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甚么我的身上,要绑那么多的绷带?为甚么我的双腿上全是石膏?我不是已醒过来,已经没有事了么?
我的身子还是一动也不能动,可是我的神智却已十分清醒,我看到白素伏在床沿,她在不断地流著泪,但是看她的神情,她却又像是想笑。
我挣扎著,又发出了一句话来︰“我……昏迷了很久?”
白素只是点著头,在床边的一个医生却接口道︰“是的,你昏迷了八十六天,我们以为你不会醒了,但你终于醒来了!”
八十六天,我一定是听错了!
但是,我刚才又的的确确听到,是八十六天,我以为我至多不过昏迷了三五天,可是,我却足足昏迷了近三个月之久,难怪白素消瘦得如此之甚!
我闭上了眼睛,当我闭上了眼睛之后,我昏过去之前的事,就像是才发生在几分钟之前,那辆灵活得令人难以相信的大卡车,向我直撞过来。
那是谋杀,是和对付章达一样的谋杀!
但我却没有死,我又醒转来了,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坚强的信心,我知道我的伤一定会渐渐好起来,一定会完全复原!
但这时,我却疲乏得可怕,我似乎是一个疲倦透顶的人一样,我渴望睡觉。
我听得一个医生道︰“让他好好地休息,他很快就会复原。”
我又听到白素道︰“不,我要陪著他。”
然后,我不知我自己是昏了过去,还是又睡著了。
等到我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病房中的灯光很柔和,我的精神也不知好了多少。
我不但可以连续讲上几分钟话,而且还可以听白素讲述我动了十二次大手术的情形。
在那三个月中,我动了十二次大手术。
我之能够不死,而且还有复原的可能,全是因为我当时躲避得好,是以我虽然折断了很多骨头,然而脊椎骨却送未曾受损伤。
所以我才能活下去,而在我的体内,已多了十八片不锈钢,这些不锈钢是用来接驳我折断的骨头的,医生断定我可以复原,白素一面讲,一面流著泪,她又笑著,因为我终于没有死!
我并没有将那是一件设计完善的谋杀一事讲出来,因为在这三个月中,白素已经担心够了,没有理由再去增加她的负担。
虽然,她的心中,也不免有著疑惑,因为我的驾驶术极其超卓,她不会不知道。所以我还著实费了一些心思,将当时不可避免,非撞车不可的情形,编了一个谎。
我在医院中又足足住了半年,才能走动,回到了家中疗养,医生劝我忘记我曾断过许多骨头一事,如果时时记得,那么人的活力就会消失,他给我的忠告是︰一切像以前一样。
是以,当我开始可以动的时候,我就适量地运动,日子好像过得很平静。
然而我明白,第一次谋杀失败了,我没有死,那么,一定还会有第二次谋杀。
第二次的谋杀甚么时候来呢?能躲过他们第二次的谋杀吗?
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著。
对方如此神出鬼没,我几乎死在他们的手中,但是我根本连他们是甚么人也不知道。
我担心的那一刻,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黄昏,我坐在阳台上,在享受著一杯美味的饮料,白素不在家,她已不必再那样仔细地看护我了,我听到门铃声,老蔡在楼下扯直了喉咙叫道︰“有人来找你,卫先生!”
我站起身,走下楼梯,我看到在客厅中,已坐著两个陌生人。
我很难说出当时究竟是甚么感觉,但我一看到那两个人,我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那两个陌生人,给我以极不舒服之感。
我也难以形容得出我的感觉究竟如何,但是我想,当一头猫儿,看到了一只不怀好意的大狼狗,猫的感觉就一定和我的感觉一样,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我走下了楼梯,那两个人向我望了一眼。
我呆了一呆,才道︰“两位是──”
两个人中的一个笑了一下︰“卫先生,你不认识我们?”
我未曾见过这两个人,但是他们却那样问我,这令得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立即装出行动十分迟钝的样子,拍著额角︰“对不起,我撞车受了伤,对受伤以前的事,记不得了,我甚至记不起我是怎么受伤的,两位请稍等一等!”
那人道︰“做甚么?”
我道︰“为了帮助我的记忆,将我以前熟悉的朋友的照片,全都贴在一本簿子上,我想,我去翻一翻那本簿子,就可以知道两位是甚么人。”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接著,一起站起身来,一个道︰“不必了,卫先生,我们以前只不过见你一两次,你不会有我们的照片的。”
我道︰“那么两位来,是为了──”
那两人道︰“是为了一件过去的事,卫先生,你可还记得章达?”
我的心中陡地一动,章达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记忆之中,但是我却皱起了眉︰“不,我记不起这个名字来,章达?他和我有甚么关系?”
那两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又问道︰“那么,丁阿毛呢?”
