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穴阔一百英尺,高约一百五十英尺。这里的土地曾经由于剧烈的地震而裂开了,留下了这一大块缺口。我们是地球上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这个煤层的全部历史都写在岩壁上,地质学家看了接连着的字句很容易就明白。煤床被沙石或细密的页岩分开,上面被它们重重地压着。
我们把这个时代称作中世纪,在此以前,地球受到高热和不断袭来的湿空气;地球的各个部分都包围在一层蒸汽中,连阳光都不能透射进来。
这个时期根本不存在所谓“气候”,地球的表面上弥漫看一股相当于赤道和两极的热流。这股热流是从哪里产生的呢?从地球内部。
和黎登布洛克教授的理论相反,地球内部蕴藏着大量的热,它的作用一直达到地壳的最外层。植物由于没有阳光的照耀,既不开花也没有香味,然而它的根却从烧热的地球内部吸取到生命力。
树很少,可是有很多草、羊齿植物、石松、封印木,这些都属于现在的稀有植物,可是当时却有好几千种。
煤就起源于这种繁茂的植物。这时候地壳还具有伸缩性,它由于内部液体的流动而形成许多沟隙和凹陷的地方。被淹在水下的植物逐渐地形成巨大的一片。慢慢发生沉淀,水下的大批植物先变成泥炭,然后由于发酵的作用完全变成矿物。于是形成这一大片煤床,供给各国消费,在将来的许多世纪中,仍然是取之不尽。
然而我对自己说,这些特殊的煤床不会有人来开采——要到达这么边远的矿源所需要的劳动力太多了。此外,地面上已经有了许多煤,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所以这些煤床将永远是这样的状况,直到吹起了世界末日的喇叭。
我们继续向前走,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忘记了路途的遥远,完全沉迷在地质问题的考虑中。温度几乎不变,可是我的嗅觉告诉我面前存在着碳化氢和沼气,它们的爆炸已经在煤矿中造成了那样可怕的灾祸。由于路姆考夫天才的发明,我们能在这里得到光亮,这是多么幸运啊!如果我们不幸地举着火炬在这里勘探,可怕的爆炸会把我们这些勘探者全部毁灭,使这次远征半途而废。
我们在煤层上穿行,直到傍晚,由于一路地面上的障碍,叔父变得越来越焦急了。这时候周围越来越黑暗,没有办法估计坑道的长度。我开始在想这条坑道可能没有底。忽然在下午六点钟,出人意料地一垛岩壁出现在我们面前。左右上下都没有开口。我们已经到达了一条死胡同的尽头。
“那更好!”叔父喊道,“我知道现在我是在哪里了。我们并不是在萨克奴姗的路上,只好回去。我们休息一夜,三天以内回到上次那两条路分岔的地方。”
“好吧,”我说,“只要我们有力气!”“为什么没有?”“因为明天水全完了。”
“那末我们的勇气也完了吗?”教授严厉地看了我一下问道。我不敢回答。
第二十一章 渴!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出发。快是重要的——从我们出发到现在已经是五天的旅程了。
我不愿拿我们退回去时的苦楚的描写来烦扰你们。叔父以一个犯了错误的人的愤怒来对待这些苦楚,汉恩斯镇静地顺从着;我自己呢,应该承认我一直埋怨和失望,不能在这种不幸的情况下压制我的心情。
正如我所预见的,水在我们进发的第一天结束时就完了;所以我们只剩下了杜松子酒,这种烈性的液体可以烧人的喉咙,因此我连看都不想看它。我觉得热气使人窒息,简直累得要倒下来了。我不止一次地真正失去了知觉,于是叔父和那位冰岛人停下来,尽量安慰我,给我打气。可是我注意到叔父也真正受到了疲乏和口渴的煎熬。
最后在7月7日,星期二,我们用手和膝盖匍匐而行,终于半死不活地到达了两条坑道分岔的地方。我象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向前跌倒在熔岩地上。这是早晨十点钟。
汉恩斯和叔父背靠着岩壁,想一点一点地咬着吃一些饼干。我那肿胀的嘴唇发出不断的呻吟。我已经不省人事了。
一会儿以后,叔父来到我身边,用他的双臂把我抱了起来,带着真正怜悯的语气说,“可怜的孩子!”我不习惯于这位严厉的教授的温柔,但是我也被他的话所感动。我抓住他那发抖的双手,他用泪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我。
这时候,他拿起挂在身边的水壶,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把它放在我的嘴唇边,说,“喝吧。”
我听对了吗?叔父疯了吗?我傻了似地看着他,不能理解。
“喝吧,”他重复地说,举起水壶,把里面的水倒进我的嘴。
哦!无比的愉快!一口水就解除了我那燃烧着的干渴——一口水就足以把我的生命从鬼门关口拉了回来。我捏紧了手,谢谢叔父。
“是的,”他说,“一口水——最后一口,你知道,唯一的最后一口!我小心地把这一口水一直留在瓶底,一再地抵抗着想打开来喝的可怕的诱惑!喂,你明白吗,我把这一口留给了你,阿克赛!”
