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
摩亚的手,用力捶在桌上:“我看到他们的地方,就是他们沉没的所在地!”
我望著他:“所以,你肯定沉船还在那地方的海底,你要将沉船去找出来,是不是?”
摩亚点头道:“是的,因为我看到的三艘船,我可以肯定,就是那三艘!”
我仍然皱著眉,没有说话,或许摩亚当时真的“看到”过三艘“鬼船”,样子是和狄加度家族那三艘在大西洋中沉没了的船一样的,但是,那同样可以引用上面的解释,来确定那是他的幻觉。
我挺了挺身子,道:“如果找到了沉船,对你以后的航海生涯,会有帮助么?”
摩亚等了片刻,不听得我有任何表示,他道:“怎么样,我的资料,够说服你了么?”
摩亚苦笑了起来,道:“我不知道,调查庭可能仍然不接受‘鬼船’的解释,但是至少,我可以安心,知道我自已并不是一个会在海上发生幻觉的不合格者,我可以知道,我仍是一个合格的船长!”
我“唔”地一声,我心中知道,这一点,对摩亚以后的日子来说,极其重要。我道:“如果你要去找那三艘沉船,那么,你必须有船,需有一切设备。”
摩亚听出我已经肯答应他的请求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我有,我对你说过,我之升任船长,完全是由于我自己的能力,事实上,我父亲是一家很大的轮船公司的董事长。”
我点头道:“他提供你帮助?”
摩亚道:“是的,我和他作了一夜的长谈,他答应帮我,他给了我一艘性能极其卓越,可以作远洋航行的船,那是一艘价值数十万美金的游艇,以及足够的潜水、探测设备。”
我迟疑了一下:“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一个出色的潜水家。”
摩亚已然紧握了我的手:“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肯相信有这件事,这就够了!”
我本来想告诉他,其实我也不相信有这件事,可是,看到摩亚如此热切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实在不忍心将这件事说出来。
我道:“那么,你还请了甚么人帮手?”
摩亚道:“只有一个,他会在波多黎各和我们会合,你或许听过这个人,他是大西洋最具威望的潜水家,麦尔伦先生。”
我立时道:“我不但知道他,而且曾见过他,但是,他好像已退休了!”
摩亚道:“去年退休的,但是在我力邀之下,他答应帮助我。”
我又皱了皱眉,潜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行动之一,那位麦尔伦先生,其实不过三十八岁,对其他行业来说,这个年纪相当轻,但是对潜水者来说,已是老年了。尤其他在退休了半年之后,体力是不是还可以支持呢?然而我却没有提出这一点来,因为麦尔伦自己应该知道他自己的事,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有问题的。
摩亚搓著手,显得十分兴奋:“你想想,麦尔伦,我,和你,有我们三个人,应该可以找到那三艘船的,我真的见到那三艘船,他们是存在的!”
我迟疑了一下,道:“我对于航海,并不是十分熟悉,对于鬼船,更是一无所知,摩亚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鬼船是一种实质的存在?”
摩亚摇头道;“当然不是!”
我又道:“那么,请恕我再多问一句,当时,你见到三艘古代大船,向你撞过来,你难道没有想到,那是鬼船?你为甚么不迳自驶过去?”
摩亚现出很痛苦的神色来:“当我改变航线,撞上了暗礁之后,我立时想起来,我是可以这样做的,但是当时,我的确没有想到,我只是本能地改变航线,以避开他们,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思索了!”
我吸了一口气,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当鬼船出现之际,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使人根本无法思索,而非接受这种神秘力量的操纵不可?”
摩亚皱著眉,低著头,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这一点,我无法解释。”
他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顿了一顿,又直视著我:“怎么,你怕么?”
我笑了一下,拍著他的肩头:“我既然已答应了你,怕也要去的。你的船停在甚么地方,后天早上,我来和你会合。”
摩亚高兴地道:“好,船就停在三号码头附近,叫‘毛里人号’,你一到码头就可以看到它,我等你!”
我和摩亚船长的第一次会面,到这里结束,我在酒吧门口,和他分手。
在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中,我不但准备行装,而且还在拚命看书。
我看的,自然是有关西班牙航海史的书,我发现,摩亚给我看的那本书,可能是早已绝版了的孤本,因为其它书籍中,几乎没有关于狄加度家族的记载。只有一本书中,约略提及,却称之为叛徒。
我知道,那自然是由于政冶上的原因,狄加度家族被在历史上无情地驱逐了出去。
我又查阅了麦尔伦的资料,从资料看来,这位麦尔伦先圭,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潜水者。
到了约定的那个早上,我在上午八时,就到码头,我还未发现那艘“毛里人”号,就看到摩亚向我奔了过来,他满面汗珠,奔到我的身前,就握著我的手,摇著:“你来了,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担心,真怕你不来了,真的!”
