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样?’一个声音道:‘五分之一,少了百分之五十,可以生活,不过会变得迟钝和活力不足。相对湿度只有短暂时间和某些地区,才是最适合的,大多数情形下,会感到不舒服!’
(这是说甚么地方?那个“十七级发光星的卫星”是甚么地方?)
“主持人道:‘那也无法可施,这是最仁慈的办法了,他们绝不能留在这里!那地方的食物怎样?’一个声音道:‘很足够,当然要看他们怎样去利用。’主持人像是舒了一口气,又隔了一会,才又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是不是保留他们的头发?’
“我已经讲过,我其实并不是真正听到有人讲话,只是感觉到了有声音进入,就有意念在我脑中产生。所有的意念都根据感到的声音而来,我可以充分明白,唯有‘头发’这个词,我感到很模糊。当我和柏莱讨论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我们又找不到其他的意念。那些人在讨论的,一定是关于头发的问题,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可是我真不懂,头发有甚么重要?听辛尼讲到这里,我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概念,那是一个会议,会议在讨论的是如何将一群不受欢迎的人送到另一个地方去。然而我不知道那是何时何地的一个会议。是十六世纪英国将罪犯送到澳洲去呢?还是十九世纪俄国将罪犯送到西伯利亚去?还是二十世纪中国将罪犯送往黑龙江?)
(另一个声音道,‘我们的形态由遗传因子决定,外表无法改变,他们的外形,只好维持和我们一样。或许在很长久以后,会因为他们那个生活环境而在外形上有轻微的改变,但是决不会改变得完全不一样,他们将仍然有头发长出来。不过,我们可以使头发的功用,完全消失,这一点是做得到的。’主持人道:‘好,就这样。’
(头发的功用?头发有甚么特殊的功用?真是愈来愈莫名其妙了!)
“到这时候,我看到了人影,大约有七个,七个朦胧的人影,和我们常见的人是一样的,有著很长的头发。
“在我看到人影的同时,又看到在这个空间的一个特定范围之内,看到了一大批人,很多很多,我简直不能说出究竟有多少。至少有上万人聚集在一起,才能给人以有那么多人的感觉。
(大规模的罪犯遣徙,那是在何时发生的事?历史上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记载!)
“主持人继续道:“头发的功能消失,他们的智力,会降低到接近白痴!’其余的人沉默了片刻,一个声音才道:‘情形大抵是这样,但是遗传因子不可能全部消灭,一代一代传下去,遗传因子有突变的机会,以后的情形如何,我们也无法估计。而且,遗传因子的记忆部分,也无法完全消除。’主持人像是有点吃惊:‘他们会记得这里?’一个声音道:‘不是记得,而是一种极其模糊的印象。’
“主持人叹了一声:‘这是另一个难题,如果他们有印象,就一定想回来,而我们的目的是不让他们再回来,除非他们之中有人忽然变得能适应我们这里的生活,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一个声音道:‘其实不要紧,那地方,那十七级发光星球的光线中,有过度的辐射,使生命变得短促。而且他们的头发又没有了原来的功能,他们就无法突破时空的限制,尽他们用旁的方法好了,都无法达到目的。
(又是“头发的功能”,头发有甚么功能?头发长在头壳之上,有甚么屁功能?任何人将头发剃得精光或是将头发留得三尺长,对这个人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头发有甚么用?)
“到这时候,有一个在这以前未曾发过言的声音道:‘照各位的意思是,将他们送走,就完全不管了?’这个人讲了这句话之后,是一个长时期的沉默,然后是主持人问:‘你有甚么提议?’那个声音道:‘我提议,经过若干时间之后,我们这里,可以派人去察看一下。正像刚才所说,如果他们的后代,一代一代传下来,其中有可以适合我们生活的,就应该让他们回来!’
“又是一阵沉寂,主持人道:‘这相当困难,他们全经过详细检查,证明有极强烈的罪恶因子,你想甚么人能担当这样的工作?’那个声音道:‘我们可能训练几个人,我心目中已经有了几个人,可以担当这个工作。’主持人道:‘这是一项极艰难的工作,那几个人是志愿者?必须知道,将他们送到那地方去,在那些人的中间生活,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根据我们的估计,智力逐步恢复之后,罪恶的意识,绝对会在善良的意识之上!’