“亲爱的叔叔!”我喃喃地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嗳,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到达上次那两条路的交岔口的时候,你就要半死不活地倒下来,所以我把这最后几滴水留下来救你。”
“谢谢,叔叔,谢谢,”我喊道。
虽然不能说我的干渴已经解除了多少,我已经恢复了我的力量。我喉咙边已经拉紧了的肌肉,现在也放松了;我的嘴唇也不再发烧,而且能说话了。
“好吧,”我说,“现在我们只有一件事要做;我们没有水,所以我们一定要回去。”
在我说话的时候,叔父低着头不看我,尽量避免和我的限光接触。
“必须回去,回到斯奈弗去。愿上帝赐给我们力量,让我们能回到火山口!”我大声说。
“回去!”叔父喊道,好象不是对我说,而是大声地说给他自己听。
“是的,而且一分钟也不要浪费。”
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那末,阿克赛,达一口水还没有恢复你的勇气和力量吗?”
“勇气!”
“我看你又垂头丧气,又在说泄气话了!”
我在跟一个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呀?他又有了什么大胆的计划呢?
“你是不是说不愿回去?”。
“我刚刚看到成功的可能!决不回去!”
“那末我们是不是一定要找死!”
“你,阿克赛?不。你回去吧。我不愿意让你死。你和汉恩斯一同回去,我还独自走下去。”
“我不能离开你!”
“快,快,离开我吧。我已经开始了这段旅程,一定要争取成功,决不回去。你回去吧,阿克赛,回去吧!”
叔父说话时十分激动。他的声音虽然刚才是温柔的,可是现在又恢复了严厉和威胁的口吻,他是在对一件不可能的事发蛮劲!我不忍把他丢弃在这个深渊里,虽然我的自我保存之心占着上风。
向导还是照样镇静地倾听着这场争吵。他从我的手势里显然能明白我们在争辩些什么,可是对于这件关系到处生死存亡的事并不感到兴趣。只要别人做一个动身的手势,他立刻会向前走,但如果他的主人有一点点想留下来酌意思,他同样地会马上停下来。。假如这会儿我能使他听懂我的话该多好!这样,我一定可以用语言,用叹息来打动这颗冷漠的心。我们所处的危险境地,看来他一定没有意识到,我会使他明白,使他感觉到的。我们两个人联合起来也许可以把固执的教授说服。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强迫他回到斯奈弗去!我跑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身上;他动也不动。我向上指着陷口,我的面孔和气喘显示着我的痛苦,可是他仍然不动。最后他轻轻地摇摇头,偷偷地指着叔父说,“主人。”
“‘主人’!”我叫着说,“傻瓜!他不能主宰你的生命!一定得逃回去!把他拖回去!你懂不懂?你明白吗!”
我抓住了汉恩斯的胳臂。我想迫使他站起来。我们争执着。这时候叔父插进来了,他说:“冷静点,阿克赛,你从这个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向导那里不会得到什么的。你还是听听我的主意吧。”
我交叉着两臂,一直看着叔父的面孔。
“我们唯一的困难,”他说,“就是缺少水。我们在东面那个由片麻岩、熔岩和煤组成的坑道里没有找到水。我们在西面的坑道内可能会比较幸运些。”
我摇摇头,完全不相信。
“听我说完,”叔父说,提高了他的声音,“当你躺在那儿不动的时候,我正在观察看坑道的来龙去脉。它一直伸到下面,不久会把我们带到花岗岩的内部,我们在那儿可以找到许多泉源。克里斯朵夫·哥伦布要求他的随从再坚持三天,他们都答应了,虽然他们有病而且感到害伯——最后他发现了新世界。我是这些地下区域的哥伦布。而我只要求你们再忍耐一天。如果一天以后还是找不到我们所需要的水,我向你起誓一定回到地面上去。”
不管我如何恼怒,我被他的这几句话和诺言感动了。
“好吧,”我喊道,“但愿如此,并且希望上帝能报答你这个超人的力量。你只剩下几小时去尝试命运了,咱们出发吧!”
第二十二章 还是没有水我们又开始下降了一这次是从新的坑道下去。汉恩斯和以前一样走在前面。我们走了不到一百步,教授就把他的灯沿着岩壁照着,喊道:“这是原始的岩石!我们正在右面的路上!来吧!”
当地球逐渐冷却的时候,它的体积缩小,因而地壳产生了裂缝和凹地。我们现在行走着的这条坑道就是这样形成的,从前这里流着花岗石的熔浆。这条原始坑道的千百个转折形成了一座困人的迷宫。矿物学家从来没有如此幸运地在这里研究自然。奇妙的地质勘探器所无法带到地面上来的东西,我们却能亲眼看到,亲手模到。首先有一片片美丽的、绿色的片麻岩,横夹着曲曲折折的一条条发光的金属——铜、镁、白金或金子。不管人类如何贪婪,也休想找到埋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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