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郡王缇吭哧了一下,道:“我浪子回头。”
他妻子笑不可支。
霞郡王缇的表情藏着深深的悲哀。
后来他妻子就去沐浴了。
出浴时,她身上还沾着水滴。
这是不应该的,修炼到灵王这个级别,完全可以让水滴不沾在身体上了。见过鸭子吗?长着那么一身好羽毛。出水后,抖一抖就干了。灵王比鸭子还能耐。
可霞郡王后似乎衰退了这些神通。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注意到。
霞郡王缇再难以掩藏他的痛苦。他找个借口,跌跌撞撞的避了出去。
恰好这时,他的小舅爷来访。
霞郡王缇跟小舅爷关系还可以。有一次他们说喝酒赏月亮,消遣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侍者进去收拾,踏进一步就吓一跳,脚下喀啦啦碎了。侍者以为自己踩坏了地板,正担心,听“喀啦啦”一片响过去,整片地板居然全都碎裂开来。而且,侍者可以发誓,他见到每一寸地板碎开来的时候,都画出女性的动人曲线。但碎裂完成之后,女性的特征却再也看不出了。
那一晚,霞郡王跟他小舅爷都消遣了些什么呢?人家问他们,他们像统一了口径,光是笑,就是不说。
霞郡王跟他小舅爷的关系就好到这种程度。
这次小舅爷到访,瞅瞅霞郡王、又瞅瞅霞郡王,推心置腹的问:“唉呀,这是怎么的啦?快跟我说说吧!你拿我当外人吗?”
一笔写不出两个“缇”字。小舅爷辈份上是霞郡王缇的爷爷的兄弟,感情上跟霞郡王缇可以关起门来赏月亮。霞郡王缇瞒不过小舅爷去,只好和盘托出。
小舅爷啊哟一声:灵王五衰!
修炼到灵王级别,一般不生病。生起来真要命。
这要命的病症,有五个症状。第一症,美妙的声音变得沙哑,叫“乐声不起”;第二症,皮肤的光泽变暗了,叫“身光微暗”;第三症,沐浴的时候,水都会沾在身上,叫“浴水著身”;第四症,对妙欲之境难以舍离,叫“著境不舍”。霞郡王妃已经把前四个症状都占全了,就差最后一个症状“身虚眼瞬”。
到最后这个症状出来,她就该撒手人寰了。
霞郡王缇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而霞郡王妃自己甚至还没有意识到。
该说是大幸呢还是不幸?发出灵王五衰症候的病人,自己往往觉察不到。
逝者将逝,生者何堪?
霞郡王缇对王妃感情甚笃。他舍不得。
小舅爷也感染到了霞郡王的难过。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辞离开,等再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种奇异的东西。
这个东西很小,可以放在手心里,悄悄的从一个袖子里递到另一个袖子。
霞郡王缇问:“这是什么?”
小舅爷没有回答。
那东西代替他回答了。
霞郡王缇没有看见那东西,但觉得手里入握的是一团生命。沉默的、脉动着,还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但仅凭它拥有生命这一点,就够让人害怕。
第五种“力量”!
霞郡王缇脑海里飞速的闪过这个念头。
他也听到过流言,说目前有些人在秘密的修炼禁忌的力量,在四种灵力之外,所谓的第五种“力量”,是邪恶的、妖魔的。理智尚存的人都该离得越远越好。
霞郡王缇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掌心中神秘物质的波动隐隐呼应。
第五种“力量”的传承,有人说是靠神秘文字的秘笈,有人说是靠声音,有人说它无色无味。
而它就在霞郡王的掌心中。不需要文字,它已经向掌握者介绍了自己。
霞郡王缇再没有这样觉得自己手中握的是一段生命。
流言的另一方面,说第五种“力量”可以破除世间的一切禁锢、规则、界限,给人以新生。
“灵王五衰”岂不正是一种界限。它夺去了霞郡王妃的永生。
“你也可以不用的。”小舅爷察觉到霞郡王缇神色不善,立刻道,“你还可以告发我,说我不应该拣到这个东西,没有销毁,反而给你。”
“我怎么会告发你。”霞郡王缇道。
他也没有丢掉这块生命。
除了“生命”,他找不到其他词汇来称呼这块东西。
当霞郡王妃身体虚弱、卧床不起、眼皮颤抖的时候,他把这块生命交给了她。
她获得了新生。
而他也跟她一样,成为了第五种力量的忠实修炼者。没有人说得出他们夫妻是谁先开始修炼的。也许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春花谢了又开之后,小舅爷亲自告发了霞郡王夫妻的妖魔化。大批精锐部队开进了霞郡。霞郡王后被诛杀、烧毁。霞郡王缇逃走了,。小舅爷接替了空出来的位置。他也姓缇。一个新的霞郡王缇。
逃走的那个,携妻子的骨灰,炼成金蛇,后来便成了“天哭”,再后来,被擒封在绿萝网中。世界已经安全了。天已经不需要再为他哭泣了。他只是网中的一团黑影,靠吞吃沈颐捕猎来投食给他的同类以续命。
像他这样,为什么还要含羞忍辱活下去呢?
