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弗迅速把手挥到自己的前额行了一个军礼,丽莎也跟着照做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忘记了入伍时发过的誓言和自已应尽的义务;但对于格罗弗,言出必行、从不违背诺言却是他身上永远不变的闪光点,因此即便对于那些他早已不再尊重的人,他还是遵从了行伍里应有的礼节。
只有极少数的局外人能够理解这种信条,也许它和传统的忠君报国精神有少许类似之处。格罗弗完全能够理解,并且愿意接受向新成立的地球联合政府效忠的誓言,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会做到这一点。
因此,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向他们致意。
“是的,长官。”亨利·格罗弗回答。
屏幕上那双和丽莎一样的蓝眼睛转到了她身上,“还有你,中校。”
“是的,上将先生。”她平静地说,但她的心都快要碎了,可聆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就成了她惟一的情感支柱,直到卡尔·雷伯出现,再往后就是克劳蒂娅、格罗弗舰长以及其他的少数几个人。可现在,海因斯上将甚至不肯屈尊放下面子。一个拥抱或是几滴眼泪或许有损于军人的形象,但她却渴望得到这些;毫无疑问,她早就准备为自己的父亲付出这些。
可是,屏幕上的这张脸却说:“很好。现在,你们为什么不坐下开始汇报呢?”
“遵命,长官。”丽莎和格罗弗潇洒地敬了个礼,动作相当精准。他们俩都坐了下来,丽莎整理好主要数据后再次起立。
格罗弗感到有些发烧,首当其冲的询问就是对着她来的。然而整个会议仍然遵从了古老的传统:由大副负责向他们陈述事实,因为船长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他绝对不能在外接受类似军事法庭之类机构的审讯。
“我们想知道从事情一开始的所有详细情况。”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开始发问,他蓄着雪白的八字胡。他原来是个政客,靠溜须拍马在军事法庭庭长属下谋了个差使,从此飞黄腾达。
丽莎朝他外套上的勋表扫了一眼,却发现他根本不曾参加过任何一次战斗。她本人却曾经两次在火线上的英勇行为获得了勋章,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各种战役纪念章和勋表。不过她还是咬紧了下唇说,“当然,先生。”
丽莎理了理手头上的文件,正视着她父亲的脸。他的样子变化不大。在她周围,所有的面扎都透着威严,那情形就像把天文望远镜在小屋子里看到的情形转播到电视屏幕上一样。
丽莎冷冷地凝视着她的父亲。
“看完这份报告。相信会场内的每一个人对这段时间里天顶星人在太阳系内的所有行动细节都会有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另外我们还准备了几份增补材料供你们参考。”
她朝自己的父亲瞪了一两秒钟,接着继续读她的报告。
能和格罗弗在同一阵营让她很欣慰,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家庭感到羞耻。
她别过头看着另一张显示在她右侧的脸,那是一张和克拉克·肯特颇为相似的面孔,而克拉克·肯特则是古老的漫画《超人》中的传奇人物。
她清了清喉咙。面对周围傲慢专横的脸孔,她突然坚强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惟一掌握着真理的人为自己的职责和使命献身一样。
现在,她能够容忍所有的这些家伙了。
“下面要讲述的是太空堡垒一号遭受怀有敌意的外星人部队空前强大的火力攻击后进行的那次存在误差的超空间跃迁,以及随之而来为返回地球所做的种种努力。”
他们的嘴张得老大。不过看到这些巨脸显出着迷和出神的表情,丽莎不禁感到有些得意。
就是这些人利用天顶星人的出现取得了对地球的控制权,这条路走得相当顺利,以至于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和可怕——此刻,那些外星人正在他们这颗小小的星球之外的某个阴暗角落巡游呢。
丽莎突然想轻微地撤复一下,于是她向他们指出了敌人的威胁。“当时,据我们估计,外星人的舰队总共拥有接近一百万艘大型飞船,这些飞船的体积要比我们最大的铁甲级飞船还要大至少三倍。”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些特殊的意味。
在所有的人插上嘴之前,丽莎·海因斯又补充了几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长。根据我们最优秀的专家计算的结果显示,天顶星人在这场战争中投入的飞船总量超过了二百五十万艘。”
在场的人全被镇住了,没有一个人开口,但那种思绪却在这个为地球联合政府的统治者们建造的、带点悲剧色彩的避难洞窟中剧烈地回荡:二百五十万艘战舰!
你们这下该好好考虑一下了吧!丽莎翻到了报告的下一页,她看见这些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安地挪动。
在点缀着丝丝白云的蓝天下,横滨的景色如同图画一样漂亮。
明美正拉着瑞克的手前往她父母开的饭店。她突然在一片海滨步行街的中央停住了脚步,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
“你闻闻这清新的海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什么地方的空气比横滨更好了!”
