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古斯·泰德!”
“哦,你好,鲍成尔。”
“你?居然偷偷摸摸在这儿厮混?”
“古斯?”贝克插了进来,“在这里?我一直没发现他。”
“见鬼,你到底在躲什么?”
只能感受到由愤怒、懊恼、败坏名声的恐惧、不自在、羞耻所构成的混乱无序的反应。
“别发超感波了,古斯。你的思维已经进入了循环自激状态。沾上一星半点丑闻对你没什么坏处,反而会让你显得更有人味儿。留下来帮忙。我有一种直觉,加一个一级对这件案子有好处,这案子准会变成一桩3A级的疑难案。”
大厅被清空以后,鲍威尔察看留在他身边的三个人。乔·1/4缅因先生是个大块头,粗壮敦实,闪亮的秃头,五官不突出,没什么棱角,却显得十分友善。小个子泰德很紧张,不停抽搐,比他平时抽得还要厉害。
还有大名鼎鼎的本·赖克。鲍威尔是头一回遇见他。赖克身材高大,宽肩膀,意志坚定,散发出巨大的魅力和力量。这种力量中有和善的成分,却被长期形成的专断独行的习惯破坏了。赖克的眼睛很漂亮,眼光敏锐,但是他的嘴巴似乎过于小了,过于敏感,极像一道伤疤。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人,但有些很不讨人喜欢的内在成分。
他对赖克露出微笑。赖克以微笑回应。两个人很自然地握握手。
“你就是这样,用魅力让大家不提防你,对吗?”
“我成功的秘诀。”赖克咧嘴笑了。他懂鲍威尔的意思,两人“有共鸣”。
“嗯,别让其他客人看到你迷住我。他们会怀疑我们有勾结。”
“不可能,他们不会的。你会蒙住他们,鲍威尔,会让他们感到你和他们是一伙。”
他们再次微笑。两人竟惺惺相惜起来,这是危险的。鲍威尔尽量摆脱这种感觉。他转向1/4缅因,“乔,怎么样?现在就说?”
“关于透思的事,林克……”
“用语言,让赖克能听懂,”鲍威尔打断他,“我们不会耍任何花样。”
“赖克叫我来做他的代表。不能用思维侦测,林克。这次调查必须停留在客观层面上。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确保这一点。每一次检查我都必须在场。”
“你不能制止透思,乔。你没有法律上的权利。我们可以挖掘出我们能力所及的一切……”
“前提是获得被检查者的许可。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是否得到了这个许可。”
鲍威尔看着赖克,“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吗?”
“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乔·1/4缅因断然截住话头,“为什么特别需要赖克的说法?”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召来了律师。他和这乱子有牵连吗?”
“我跟很多事情有牵连。”赖克咧嘴笑道,“要运营‘帝王’不可能没有一堆需要保护的秘密。”
“秘密中却没有谋杀?”
“得了吧,林克!”
“你也别替他设屏障了,乔。我只不过稍稍透思一下,因为我喜欢这家伙。”
“好吧,下班以后再去喜欢他吧……在我的工作时间里不行。”
“乔不想让我爱你。”鲍威尔笑着对赖克说,“我希望你没叫律师。这种事让我起疑。”
“这是你们这一行的职业病吗?”赖克笑道。
“不。”“不诚实的亚伯”接手了,口若悬河地回答,“你永远不会相信,但侦探的职业病不是疑心病,而是一侧性,就是说,右撇子或者左撇子。大多数侦探的一侧性会突然改变,这可真让人恼火透了。比如我吧,天生是左撇子,可帕瑞森一案之后却……”
鲍威尔突然咽下了自己的谎话。他从听得出神的听众身边离开两步,深深叹了口气。当他转回他们这边时,“不诚实的亚伯”已经离开了。
“我另找时间告诉你们。”他说,“告诉我,玛丽亚和客人们看到血滴到你袖口之后发生了什么?”
赖克瞅了一眼自己袖口的血迹,“她大喊‘谋杀’,然后我们都冲上楼梯,去兰花套房。”
“黑暗中你们是怎么找到路的?”
“房里是亮的。玛丽亚大喊大叫让人开的灯。”
“灯亮着,所以你一下子就找到了套房的位置,对吗?”
赖克冷冷地一笑,“我没有找到套房。那是个秘密所在,是玛丽亚领我们去的。”
“那里有警卫……被打昏了还是怎么的?”
“对。看上去已经死了。”
“像石头,对吗?连一根肌肉都动不了?”
“我怎么知道?”
“是吗?”鲍威尔死死盯着赖克,“还有德考特尼,他又如何?”
“他看上去也死了。见鬼,他是死了。”
“大家全都站在一边呆看?”
“有的在套房其他部分寻找那个做女儿的。”
“那是芭芭拉·德考特尼。不是没人知道德考特尼和他的女儿在这幢别墅里吗,那为什么找她?”
“我们原本不知道。玛丽亚告诉了我们,然后我们才找的。”
“居然没找到,你们很吃惊吧?”