天人们似乎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觉得妖魔总是贪生怕死的。
黑影也没有纠正他们。
秀美萝叶天真的摇曳。影子沉默不语。
第十章 食物有毒()
曼殊好奇的碰碰受伤汉子的武器。
是两把短短的小刀一样的东西,头上有点弯,又像斧头,闪着金光。曼殊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武器。
“这叫双手剑。”声音响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嘶哑了,竟有种磁性。
曼殊吓一跳,把手缩回去。
她没有想到他已经醒了。
醒了也不动弹,就在晨曦里,静静的张着眼睛,看着她蹲在床边好奇的伸出手指,碰他的武器。他的眼眸是天青色的,很深的那种,如一场将至未至的烟雨。
曼殊脸有点烫,一言不发的扭转身,去做早饭。
小屋里只有锅碗瓢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道:“——喂!”
“说了我叫晨風。”他忍不住抗议。
跟晨星来自同一个古老世家。是啊曼殊记得,他是风。
“今天有腌笋鸡丝吃。”曼殊告知他。
“嗯。”晨風道,“你昨天说过了。”
昨天晚上她拎一个草编的小包回来,跟他说:“还没睡?——有腌笋鸡丝哎!明天下粥吃。”把小包举起来给他看,带一点惊奇、一点开心、还有一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他当时就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好看,像个孩子,随后又在心里纠正自己:“想什么呢!什么‘像’?人家本来就是个孩子吧!”
他搭讪着问:“哪来的?”
说到这个,曼殊就惊奇:“别人送的!”而且还是小月。巴巴的约她出去,说了些有的没有的,然后就塞给她这包吃的,还特意强调:“我亲手做的哦!”顺带个媚眼。
曼殊以为小月又要提什么条件了,沉住气等着。然而并没有。这令曼殊很诧异,举起小包又看了一眼,想着:“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我’?”居然感到莫名的骄傲和害臊。
粥熬好了。小月的腌笋鸡丝搭在一起,很香。小月的手艺居然很不错。曼殊以为她那双手只会捏眉刀、调桂花油,谁知道也能攥厨刀调猪油!
晨風一边举箸,一边道:“你要练剑,我可以教你的。”
曼殊心动:“真的?”说着脸微微一红,“不怪我偷碰你的剑?”
晨風笑起来:“要不是我让你碰,你连见都见不到的。”他那时候早已醒了,看她像只好奇的小兔子,对他的宝贝兵刃那么感兴趣,他觉得很有趣,怕惊了兔子,一动不动。小兔子还以为冒犯了他!他笑容就漾了出来。
曼殊一愣:“你——”脸一下子更红了,这次可不是因为害羞,“你——!”想说“你特么的戏弄我啊!”但这种无谓的质问,说出口都像是示弱。她终于还是顿住,气鼓鼓的扭过头。
怎么说气就气上了呢?晨風不解,讨好的把小剑递到她面前:“你喜欢,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嘛。瞧!这是福军神亲自给我刻的字。”语气中深深的崇拜,又带着怅惘。
曼殊不喜欢他提到“福军神”时就带上的这种腔调。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低头看剑。双手剑上是有字,每柄剑上两个,合成四字,大约是一句隽语,可惜曼殊也不认识。这世界的字形有点怪异,没有人教曼殊认。曼殊在这里等于是个文盲。
然而这世界的发音,曼殊却可以掌握。大概是她继承了猪嘎子原来的常识吧!原来的猪嘎子,就是火灵根废柴、文盲、听说能力可供日常交流。曼殊全盘复制。
晨風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剑上的字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曼殊白他一眼。
晨風念给她听道:“毋忘在莒。”
念了等于白念。
晨風只好解释得浅显一点:“不要忘记曾经的艰苦岁月。就是……勉励我们战士要好好努力。”
当中其实另有乾坤,但他略过了。
曼殊看了看他:“你们战士。”
毕竟还是说漏嘴了!晨風苦笑,低头吃菜。
他脸色忽然一僵。
下一秒钟,曼殊知道的就是,这个人忽然发了疯了,跳起来在空中打个转,“哇”一口吐到外面。
食物中毒了,他这是?
曼殊正想着,他已经冲回来,两掌搭在曼殊背后。
曼殊瞬间像是被扛上手术台动了个手术,有刀子在她肠胃里刮。她一难受,一张嘴,“哇”的也吐了。
有个盆子很贴心、很适时的伸到她面前,替她接了,放到一边。曼殊正要问,晨風已经一阵风的朝外面刮去。
他却没有真正出去。
手按在门上,他定了定,向曼殊回过头。
曼殊抹了嘴,把盆子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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