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眉间一凝,悄悄地跟了上去。
对方显然是早就摸查清楚的周围的地形、人员安置和防戍情况,几个腾挪,避开巡夜的士兵,很快便潜到学堂前,藏身在灌木丛中。
共有两间大教室,一间留作元嘉帝的临时行在,一间则住着赵贵妃,两处房舍门口的守卫都极其森严。
可那些人也不慌,兵分几路,故意露出行迹,很快便顺利地将门口的守卫引开了大半。
至于留下来的一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守夜宫人了。
韩彦悄悄地跟在那些人的后面,眼见着他们兵分两路,同时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对方一击致命,然后飞快地在元嘉帝的居所前会和,相视一眼,四散开去。
只留下两个人,弯腰猫在赵贵妃的居所周围,警戒四周。
对于学堂,再也没有比韩彦这个夫子更熟悉的了。
韩彦略一思索,一个闪身,悄悄地隐没在黑暗里。
……
赵贵妃的居所内,元嘉帝和赵贵妃紧紧地靠坐在一起,双手交握在一处,黑暗里几乎能够听得到彼此砰砰砰的心跳声。
镇国公亲自率领黑甲卫队,将元嘉帝和赵贵妃围了一层又一层,持刀护卫。
而门窗等各个进出口后,都左右猫着两个黑甲卫士,举刀待敌,随时准备砍下意图闯进来行刺的贼人。
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只听得旁边屋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兵戈交接的尖利之声。
元嘉帝和赵贵妃闻声不由地长吐一口气,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贼人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只想要行刺皇帝,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压根就没有“光顾”赵贵妃的居所。
“爱卿,现在该当如何?”元嘉帝一面抹额头上的冷汗,一面急忙询问镇国公。
“圣上不用着急。”镇国公沉稳地回道,“臣在周围的布防,足以让贼人插翅也难逃脱!”
作为一军主帅,此番又是筹谋已久、请君入瓮,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镇国公说着话,借着帐幔外微弱的烛光,打量了赵贵妃一眼。
只见赵贵妃听罢他的话,脸上的惊慌之色稍解,甚至还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镇国公见状不由地眉头微皱,看来,这赵贵妃不是对于此事当真不知情,就是功力太深厚,表演得不露半分痕迹。
等到外面打斗声暂消,镇国公命人点亮宫灯,亲率黑甲卫队,护卫元嘉帝和赵贵妃浩浩荡荡地出了居所,径直往旁边元嘉帝的居所行去。
一出门,便见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已经完全打开,黑暗的室内更是灯火辉煌耀目,韩彦等人已经将来敌全数拿下,等候元嘉帝发落。
一行人进了屋子,根本就不必审问,单从面相便看出此刻乃是瓦剌人。
元嘉帝见状,不由地暗吐了一口气。
幸好此时和大周内部无关,否则“家”中出了“盗贼”,那可就真是家无宁日、邦国不安了。
然而转念又一想,若不是镇国公提前窥得对方的计划,自己此番就已经到地府黄泉报到了,元嘉帝又不由地极为震怒,当场指斥贼人道:“脱欢小儿,真当我大周无人,可以任由他横行了吗?
“看来,朕也是时候让脱欢小儿看看我大周军容之盛、将士之勇了!”
元嘉帝怒极,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些贼人都给我拖下去,全部处斩,将首级快马加鞭地送去瓦剌王帐!”
“是!”
元嘉帝一声令下,自有天子亲卫应命上前。
镇国公见状不由地心中一急。
要真是就这么把人给杀了,那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镇国公正要冒险开口阻止,没想到却被双手反剪、押跪在地的瓦剌贼人抢先了一步。
“慢着!”只见那领头的瓦剌贼人,闻言猛地抬头,操着不甚熟练的大周语高声喝道。
镇国公见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趁势劝说元嘉帝:“圣上,既然如此,倒不如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显得我大周天子容怀雅量。”
元嘉帝见那几个瓦剌贼人如今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刀俎,也乐得大度一回,做个雅量天子,遂整肃着一张脸,冷哼道:“有何话尽管说。
“朕倒要看看,行刺帝王罪无可恕,死到临头,你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那瓦剌贼人倒是翻不出花儿来,他只是在临死之前,又拉了一个垫背的。
“皇帝陛下难道就不想一想,若是没有内应,我们又怎么能顺利潜入围场,进行行刺呢?”难得那瓦剌贼人差一点咬着舌头,说了这么一长串的大周语。
元嘉帝一怔,还没有见过这么配合的敌人的,不用上刑,竟然就自己主动上杆子求交代的。
元嘉帝不笨,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不过是借机攀咬,搅得大周君臣相疑,不得安宁,瓦剌好从中得利罢了。
损己利人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所以,抢在瓦剌贼首之前,元嘉帝冷哼蔑视道:“哼,朕自然知道有内应,不然又如何能够提前布下这天罗地网,等着你们来‘行刺’?”
