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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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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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1 教堂中的少女 04



这是哪儿?

岩石冰冷而粗糙的质感唤醒了我。我头脑昏沉地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尊石像,足有十几米高,雕刻的不知是哪位女神。她长了一个有着山羊特征的怪异头颅,胸前累累垂挂着葡萄串似的大大小小十余个Ru房,每个都无比丰润、饱满,喷泉似地向前方射出纤细的乳汁液柱,彩虹一般弧划至数步之外,在地面上激汇作一池雪白的深潭。

这是哪儿?!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霎时彻底清醒了。我正平躺在一座石头祭坛上,手脚、脖颈都被粗得吓人的铁链和铁环固定着,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浑身上下一丝不挂。那尊女神像就在我下身所指方向约七八米处,狰狞诡异的面孔正对着我,乳白色的潭水把祭坛团团围住。祭坛就位于女神乳汁汇成的水潭中心。

“救命啊!!!——”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无法挣脱,怎么折腾都是徒费力气。我惊慌失措地用余光打量四周。这座祭坛位于一座无限宏伟的哥特式大教堂里,到处一片昏暗,明亮的只有从五彩玻璃窗透射进来的令人打呕的光线,在地面上映出恶性肿瘤样的各色光斑。不对,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哥特式教堂,只是乍一看很像而已。这座殿堂似乎是活的,或者曾经是活的。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生物的脏器!一队队高大得匪夷所思的石柱好似石化的美洲红杉,凝固了的树冠部万梢千枝浓荫广覆,把那好像由排列整齐的肋骨拼成的巨大穹顶擎举在离地数百米的空中。远处的墙壁也一样,那哪里是墙壁啊,明明是石化的腐肉、肺泡、血管……只有地面是光滑平整的,像镜子一样泛着恐怖的白光;那些透进光来的也不是彩色玻璃窗,而是血淋淋的、不停搏动的肉膜!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在储藏室的地铺上入睡,怎么会在这儿?又是梦,这一定又是噩梦!拜托快点醒来吧!我发泄似地“啊啊啊”大叫。

几滴液体落在我脸上,迫使我本能地定睛望向正上方的穹顶。穹顶活了,树冠在摇曳,肋骨在错置,一切都皮开肉绽腑脏翻涌。渐渐地,从近乎沸腾的穹顶中心徐徐垂下无数触手,又多又乱恍如一蓬头发,又如北极霞水母的触须。那些触手越来越长、越垂越低,缓慢地朝我压来。不只有触手,那堆触手深处缠卷着一个人,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女孩子?……

距离愈发近了,我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个瘦小得叫人揪心的少女。她也是赤裸裸的,触手密密麻麻缠绕着她的全身,将她摆成十字架形状,面朝我缓然降下,很快就要与我面面相对了。她双眼紧闭,浑身柔软四体无力地在触手包围下耷拉着,似乎正在沉睡……

……更近了,就剩几米了。触手陆续散去,逐渐只留下捆绑她手脚的还在。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裸体,但这般两厢全裸地近距离接触还是前所未有,况且是一尊如此完美圣洁的裸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恐惧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欲望,焚烧得我快要爆炸了。

女孩终于落在我身上,在触手控制下与我疯狂交合。我失去了理智。如果这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吧!就这样一直下去,永远不要醒!压抑了数十年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出来,将我的意识不住地猛然抛上浪尖又狠狠摔下谷底。女孩始终昏迷着,无论多么激烈的颠簸,无论触手如何蹂躏她的身体,她都通体软绵绵的毫无反应。这场狂舞持续了不知多久,女孩逐渐有了些许知觉,虽然还闭着眼,身子却不自主地向后弓去,娇喘愈发急促,嘴里也隐约有了呻吟。最终冲向巅峰的一刹那,她脸上浮现出了非人类的狞笑;她的双手挣脱触手的束缚,无比疯狂地“嗤啦啦”撕裂开自己的胸腔,却一滴血都没有出。在她那形状很好的双乳之间,一朵巨大的肉质花朵从胸腔里绽放出来……

夹杂着快感的强烈恐惧似一杆长矛,“噗”地贯穿了我的心脏。我连尖叫都还来不及,女孩便“砰”的一声爆炸了!炸出来的既不是血也不是肉,而是无数碎纸一样的柔软薄片以及沥青样的黑色黏液。她就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漆黑的无定形物,黑得难以置信,吸收了所有的光,简直就是个黑洞。这不定形的无可名状之物迅速膨胀、沸滚,表面翻涌出无量大数的触手与大嘴,蠕动得好像直径几十米的蛆团!

