我的身子一动也不动,但是我的神智倒十分清醒,我知道那一番话,一定是医生对白素说的,我期待著白素的哭声。
但是我并没有听到白素的哭声,我只听得白素用一种十分沉缓的声音道︰“我知道,医生。”
我想大声告诉白素,我已经醒来了,我已经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但是我用尽气力,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除听觉之外,只有痛的感觉,一点气力也没有,只好在心中叹著气。
在醒了之后不多久,又昏过去,接下来,我又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清醒了又昏迷,昏迷了又醒。当我最清醒的时候。我也无法动我的身子,根本一动都不能动。
我只感到,我似乎一直在被人推来推去,我的心中起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念头,为甚么不能让我静一静呢?我需要静静地躺著,不要老是被推来推去,我讨厌老是被人家推来推去!
但是,我无法表达我的意见。
终于,在一次,我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际,我感到了略有不同,那便是,当我能够听到周围的声音之后,我的眼皮上,有了刺痛的感觉。
我感到了那阵刺痛,我也可以感到,那阵刺痛,是由于光线的剌激,而那种刺激,似乎使我的眼皮,回复了活动能力。
我用尽了气力,想抬起眼皮来,我开始并不成功,我只不过可以感到我的眼皮,正在发出一阵跳动而已,但是突然之间,我成功了!
我睁开了双眼!
当我睁开了双眼的一刹间,我甚么也看不到,只感到了一股强光,那股强光,逼得我非闭上眼睛不可,但是我却不肯闭上眼睛,我刚才为了使双眼睁开,所出的力道,不会比攀登一座高山更小,我怕我闭上眼之后,会没有力量再睁开眼来。
所以,我忍著强光的刺激,我依然睁大著眼!
渐渐地,我可以看到东西了,我的眼睛已可以适应光线了,我看到在我的面前,有著很多人。
那是一个十分奇特的角度,在我的眼中看来,那些人全像是想向我扑上来一样。
但是我立即明白了,我是仰躺著,而那些人,则全站著,俯视著我。
我不但看清了我身前的人,而且,我还开始眨著眼睛,我在眨动眼睛之后,看得更清楚,我看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妇,正在泪流满颊。
当我才一看到那美丽少妇之际,我的确有一种陌生之感。
但是,我立即认出来了,那是白素!
但那真是白素么?我的心中,不免有多少怀疑,因为她太瘦了,她双眼深陷,我从来也未曾看到她那样消瘦过!
我和她分别不应该太久,就算我曾昏迷,我曾昏迷过两天、三天?她也不应该瘦成那样!
但是她又的的确确是白素,除了白素之外,没有第二个女人,会有那种神韵。
我突然起了一阵要讲话的冲动,我要叫唤她,我用力挣扎著,终于,我的口张了开来,而自我的口中,也发出了声音来。
我恨我自己的声音,何以如此微弱,但是我总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且,我想她也听到了,我叫了她一声,她立即向前冲来。
两个护士将她扶住。
她仍然在流著泪,但是她在叫著︰“他讲话了,你们听到了没有?他讲话了!”
她一面叫,一面四面看著,我看到四周围所有的人都点著头,有很多人应著她︰“是的,他讲话了!”
那两个护士终于扶不住她,她来到了病床前,伏了下来,我为了要低下眼来看她,才看到了自己。
我看到了自己之后,又大吃了一惊,这是我么?这是我,还是一具木乃伊?
为甚么我的身上,要绑那么多的绷带?为甚么我的双腿上全是石膏?我不是已醒过来,已经没有事了么?
我的身子还是一动也不能动,可是我的神智却已十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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