“非常吃惊。”
“她会去哪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玛丽亚说她杀了那个老头,然后逃之夭夭了。”
“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整件事情完全是发疯。如果那姑娘疯到可以一言不发逃出别墅,赤身裸体穿过大街的地步,她手里也许就提着她父亲的头皮。”
“你是否允许我就此透思你一下,以获取背景和细节?”
“我被我的律师管着呢。”
“回答是不。”1/4缅因说,“根据宪法,一个人有权拒绝超感审查,不得因此对他心存偏见。赖克拒绝。”
“我可真是陷进大麻烦里了。”鲍威尔叹了口气,耸耸肩,“好吧,我们开始调查吧。”
他们转身朝书房走去。穿过大厅时,贝克把自己的思维图搅成警方的密码迷阵,他问:“林克,为什么你容忍赖克把你当猴耍?”
“他这样做了吗?”
“当然。那头鲨鱼把你糊弄得团团转。”
“好吧。你最好准备好你的刀子,杰克。这条鲨鱼就要毁灭了。”
“什么?”
“当他忙着糊弄我时你没有听出漏洞来吗?赖克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儿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没有见过她。没有人见过。他可以推断她杀了人才逃出公馆。这一点任何人都会。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赤身裸体的呢?”
贝克惊呆了,随后,当鲍威尔穿过北拱门进入书房的时候,贝克炽热的、充满崇拜的思维在他身后放射出来:“向你鞠躬,林克。我向高手致敬。”
博蒙特别墅的所谓书房是按土耳其浴池的风格修建的。地板是红锆石、尖晶石和太阳石拼成的马赛克。墙壁上纵横嵌着一个个画框,里面是人工合成的红宝石、翡翠、石榴石、橄榄石、紫水晶、黄玉……镶成的女主人的各种各样的画像。房间里铺着小张天鹅绒地毯,有相当数量的座椅及长沙发。
鲍威尔进入房间,直接走到中心处,将赖克、泰德和l/4缅因甩在身后。交谈的嗡嗡声停了下来,玛丽亚·博蒙特挣扎着站起来。鲍威尔打了个手势让她继续坐着,然后看看四周,掂量应该对身边这一大群骄奢淫逸的人们采用什么策略。过了一会儿,他开始了。
“法律,”他评论,“对死亡小题大做得要命,这最愚蠢不过。
每天都有上千人死去,但是仅仅因为某人具有这等力量并做出这样的努力来帮助德考特尼升天,法律就坚持要让他变成大众的敌人,我认为这是白痴行为,但是请别引述我的话。”
他顿了顿,点了一支烟。“你们都知道,当然了,我是一个透思士。这个事实很可能让你们中的一些人起了戒心。你们想像着我站在这里,就像某种穿透思想的怪物,刺探你大脑的纵深。好吧……就算我有这个本事,乔·1/4缅因也不会容许我这么做。坦白地说,我要真有这个本事,就不会站在这儿了。我会高据宇宙的王座,和上帝没什么区别了。我注意到了,你们中间还没有人对这种相似性作出评论……”
笑声的涟漪泛起。鲍威尔的微笑让大家消除了戒心,他继续说:“不,没有任何透思士有能力针对大群人进行思想阅读,即使探查一个人也够难的了。成打的思维图形混淆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可能进行透思的。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独一无二、特立独行的人聚在一起时,我们发现自己只能任由你们摆布,无能为力了。”
“他居然还说我有魅力。”赖克喃喃道。
“今晚,”鲍威尔继续说,“你们玩了一个叫做‘沙丁鱼’的游戏。真遗憾,我没有被邀请,夫人。下次一定要记得请我……”
“我会的,”玛丽亚喊道,“我会的,亲爱的主任……”
“在游戏过程中,老德考特尼被杀了。我们几乎可以肯定这是预谋杀人。实验室得出的结果很快会确认这一点。让我们先假设这是一起3A重案,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做另一个游戏……一个叫做‘谋杀’的游戏。”
从客人中传回不确定的反应。鲍威尔继续假扮漫不经心,小心地将一起七十年未见的耸人听闻的罪行变成一桩小小的非现实游戏。
“在‘谋杀’这个游戏中,”他说,“一位假设的被害者被杀了。
一个假设的侦探发现是谁杀了被害人,他必须向假设的嫌疑对象询问一些问题。每一个人都必须说实话,只有凶手允许说谎。侦探比较这些嫌疑对象的话,推论出谁在撒谎,然后找出凶手。你们肯定会喜欢上这个游戏的。”
一个声音问:“怎么做?”
另一个声音喊道:“别搞我,我只是个游客!”
一片笑声。
“一个谋杀调查有三方面,”鲍威尔微笑,“找出犯罪动机、方法和做案时间。后面两条归我们的技术人员负责。第一条我们可以在游戏中发现。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一举解决眼下难住技术人员的后两个问题。实验室的人想不出杀害德考特尼的工具是什么,你们知道吗?还有,德考特尼的女儿失踪了,你们知道吗?就在你们玩‘沙丁鱼’的时候,她离开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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