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加度将一切放进了箱子,又合上了箱盖,等我稍为镇定了一些,他才道:“真对不起!”
他看来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但是,在他说了“真对不起”之后,他终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在我家族的记载中,曾说明他是一个脾气十分暴烈的人。而且,他曾亲手打死过船员。”
我没有说甚么,狄加度又道:“真对不起,我令得你的情绪如此激动,本来我想有一个提议的,但是现在,我看算了!”
我苦笑了起来:“本来你有甚么提议?可是再一次到海底去?”
狄加度摇著头:“不,再去也没有用,你们不是去过了么?甚么也没有发现,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你的幻觉,是不是?”
我苦笑著:“幻觉?我怎能在幻觉中,看到一个事实上真的存在过的人?在此以前,我从来也未曾见过这个人,但是刚才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狄加度道:“如果不是你的幻觉 我们可以肯定不是你的幻觉,那么,就必须假定另一点了!”
我软弱地道:“是的,那就必须肯定,这位老狄加度先生,还活著,而且可以自由在海底生活,他和他的船,都还在!”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才急速地喘了一口气,又道:“然而,有这个可能么?”
狄加度来回踱著,道:“如你有兴趣,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实,他生前脾气坏极,而且生活过得十分神秘,有一个时期,他独自一个人住在那古堡中,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要任何人侍候。”
我望著狄加度,一时之间,难以明白狄加度告诉我这些,有甚么用意。
狄加度道:“我猜想,他在那一段时期中,一定是在古堡之中,从事一种极其秘密的工作,虽然后来人说,他那时候,就是在密谋叛变,但是我相信不是!”
我道:“那么你认为他在作甚么?”
狄加度摊开了手:“不知道,这就是我本来的主意,我是想 ”
他讲到这里,我陡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等一等,你说,自从他出海未归之前,肯定从没有人再进过古堡?”
狄加度眨著眼,点著头。
我又道:“那就是说,在三百年以后,那古堡都还保持著原来的状况?”
狄加度又点著头。
我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你是想到那古堡中去探索一下,如果有甚么东西留下来的话,我们就可以知道他曾在古堡中做过甚么了!”
狄加度显得很兴奋:“不错,这就是我本来的主意,我打算请你一起去!”
我站了起来,但立时又坐下,过了半晌,我才道:“在古堡中,只不过能发现他过去的生活情形,对于我在海底所遇到的事,是不会有甚么帮助的。”
狄加度摇著头道:“不然,你在海底遇到过他,现在无法再找到他,何以他能在隔了三百年之后,又被人在海底见到,这一点,我相信可以在他过去的生活情形中,获得一定的资料!”
我又考虑了半晌,才道:“狄加度先生,在这件事中,已先后有几个人,遭到了不幸,我自己如果不是由于百分之一百的运气,现在还在疯人院里,你有甚么真正特别的原因,要去研究这件事?”
狄加度道:“为了弄清我家族中最特出的一个人物的历史,就足够使我那么做了!”
我望了他片刻,他又道:“一星期之后,你不去,我一个人也要去,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我用手抚著脸:“我和你一起去,但是,不必再邀别人了!”
狄加度道:“当然,而且,也绝不公开!”
狄加度很兴奋,又和我乾杯,然后,我勉力镇定,又要求他将箱中的资料取出来,一起研究。
当晚,我们一起研究那些资料,几乎一直到天亮。接下来的几天中,每天我都和他在一起。
经过了几天的研究,发现了好几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第一、那三艘船在建造期间,由老狄加度亲自负责监工,但是却极其神秘,除了参加工作的人外,任何人都不能参观,甚至拒绝了皇帝的特使。为了这件事,引起当时的一场政冶风暴,当时便有人指责维司狄加度将军,对皇帝不敬,可是总算平息了下去。
第二、在那三艘船建造期间,所有的工匠,全是分开来工作的,而且,严禁互通消息,有几个违例的工匠,当场被处死。
第三、这三艘船的建造费用,极其惊人,用当时的币值来计算,至少可以造三十条同样的船,也就是说,超出了通常的价值十倍以上。这件事,也曾引起大风浪,奇怪的是,皇帝却容忍了这件事。
第四、这三艘船,只有外表的形状留下来,内部的情形如何,别说是现在,就是在当时,也没有人知道,只有一个木匠,事后对人说起来过,这三艘船的木料,非但是最好的,而且皆经过特殊的防腐液的处理,而这个木匠不久便失了踪。
综合以上的四点看来,当时,维司狄加度将军,一定担任著一项极其怪异的任务,而在这三艘船上,一定也有著不可告人的、重大的秘密。
而且,知道这种秘密的说不定不止是维司狄加度将军一个人,至少,他和当时的西班牙皇帝之间,有著默契,要不然,老狄加度花了那么多钱,皇帝决不会容忍他那么做的。
然而,如果说,这三艘船,直到现在,还在海面上航行,随时出没,那是无法令人相信的,可是我却的确见过它们,不但见过,而且,它们还撞碎了我的船!