世界1 教堂中的少女 05



“啊!!!——”我厉声嚎叫着醒了过来,手脚乱舞乱挥着。小小储藏室里一片狼藉。

是个梦,仅仅是个噩梦,又一个从未经历过的噩梦。我抓着胸口大口大口使劲喘气,心脏“扑扑腾腾”快要把胸腔都撞破了。冷静,冷静,没什么可怕的……我附面趴在地上,趴了好长时间,怀里死死抱着柴刀,静静等待汪洋大海般的冷汗逐渐消退。

虽然是梦,但身心之疲惫全然不亚于真的经历一场乱云骤雨。

本以为早就对噩梦麻木了,没想到居然惨叫着被吓醒,真是失态。

我丢开柴刀,披了衣服起来。门外尚是凌晨,天幕呈现出可怖的深蓝色。离日出还早。紫凌书院方向隐隐有些火光在摇曳,乍一看还以为哪里失火。我刚到此地时,夜间看到紫凌书院的火光,曾以为是着大火了,可是通宵未见消防车来。天亮去看,一切都完好无损。时间长了,我就发现紫凌书院差不多每夜都那样,不知是学生们玩火,还是校园里什么东西发光。紫凌书院确实有带彩灯的大型音乐喷泉,但在我的记忆中从未使用过。以后有机会的话,应该夜里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到小区门口胡乱吃了点早饭,我披星戴月地赶往大教堂。今天我来的够早了,应该能赶在小丫头前面。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三头还是六臂。

当我跑进校园大门时,校园深处摇曳的火光已经不见了。

“小丫头?”我推开大教堂大门,蹑手蹑脚地进去。怎么没上锁?我只知道这里白天全天不锁门,难不成夜里也一样?

电灯全关着。月亮已失去光华,太阳仍在地平线下打转。此刻的大教堂估计是一天中最黑暗的,往哪儿看都混沌一团。我又叫了一声小丫头,还是没动静,看来她真的没来。

“哥哥?”

娇滴滴的一声着实吓了我个结结实实。黑咕隆咚的也听不出声音来向,我生怕绊到中堂里四散横陈的桌椅,摸索着往里走:“切,到底被你抢先了。你在哪儿呢?”

“老地方啊。”她好像在捂着嘴坏笑。

“楼廊上么?”我感觉她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你怎么来这么早?”

“不是说过么?我就住在这儿。”

“哦。”我半信半疑地继续往里摸去。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不,我以为你在和我闹着玩。”我微笑道。从前一直挟裹着我的那种腐臭,此刻居然神奇地被沁透心脾的芬芳取代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无法想象的香气,简直不是地球上能有的气味。

小丫头咯咯地笑着。笑声听起来近得可怕,总觉得就在脑后。我试着挥手去抓,从手指间划过的却只有空气。我多少有那么点儿诧异:“你怎么不开灯?这么黑你看得见?”

“我的光过敏很严重,一见强光就‘阿嚏’‘阿嚏’的没完。”

“哦。”我被一把椅子撞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踉跄到大楼梯前边:“我上去了,小丫头。”

“嗯,上来吧。我在右边哦。”

黑到这个地步,就算面对面我也看不清她的脸吧,所以她才允许我上去。“不许逃跑啊!”我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看不清路的情况下我可不敢走旋梯。

“嗯,我不跑。”

“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个天大的恶作剧在等我。”

“没有啦。哥哥真多心。”

“抱歉。”

我约摸着到了楼梯平台上,开始右转攀登下一段楼梯:“那个……昨天咱们聊了那么多,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谈谈该如何树立科学的思维方式……”

“哦?说来听听。”

“首先,最起码的三个原则:休谟公理,奥卡姆剃刀,还有就是取证的责任。”

小丫头笑道:“尽量选择可能性最大的解释;尽量不增加不必要的假设;还有谁主张谁举证。对吗?”

“挺明白的嘛。”我走进右侧楼廊,一面四下查看一面缓慢前进。鬼知道小丫头躲在哪儿盯着我偷笑呢。“而且你要明白,只有经过严格控制条件获得的、可重复、可独立验证的证据,才算得上科学的证据。”

“所以?”

“传闻也好,轶事也好,都不能算作可信的证据。巧合也不是证据,权威的话也不是证据,眼见也未必为实。真正的科学探索必须以怀疑的态度,以证据为基础,以逻辑为工具。任何新奇的说法和大胆的结论都不可轻信。”

“如果你还记得物理学里的某些极端情况,我的好哥哥,你就应该明白逻辑是会经常失效的。”小丫头对我的意识形态嗤之以鼻。

“物理学是神之领域的科学,出现奇异状况不足为怪。而且实际上,在物理学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逻辑依然非常管用。”

“看,哥哥你也是相信神的嘛。”

“此‘神’非彼‘神’也。”我觉得我已经很接近她了:“如果说我相信有‘神’的话,我的‘神’就是宏宇宙本身。我们好像讨论过这个问题。”

“看样子,哥哥是科学的卫道士呢。”她的话里隐含着一缕无聊。

“算是吧。在我看来,科学是唯一真正属于人类的力量。”

“不尽然吧?科学也给人类带来了新的危险啊。拜科学所赐,人类的武器可以瞬间把地球表面清洗一遍;地球上几乎所有动物的生死都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里。这难道不是科学带来的危险和荒谬么?”

“科学是一种力量,一种工具,仅此而已,”我回答道,“酒不误人人自误,就算没有科学,人性中的丑恶面一样要发挥其威力。核武器出现之前,人类文明史已经被几千年的战争摧残得千疮百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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