那瓦剌贼首一见元嘉帝不按他安排好的套路走,顿时愣住了。
第335章 禀明(并非装s万赏加更)()
“圣上,臣有事启奏。”行礼问安之后,镇国公直接切入正题。
赵贵妃见状,自觉地起身回避道:“臣妾吩咐他们煮了滋补的汤水,算着时间,这会儿也该差不多熬好了。圣上,臣妾这就去催一催。”
后宫不得干政,至少当着外人的面,赵贵妃一向严守规矩。
见镇国公面色郑重,似乎有大事要当面禀奏,元嘉帝也没有再挽留赵贵妃,点点头,算是应下。
赵贵妃便屈膝退了出去。
“还请圣上屏退无关人等。”镇国公恳求道。
元嘉帝一愣,瞬间凛肃起来。
看来镇国公所奏之事非同小可啊,不然何须特意清场?
“都退下吧。”元嘉帝沉声道。
“是。”屋内侍奉的宫人齐声应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放下帐幔,守在外间。
正要跨出门去的赵贵妃见了这阵仗,皱眉沉思片刻,便又退了回来,制止宫人们的请安,悄悄在隔绝内外间的帐幔处站立,竖耳凝听。
宫人们见状也不敢出声提醒赵贵妃不该窥听元嘉帝与重臣议事。
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怕自己此番因赵贵妃之故受了重伤,极难痊愈,元嘉帝都还在一心护着赵贵妃,怕有人拿此事与她为难呢!
宫人们为了自己的小命前程,只能垂首立着,假装自己是木头桩子,不能看,不能言。
里间里,元嘉帝见宫人们都出去了,可韩彦还留在屋内,眉头一皱,开口问镇国公:“爱卿所奏之事与韩先生亦有关联?”
镇国公未及回答,韩彦便俯身跪拜道:“微臣韩彦,叩见圣上。”
元嘉帝惊坐而起,瞪眼看着窗前跪拜的韩彦,目瞪口呆。
乡野书生,如何敢在他这个一国之君面前自称“微臣”?
除非是对方还有其他身份!
韩彦,韩彦,韩……
元嘉帝陡然间明白过来,几年前太常寺卿韩迁的嫡幼子韩彦端妃韩琬一母同胞的幼弟,在殿试中得中二甲,又因文采风流、洒脱不羁,正合了他的脾性,被他当场钦点为庶吉士。
一向非传召不到他面前来的端妃,为了此事,还特地到御书房向他谢恩呢。
他记得自己当时对前来替弟谢恩的端妃说:“朕之所以钦点韩彦为庶吉士,是因为他品性端方、文采出众,既未曾徇私情,爱妃又何必特地前来向朕谢恩?”
端妃抬首微笑应道:“因他是臣妾的幼弟,因圣上对他的栽培。”
毫不避讳自己的私心,坦坦荡荡,温柔恭顺。
他记得自己当时一高兴,还赏赐了端妃一支玉如意,笑道:“此玉如意就算是朕的祝愿,愿爱妃诸事顺遂、事事如意。”
只是殿试后不久,韩彦在翰林院还未过观察期,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随师父柳真人云游修行去了。
……
看看眼前那人和端妃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元嘉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是韩卿,那为何当日不表明身份。”元嘉帝问道,语气平静,让人揣摩不出喜怒来。
韩彦垂首应道:“因微臣有事隐瞒,不敢上报,所以才不得不隐居乡野多年,以教书为生。前次偶然得见天颜,微臣激动惶恐,一时未能禀明身份,还请圣上降罪。”
元嘉帝顿了顿,怅然叹道:“既如此……你起来吧。”
说来也怪他不察,自己钦点的庶吉士,而且还是自己的小舅子,居然没能记住长什么样子,这才闹了这样的笑话。
只要不涉及赵贵妃,很多时候,元嘉帝还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仁君。
“多谢圣上。”韩彦俯身叩谢,起身在镇国公下首站定。
“这就是两位爱卿今日所要禀奏之事吗?”元嘉帝开口问道。
镇国公上前拱手应道:“这只是其一。”
“噢?那其二是什么?”元嘉帝挑眉问道,“还有什么其三、其四、其五、其六吗?”
镇国公和韩彦当然听出了元嘉帝话中的不悦。
虽然方才韩彦拿“乍见天颜激动惶恐,以至于忘记禀明身份”糊弄了过去,但是大家都不傻,当然知道那不过是托词罢了。
元嘉帝不跟韩彦计较,不是因为他相信了韩彦的那番说辞,而是因为他懒得因此而和韩彦计较。
而且说到底,他对于端妃,始终心存一份愧疚,因此在面对韩彦时难免也就多了一分宽容。
帐幔隔开的外间,赵贵妃陡然间得知韩彦的真实身份,惊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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