“主持人说:‘那时候在那个地方会有多少人?你只派几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那声音道:‘当然危险,可是我们应该这样做,让有资格回来的人口来。我已经在训练四个人,其中一个,是我的独生儿子。’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才又是主持人的声音:‘好,你的方案被接受了!到底将他们放逐出去是不得已的,那地方并不适宜生活,我也相信若干年后,总会有一部分人有资格回来的!’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又是那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去看看这些人的情形。’”
辛尼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各位一定记得,辛尼向我将他的梦境,叙述了两次,每一次,他都是讲到这里停下来的,而且,两次停下来之际,脸上都现出极怪异的神色。
当他第一次叙述到这里而停下来之际,我并没有去催他,因为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他所讲的一切。辛尼所讲的一切,我几乎是一字不易地记录下来了,各位自然也可以看得出,他的“梦”,的确是很难“消化”的。
这算是甚么样的梦呢?在他停顿下来之前,他甚至甚么也没有看到,“只见到了一些人影”,而他的梦中却听到了许多对话(那是一个会议正在进行)。会议的内容是要将一批人(多半是罪犯),送到另一个地方去,那是一种遣戍。被遣戍者要去的地方,并不适宜生活,只是勉强可生存。而且,罪犯(假定是罪犯)在被遣戍之前,还好像要经过某种手术,使他们的智力减低,以变得类似白痴。而这些会议的参加者之中,意见也很不同。他们肯定在若干代之后,被遣戍者的智力会渐渐恢复 但无论如何不能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于是,在会议的参加者之中,有一个人特别仁慈,考虑到了若干年之后,遣戍者的后代之中,有若干人可能完全和他们祖先不一样,罪恶的遗传减少到了零,他就主张这些人应该可以回来,而不是完全放任不管。所以他主张派人到遗戍地去,择善使归,这个人甚至已决定了派四个人去做这件危险的工作,而这四个人是志愿工作者,其中的一个是提出这个主张的人的独生儿子。
当我将辛尼的叙述,好好想一遍之后,我得出的印象就是这样。而在那一刹间,我突然起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我模模糊糊地觉得,辛尼讲给我听的那个“会议”中的对话,我好像十分熟悉,并不陌生。尤其是提这个主张的人的独生儿子这一节,我更不陌生,但在当时,我完全想不起我这种熟悉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当时,我想了大约有十分钟,辛尼也停了有十分钟,直到我已经有了一点概念,我才问道:“梦完了么?”
辛尼道:“没有。”
我没有再催他,于是,隔了一分钟左右,他又开始讲述他的梦境。
“当那主持人说了要去看看那些人的情形之后,我也看到了那些人。那些人,至少有上万人,从一个球形的白色建筑物中列队走出来。那座白色的建筑物,一共有七道门,每一道门中都有人走出来,这些人的行动,很有次序,排著队,走向前,他们各自走向一个……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一枚橄榄,放大了一亿倍,这些人就陆续走进去。
“我看得很清楚。你想那些人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和我们一样,就像是你和我,身形比较高大。令我最难忘的是他们的神情,几乎每一个人全一样,双眼发直,一点表情也没有,那种神情,当我和柏莱讨论的时候,一致认为那是白痴的神情。而上万个白痴,一齐列队在向前进,这……这实在十分骇人。
(那真是很骇人!)
“更奇怪的是,这么多神情呆板的人,完全是自己列队在向前走,我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可是在空地的远处,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在游荡。甚么样的动物?我完全说不上来,有的像牛和马的混合 简直一半是牛,一半是马,有的是狗和马的混合,总之太奇怪了!
(一定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了超乎辛尼知识范围之外的程度,所以他才无法确切他讲出来。)
“然后,最怪异的事情来了,那些像是极大的橄榄一样的东西 至少有五百公尺长,在所有的人全登上去之后,突然发出极其惊人的巨响,发出耀目的火光,冲天而起,飞走了!
“在这种震耳欲聋的声响和火光之中渐渐消失之际,我又听到了主持人的怪声,他像是对另一个人在说话:‘你准备甚么时候实行你的计划?’那人道:‘十二个循环之后。’主持人道:‘你估计那时候,他们的变化已经传了多少代了?’那人叹了一口气:‘至少一万代以上了!那里的时间和这里不同,而他们又无法克服最后的一关。是你下的命令,他们的头发的功用已经永远消失!’
“主持人的声音也有点无可奈何:‘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是会议决定的。其实,我们也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那人沉默了半晌,像是并不表示同意,然后才又道:‘志愿前去做这危险工作的四个人,去的时候,会照我们在这里同样再生的方式进行。’
“卫先生,请你注意,以后发生在我和柏莱身上的事,和这句话有极重大的关系,这个人提到了‘再生’这两个字。当时,主持人又道:‘愿他们成功!我们克服了死亡这一个难关,算来也有二十个循环了!我还有一点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