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老板“啊”地一声,惊叫了起来,虽然我只是在电话中听到他的惊叫声,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在他的声音中,我还可以听出那种极度的痛惜。而且他的那种痛惜,显然不是由于金钱上的,而是痛借一件珍品的被毁。
他在惊叫了一声之后,连声道:“那怎么会的?太不小心了!那怎么会的?”
我道:“有一只老黑猫,忽然冲了进来,扑向花瓶,连古董橱的玻璃都打碎了,花瓶变成了一堆碎片!”
古董店老板连连叹息著,又道:“大黑猫?对了,那姓张的物主,第一次拿著花瓶来找我的时候,手中抱著一只黑猫,古怪得很。”
我心中略动了一动,对于整件事情,好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但一时之间,却还没有办法将这些零碎的概念组织起来。我说一声“打扰”,放下了电话,人仍然在电话亭里,我在迅速地转著念,企图将我突然之间想到的一些零碎的概念,拼凑起来。
但是我所得到的十分有限,而且,我在将我自己的想法重新思索了一遍之后,我觉得仍然是荒诞得不可能的事。
第四部:警犬殉职
我的想法是:那对花瓶,是张老头心爱的东西,由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出售,但是他又不甘心那样的宝物落在别人的手中,所以又驱使那头大黑猫,去将之打碎。
这种想法的怪诞之处,是在于它的主角是一头猫,如果不是猫,而是一只狗的话,那么,还或者勉强可以成立,因为狗能接受人的训练,为人去做很多事,但是,从来也未曾听说过,猫也能接受训练,去做那么复杂的一件事。
我苦笑著,推开门,走了出来。
由于我想到了狗,是以我走出了不几步,便又站定。狗!狗和猫是对头,狗对于猫的气味,也特别敏感,如果我有一头良好的警犬,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追踪到它的主人张老头?
我截住了一辆街车,十分钟之后,我在高级警官宿舍中找到了杰美。杰美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望了我半晌,才苦笑地摇著头,仍然道:“好的,我和你一起找一头警犬。”
我知道他是不喜欢和我去做这件事的,因为站在一个警务人员的立场而言,只对犯罪事件有兴趣,神秘的事情,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
但是事情由他而起,如果不是在那次闲谈之中,他说出了张老头的事,就算我看到一只老猫,打破了一对花瓶,我也决不会追查其中原因,所以他有责任替我做点事。
杰美和我一起查了一下警犬的档案,查出警犬之中,有两只对于猫的气味特别敏感,然后,我们就一起去看狗,我看到其中的一只,是十分雄俊的丹麦狼狗,我立时选中了它。
杰美看我选好了警犬,如释重负,说了一声“恕不奉陪”,又和带领警犬的警员,吩咐了几句,就自顾自地走了。我和那警员,带著那头丹麦犬,乘搭警车,直来到了暴发户的家中。
当我们进入那幢大洋房之际,那头丹麦警犬已现出十分不安的神态来,不住发出“呜呜”的低吠声,而且好几次,用力想挣脱那警员手中的皮带,经过警员连声叱喝,情形仍然没有改变多少。
我自然注意到那头丹麦警犬这种不安的神态,我知道,动物的感觉,比人敏锐不知多少,尤其是狗,有天生的敏锐的感觉。
这时,这头丹麦警犬,表现了如此的不安,是不是它已发现了甚么呢?
可是,在我的眼中看来,华丽的大客厅中,似乎一切都十分正常。
那警员的神色,也有点异常,当我们向管家说明来意之际,那头丹麦警犬,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伏在地上,呜呜低吠著。
那管家是认得我的,在听我说了来意之后,他道:“好的,老爷和太太,仍在医院中没有回来,但这件事,我还可以作主。”
我道:“那么,请你带我们到古董间去。”
管家点著头,转身向前走去,那警员用力拉著皮带,想将狗拉起来,可是那头高大的丹麦警犬,却仍然前腿屈著,后腿撑在地上,不肯起来,而且,它的低吠声,听来也显得非常凄厉。
那警员大声呼喝著,双手一起用力,才勉强将那头警犬拉了起来。
这种情形,连管家也看出有点不寻常了,他问道:“怎么了?这狗有甚么不妥?”
那警员奇道:“奇怪,这是一头最好的警犬,从来服从性都是第一的,怎么今晚会这样子?”
我道:“是不是它已经觉出这屋子中,有甚么不对头的地方?”
那位管家显然十分迷信,我那样一问,他脸都青了,忙道:“卫先生,别吓人!”
那警员皱著眉:“真奇怪,它或许闻到了甚么特别的气味!”