她松开握住护栏的双手,脚尖着地转了几个圈子,还做了几个展翅飞翔的动作,“我真想唱支歌,跳跳舞,尽情地放纵一下!”
尽管瑞克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个特工人员,但他还是意识到自己身负着重要使命。他一把拉住她的上臂,“明美,请你别这样好吗?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你。”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子把脸冲着他怒气冲冲地说:“你听着,回到家乡是件高兴的事情,我就是想唱歌想跳舞,我愿意!哼!”
瑞克正待提及他们对SDF-1号负有的义务以及他们对这次秘密出行所做的承诺,明美却突然看见附近的一座又高、又细的建筑物,
“快瞧!那是新横滨灯塔!”她尖叫着指着海滨步行街的下边。她立刻改换了导游经常使用的较为保守的语调,这是她从小就听惯了的。
“新横滨灯塔一建成,它就取代了原先的第一名的位置,成为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它超过两千八百英尺高呢!这可是世界工程建筑史上的杰作。”
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它和我可是同龄哦!”
瑞克的耐性正在消减。如果它的生命周期和明美建立起某种联系,他甚至怀疑这座灯塔到底能存在多少年。
“看起来倒是不错。”他不关痛痒地评价说。
她伸出拳头用力在他胸前捶了几下,“难道没有什么东西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吗?我就要你喜欢上我居住的城市!”
这是明美另外一种专横而又轻浮的情绪化表现:在短短的一刹那,她获胜了。
他望向这双大大的蓝眼睛的深处,她却把头一扭,在一头漆黑的长发之间送去一个明亮的秋波。
是她早就知道这一招的效果故意做出来的,还是无意识的表现呢?他很想知道,但绝对不敢向她提出这个问题。
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妈妈的!她是全世界最好最和蔼的人了!瑞克,我绝不骗人!”
她用力拖着他向前行,“快来吧!”
我到底是在抗拒谁呢?他想了想,终于在无法避免的现实面前做了退让。
几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一条街道入口处树立的牌坊跟前,上面还镌刻着一些文字。
“嘿,这里就是当地的唐人街!”瑞克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明美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这么聪明的一个飞行员怎么对其它事情都显得笨头笨脑的呢?“我当然知道啦,傻瓜,因为我就是中国人呀,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来吧,我们走!”
她再次拉住他的手拖着他走了进去,两个人穿过牌坊走进了唐人街。
街上的行人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他们对这个穿着整洁的航空杂技团飞行服的年轻人很好奇,那个迷人的年轻姑娘身上也散发着生命和健康的活力。
“啊,那间杂货店还在这儿,”明美说,“就在那件礼品店的隔壁。还有糕饼店——瑞克,你吃过中国糕点吗?哦,他们连街道上的招牌都没换,可真让人开心!”
达些招牌的形状看起来就像小号的牌楼。“其实你离开这里并没有多久。”他提醒她。这么短时间她以为会变到哪儿去?家家招魂,全城死光光不成?
“是啊。’她勉强表示同意,“我希望自己的房子还是老样子。再走一分钟,现在……”
见她延缓了脚步,他也干脆停了下来。
“你瞧!”她指着一座正面装饰着篆书和金色龙飞风舞的书法题词的房子,房子的正中央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我们到了!”
她兴奋地看着瑞克,尽管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回给她一个笑容。“这就是‘金龙’,我们家开的饭店。你看,它和琳娜婶婶在麦克罗斯城开的小白龙饭店一样!”
“很不错。”除此之外,瑞克再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了。
明美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希望大家都还记得我的模样。”
瑞克叹了口气,“我好像已经提醒过你好几次了,其实你离开这里并没有多长时间!”
“是吗?也许是我自己的变化太大了吧。”她摆了个姿势,瑞克想起在某一张充满魔力的照片上见过她这个样子,这可是他最没辙的事情了。
明美轻松愉快地笑起来,接着一头冲进了金龙饭店。
没有别的选择。瑞克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阿常!阿常!”她朝着一张震惊多过紧张的脸喊道——那是位身着白色外衣、头上戴顶尼赫鲁式帽子的中国男子,“认出我了吗?看清楚!我是谁?”她在他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的。
阿常的眼睛睁得跟牌桌上的筹码差不多大。他说了些瑞克听不懂的话,立刻就冲进了厨房,还高声叫喊着,“看哪!快来看!快来看!”
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棕色头发、慈眉善目的女人。
她的脸形和明美有些相像。“阿常,你到底带我来看什么呀?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道地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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