我仍然摇著头︰“也不记得了,丁阿毛,这个名字我很陌生,请你们等一等,我将那本照片簿取下来,或者我可以找到他们的照片。”
我一再表示我有那样的一本“照片簿”,其实,我根本没有,只不过我那样强调,就可以使对方真的认为我的记忆力大半消失!
那时,我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十足是一个智力衰退的人,但是我的心中,却著实紧张得很。
这两个人,先问起了章达,后又问起了丁阿毛,而我又从来也未曾见过他们,是以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和那个我一直在追寻,但是又毫无头绪的神秘力量有关系!这两个人说不定就是当日曾和丁阿毛接头过的,也说不定就是驾车将我撞伤的人!
我的心中除了紧张之外,同时也在欣庆我的急智。
那两个人来到我这里,看他们的情形,像是来进行第二次谋杀。
然而,我现在的情形,可能使他们改变主意。
因为我看到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站了起来︰“卫先生,你很幸运,再见了。”
我装出愕然的神情来︰“你们为甚么不再坐一会?两位究竟是为甚么事而来的?噢,我想起来了,请等一等,我想起来了!”
那两人已在向门外走去,可是一听得我那样说,又一起站定,转过身来。
他们一齐问我,道︰“你想到了甚么?”
“我想起了章达这个名字,他好像有点东西留在我这里,你们是他的朋友,可是来取回他的东西?”
那两个人又互望了一眼,像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不知该如何决定才好。但是他们并没有犹豫了多久,终于有了决定。
他们道︰“好,请你取来。”
我连忙转身,走上楼梯,我一到了楼上,动作立时变得灵活起来,我先到了书房,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超小型的无线电波示踪仪来。
那示踪仪只有一枚黄豆大小,附著在任何的衣服之上,而它里面的小型水银电池,可以使这个示踪仪发出无线电披,我可以在一个接收仪的萤光屏上,找出那个示踪仪的所在地点。
我然后,才提出了章达留下的那口箱子,又装出迟迟缓缓的样子,走了下来。
当我将箱子交给其中一个人的时候,我伸手轻轻一弹,那示踪仪已附著在那人的衣领之后了。
那人提著箱子,向我挥著手,我看到他们登上了一辆奶白色的汽车,一直等他们的车子驶远了,我才又奔上了书房。
我几乎是冲进书房的,我立时自抽屉中取出了接收仪,按下了掣,在对角线四寸半的萤光屏上,我立即看到了一个亮绿点。
追踪的距离只有八百公尺,是以我的行动必须快,等到那亮绿点离开了萤光屏之后,我便再也难以找到他们了!
第七部:惊人的大发现
我提著接收仪,冲了下去,冲出了大门,上了车子。那时,接收仪的萤光屏显示,那亮绿点在东南角,已快逸出跟踪的范围了。
我连忙开车,闯过了一个红灯,总算,亮绿点还在,我比较从容了些,将距离控制在三百码左右,一直跟随著。
半小时后,亮绿点不再移动,而我在渐渐接近对方,当距离缩短到一百码之后,我也停下了车子。
我大约等了五分钟,亮绿点又移动起来,我也继续开始跟踪,很快,我就看到了那辆乳白色的房车。
我继续跟踪,当萤光屏上的示踪点又静止之后,那又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我的车子渐渐接近,距离缩短,最后,接收仪上,发出了“的的”声来。
那表示,我和追踪的目标,相距只有五十码了。
我停下车,向五十码距离范围打量著。那应该是一个高尚住宅区,有很多幢独立的花园小洋房,我看不到那两个人,而每一幢小洋房的外表,看来也没有甚么不同。
但是,我的注意力,立时集中在其中一幢洋房上,因为那房顶上,竖著一根形状十分怪异,高约八九呎的天线。
那天线,好像是一根电视天线,然而我却看出了它和普通的电视天线不同。
在那根天线上,有著许多金属丝扭成的小圈,和许多金属的圆珠。
这时,正是下午时分,阳光照映在那根天线上,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我下了车,提著接收仪,试著走近那屋子,每当我走近,我就听到“的的”声更响,我已可以肯定,那屋子是我要跟踪的目标。
我回到自己的车子中,驶回家去。
我已经发现了我要追踪的目标,大可不必心急,我想晚上才来,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我要和白素一起来。
当我回到家中的时候,白素正在急得团团乱转,在埋怨老蔡,不将我拉住。她看到了我,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到哪里去了?”
我和她一起上楼,将刚才发生的事,和她详细地讲了一遍。
白素听了之后︰“很好,就让他们当你根本记不得过去的事好了,别再理会这件事了!”
我听了白素的话之后,并不和她争论,只是微笑著问道︰“如果我当时,是那样的人,你会嫁给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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