我望著他天真诚挚的脸,笑道:“你对鬼的信心,似乎比对人的信心更足,你以为鬼船一定会在那里,等你去找,却以为我会失约!”
摩亚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在有时间考虑之后,会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没有可能,所以会不来了!”
我和他一起向码头走去,我道:“老实说,我一直认为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当作旅行,我也要去走一遭,难得有你这样的旅伴!”
摩亚显得很高兴:“我昨天,已经向调查庭要求延期,理由是搜集这次失事不是由于我的错误的证据,调查庭给了我一个半月的时间。”
我点头道:“我想,那足够了!”
摩亚在我的手中,接过了我的箱子,我在这时,也看到了“毛里人”号。
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原因,我第一眼看到“毛里人”号的时候,我就不怎么喜欢它,虽然在日后的远洋航行中,证明“毛里人”号,是一艘无比出色的船,但是我总无法改变这点印象。
这艘船的样子很古怪,它可能是故意模仿毛里人的独木舟建造的,但是摩亚对“毛里人”号,显然有一种异样的热诚,他在和我一起上了甲板的时候,不断地问我,道:“你看这船怎么样?”
我只好道:“它的样子很奇特,是不是?”
摩亚一面带我到船舱去,一面不断抚摸著船上擦得闪亮的铜器部分,他那种手势,就像是他在抚摸的,不是船身,而是他三个月大的女儿一样。
他带我进了舱,我又呆了一呆。
狭长的船上,只有一个舱,舱尾部,靠著舱壁,是两张双人床。中间,是一张长桌子,和两边的四张椅子,近船头部分,是驾驶台。
我看到有大量的潜水用具,堆在舱中,由于船舱并不是分隔的,是以看来,倒有一种宽敞之感。
摩亚将我的箱子,放在床上,转过身来:“我们立时启程,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学会操纵它,航程太长,我们三人,一定要轮流驾驶,这船上有很多书,在海上是不愁没有消遣的了!”
他一面说,一面指著几只粗大的木箱。
我没有说甚么,迳自来到驾驶台前,察看著,摩亚一面解释,一面已发动了机器。
船在码头旁,缓缓地掉头,然后,向外驶去。
不到一小时,船已经在大海之中了!
航海的生活,是没有甚么可以记述的,唯一值得一记的是,我和摩亚,提及了有关狄加度家族的事。
我道:“你的那本有关狄加度家族的书,好像是孤本了?我查过很多书,全是有关西班牙航海史的,根本查不到有关这个家族的事!”
摩亚同意我的说法,道:“是的,这件事本身,也可以说是充满了神秘性,有关这个家族的一切资料,彷彿全是被故意毁去了,以致一点记载也没有留下来。”
我问道:“那么,你那本书,是哪里来的?”
摩亚道:“我也不知道,这本书,一直在我父亲的藏书架上,我从小就看过,是以我对狄加度家族的徽饰,有深刻的印象,至于这本书是哪里来的,我父亲他可能知道的。”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不管这个家族后来是为了甚么原因,被人毁去了一切记载和加以遗忘,那和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无关的。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里,我看著那些木箱中的书,作为消遣。
十多天之后,当我们在波多黎各,和麦尔伦先生会面之后,交谈之际,麦尔伦先生,竟以为我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航海家,这自然是这十几天来,我所看的那些书,全是和航海有关的缘故。
等到离开了波多黎各,再往北航行,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中的时候,我们就紧张得多了。
麦尔伦是一个身子壮实得像牛一样,有著一头红发的汉子,他常说,他的祖先是北欧的“威金人”。他也很健谈,我们三个人相处得很融洽。
麦尔伦对于东方,显然一无所知,是以他常要我讲很多有关东方的故事给他听,听得他津津有味,说是这次事情完了之后,一定要跟我到东方来,住一个时期。
我和麦尔伦的紧张,还只不过是工作上的紧张,我们忙于检查一切潜水的器具,不让它们有一点点小毛病,可是摩亚却还带著精神上的紧张,因为,离他看到“鬼船”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第四天,早上。
那天是摩亚当夜班,我和麦尔伦睡著,到了清晨时分,摩亚突然将我们两个人摇醒了,他的精神十分紧张,叫著:“快起来。”
我们给他的那种神情,也弄得紧张起来,那时,天才开始亮,海面上,是一片灰蒙蒙的雾,甚么也看不到。当我们起来之后,才发现摩亚已关掉了机器,船是在水上瓢流著,海上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一团团的浓雾,在无声地飘动著。
我和麦尔伦互望著,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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