那头丹麦警犬被拉得站起来之后,谁都可以看出,它的神态极其紧张,那警员拉著它向前走著,越是接近古董间,它紧张的神态便越甚,等到管家打开了古董间的门,它全身的短毛,都一起竖起,对著古董间之内,大声狂吠了起来。
警犬的狂叫声,不但震耳,而且还十分急乱,吠之不已。那警员又和我互望了一眼,拉著警犬,进入了古董间。一进古董间,那警犬一面狂吠著,一面向著古董橱,疾扑了过去。
那一扑,来得极其突然,而且,十分意外,那头丹麦警犬至少有一百磅重,这向前突然一挣一扑的力道,自然也极大,那警员手中的皮带,一个握不住,竟然被它挣脱,带著皮带,疾扑而出。
一看到身形那么高大的一头警犬,以如此劲疾之势,疾扑向古董橱,我也不禁大吃了一惊,那管家更是大声急叫了起来。
因为古董橱中,还有许多古董陈列著,那头黑猫,只不过打碎了一对瓷瓶,而这时,看那头丹麦狼狗向前扑去的情形,这古董橱中的东西,至少要被它打碎一大半!
那警员,在这一刹那间,也呆住了,因为这纯粹是意料不及的事情。
而那头狗向前扑出去的势子,实在太快,谁都没有法子阻得住它了!
警犬是我带来的,要是闯了祸,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我手心捏著一把汗,只等听警犬扑上去,东西打烂的“乒乓”声了。
可是,那头警犬,一扑到了离古董橱,只有呎许之际,便陡地伏了下来,狂吠著,紧接著,又一个转身,直扑到窗前。
我记得,当那头大黑猫,在打碎了花瓶之后,自古董橱旁窜出来,也是窜到了窗台上,现在那头狗也从古董橱前,返扑到了窗口,由此可知,它的不安、它突如其来的行动,它的狂吠,全然是因为它闻到了那头老黑猫留下来的气味之故。
一想到这里,我叫了一声:“拉住那头狗!”
可是,随著我的叫声,那头丹麦狼狗突然又是一阵狂吠,自窗口反扑了过来,那警员立时赶过去,想将它阻住,可是狼狗用力一扑,竟将那警员扑倒在地,立时自门外奔了出去,去势快绝!
那警员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立时跃起,和我一起,向外追去。
我们才一出古董间,就听得屋后,男女仆人的一阵惊叫声,和乒乓有东西倒地的声音。等到我们追到后门一看,几个仆人神色惊惶,我忙问道:“那头狗呢?”
一个男仆指著后墙,声音发著抖道:“跳……跳出去了,那么大的狗,一下子就跳出去了!”
那警员连忙奔出了后门,后门外,是一条相当静僻的街道,那里还有那头高大的丹麦狼狗的影子?
那警员急得连连顿足,管家也从后门口走了出来:“卫先生,对不起,我要关门了!”
我倒并不怪那个管家,因为刚才,那丹麦狼狗,要是直扑向古董橱的话,这个祸闯得太大了。
我点了点头,管家忙不迭将后门关上,我对那警员道:“我们用车子去追。”
我们急急绕到了前门,上了车,一直向前驶著,可是驶出了几条街,仍然看不到那丹麦狼狗,而且,街道交岔,根本无从追踪了。
我和那警员相视苦笑,试想,带著警犬来追踪,想找到那头大黑猫的去向,但是结果,却连警犬都丢了,这实在是狼狈之极。
然而,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那头丹麦狼狗,一定是闻到了那头大黑猫的气味,是以才一直跟踪下去的,只可惜我们连狗也找不到了!
我皱著眉,问那警员:“这只狗,平时对猫的气味,也那么敏感?”
那警员苦笑道:“没有,虽然敏感,但从来不像这次那样,我和它在一起,已经三年了,从来也没有见过它像今天一样!”
我道:“狗是不会无缘无故失常态的,照你看来,是为了甚么?”
那警员摇头道:“不知道。”
我又道:“它才一进屋时,神态紧张,像是十分害怕,你拖也拖它不动,后来,怎么又突然挣脱了,向前猛扑了出去?”
那警员叹了一声:“这一类狼狗,极其勇敢,就算面对著一只猛虎,它也敢搏斗,我想,它开始时并不是害怕,只是不肯轻敌!”
我没有再说甚么,因为我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得到丝毫解决,反倒更甚!
那头大黑猫,它和别的猫,有甚么不同呢?
我不知道有甚么不同,但是一定有所不同,那可以肯定。因为它仅仅有一些气味遗留下来,已经使那头优良的警犬大失常态。那头警犬,自然是知道这老猫有何异常之处的,可惜,警犬就算在,也不能告诉我们,何况它也不见了!
我们又在街上兜了几个圈子,那警员道:“算了,这头警犬受过良好的训练,它会自己回来,真对不起,要不要另外找一头来试试?”
我叹了一声:“不必了!”
那警员送我回家,他回到警局去。我走进家中,神色不定,白素迎上来:“怎么了?”
我将一切经过都对她说了一遍,白素静静地听著,等我讲完,她才道:“这种事,如果早两百年发生,那么,这头大黑猫,一定被认为是妖怪的化身,是成了精的妖怪了!”
我乾笑了一下,道:“看来,那真的不是普通的猫,是猫精!”
白素柔声地笑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说甚么,但是我却知道,她是在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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