而且,我曾经进入过其中的一艘,我还可以记得船中的情形,那绝不像是在海中沉没了几百年的船!这些,全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事!
我们肯定了当年,老狄加度 维司狄加度将军,一定曾从事过一件极其诡秘的工作,而这件工作,和那三艘船又是有关系的之后,对于到那座古堡中探索的兴趣,也自然地提高了。
白素坚持要与我同行,因为上一次,我一个人单独行动,结果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我几乎要在疯人院中度过一生!
但是我却说服了她,告诉她这一次,不会有甚么意外,在那座古堡中,不会有甚么危险发生的,我们所要做的事,连两个少年人也可以当得了,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用钥匙逐间去打开古堡中房间的门,检查一下房间中的东西而已。
当我对白素那样讲的时候,我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倒并不是存心哄骗白素,至于以后事情的发展,绝不如我起初想像的那样简单,那只好说是非始料所及,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罢了。
我和狄加度,一起到了西班牙,狄加度在西班牙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开始两天,我跟著他一起,参加了不少社会酬酢,那是相当无聊的事,也不必记载,第二天晚上,我们才开始了长途旅行。
旅行的方式是驾车,我和狄加度轮流驾驶,在路上,度过了将近四十小时,在到达那座古堡之前时,正在中午时分,阳光普照。
站在那座古堡之前,可以看到悬崖下的海,海水拍在岩石上,发出听来很空洞的声响和溅起老高的水花来,当年之所以选择这样的一个地方来建造古堡,我想和老狄加度对海洋有一股狂热,是有关系的。
至于那座古堡本身,比我想像更来得残旧,它是用相当大的石块砌成的,这或许是它能够支持了数百年而不倒的原因,只不过,整座古堡,都在藤蔓遮盖之下,在一半枯黄的藤蔓下,古堡看来更加残旧,就像是童话世界中巫师所居住的一样。
当我抬头,仔细打量这座古堡之际,我好像感到那些窗口,随时会打开,有一群乌鸦会冲出来,而在乌鸦之后,则跟著一个坐在扫帚柄上的女巫。
我将我的感觉说给狄加度听,但是狄加度却完全不欣赏我的想像,他也没有甚么幽默感,他道:“我不认为我的家旅,会和巫术发生任何关系!”
我本来想说,我也不想说狄加度家族和巫术有关系,但是我却没有说出口来,因为我发现,狄加度对他的家族的声誉,十分重视,只怕我越是解释,越是要引起他的误会和不快。我们两人站在车前,打量著古堡,离铁门约有十多码,看了一会,我们一起向铁门走去,狄加度喟叹道:“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又旧得多了,我上次来了之后,曾想召工匠来修葺的 ”
他讲到这里,没有再讲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
我自然知道他是为甚么不讲下去,因为这愫的古堡,如果要将之修葺得焕然一新,所需要的费用只怕会令得很多一流富豪破产!
我们来到了铁门前,铁门上,有著巨大的狄加度家族的徽饰,但是金属已经锈腐不堪,铁门的铁校更锈得厉害,手指随便踫上去,就会有一大片铁锈随之落下来。铁门上,有著巨大的锁孔,狄加度将一柄钥匙塞进锁孔之中,不少铁锈落了下来,钥匙根本没有法子转动,狄加度苦笑了一下,用力一推,就推断了几根铁枝,我也用力扳著,不一会,一扇铁门,就整个倒了下来。我们回到车中,驾著车,驶过了铁门,铁门内,是一片很大的空地。
空地上,还有许多残破的石像和一个早已乾了、全是枯叶的池,池中心,是一座石头刻成的海怪像,自然也已残破不堪了。
草地上长满了草,汽车在根本已辨认不出何处是路的草地上驶过去,草被汽车的轮胎压著,发出异样的声响来。车子停在古堡的大门之前。第十部:古堡
古堡的大门是橡木的,看来倒还像样,大门前的石阶上,也全被野草所侵占,我们走上石阶时,裤脚上已经被不少有刺的草种籽附在上面。
来到了门前,狄加度用力推了推门,立时后退,一大阵尘屑落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形下,虽然是阳光普照的白天,都不禁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我们在尘屑落过之后,再度来到大门前,狄加度在那一大串钥匙中,检到了大门口的那一柄,插了进去,用力扭动著。
木门上的锁,居然并没有锈坏,在扭动之后,发出了“格”地一声响,狄加度忙道:“准备!”
一时之间,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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