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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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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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动人,箜篌还奏的这么好,着实是了不起。”

    杜永新笑着道,“顾娘子谬赞,奴婢不过是侥幸得了一些天赋罢了,着实当不得顾娘子这般说。”

    “你不必这般谦虚的!”阿顾挑眉,嫣然笑着道,“这世上每一种成就都不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我如今随着卫大家学画,每日里颇多苦练。永新娘子能够练得今日歌喉,想来日日勤学苦练也是免不了的!我日后能常常传你么?”

    杜永新抬头望着少女,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很快便隐没,微微垂头,恭谨笑着道,“能得顾娘子的喜欢,是奴婢的荣幸。娘子若是喜欢奴婢的曲子,日后只需传教坊都知(注:教坊的一种长官),永新便自然便会出场为娘子唱曲。”

    “知道了。”阿顾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瞧着天色不早,吩咐道,“罗儿,送永新娘子出去。”

    罗儿屈膝殷勤应道,“是。”

    阿顾瞧着杜永新的背影消失在殿阁之外,起了身,坐着轮舆穿过於飞阁外的角门,沿着宫殿长廊走了一小断路,进了永安宫。

    太皇太后瞧见阿顾,笑着道,“回来了?听了杜永新的曲儿,满意了?”

    “阿婆,”阿顾唤道,伏在太皇太后膝上,目光孺慕亲昵。

    太皇太后虽有着多个孙子孙女,对阿顾这个嫡亲的外孙女却极是喜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阿顾唤酥了,伸手抚摸着阿顾的脸庞,赞道,“阿婆的乖乖小囡囡哟!”

    目光微垂,打量着阿顾高了一截的个头和日益秀美长成的容颜轮廓,笑着道,“过了一年,阿顾也有十一岁了,算是大姑娘了。”

    阿顾嘟了唇,“大姑娘又怎么样?”望着太皇太后苍老智慧的容颜,孺慕道,“在阿婆跟前,阿顾愿永远是小孩子,一辈子都不愿长大!”

    她这句话说的是真心的。童年湖州的生活晦涩阴暗,是姬泽将她从湖州接回来,太皇太后和阿娘给了她一段全新的生活,这段生活明亮华美,虽然依旧有着一二难免小瑕疵,却已经是她不长的生命中难得的甜蜜光泽,她宁愿沉溺在其中,一直不醒来。

    “那可不成!”太皇太后佯做不悦道,“我还指望着看着咱们的小阿顾嫁个如意郎君呢!”

    “阿婆,”阿顾羞赧不已,“你说什么呢?”

    “哟,咱们小阿顾害羞了!”太皇太后调笑道,眼角的皱纹都笑眯了起来。

    转头道,“我不跟阿婆说了,我去鹤羽殿看我师父去了!”

    鹤羽殿外凤竹森森,在微风中摇曳,露出龙吟之声。早春的风将廷外的竹叶吹入窗中,落在书房的书扉上,江太妃捻起它,瞧着竹叶的脉络,目光幽深。

    阶下的竹帘从外头掀起来,阿顾从帘子下进来,款款唤道,“师傅。”

    “阿顾,”江太妃瞧见了阿顾,心中也十分欢喜,“你来了!”

    醒阳香温暖清酣,“早就想见师傅了,今儿随阿娘进宫给阿婆请安,便顺道过来看看师傅。”阿顾在次间绣着梅花的坐袱罗汉榻上坐下,和江太妃说着话。

    “你来就好了。”江太妃自嘲笑道,“我这儿门庭冷落,如今也只有阿顾你会不时登门了!”她顿了顿,忽的问道,“听闻你今日叫了教坊的永新娘子唱曲?”

    “师傅,你也听说了啊。”阿顾眉宇一动,灿烂笑道,“我当日上元听永新娘子唱了一曲《太平景》,着实是惊为天人。说起来,我回宫中也有两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听永新娘子的歌曲呢,这些年实在是可惜了!”

    江太妃微微一笑,“前些年宫中在守孝,教坊之人自然不好入宫表演。永新娘子隶属教坊,自也不好进宫。永新娘子的歌喉动听,在梨园众多歌姬之中位居第一,昔日我还在宫中的时候,宴饮之上也曾听过数次,确实是天籁之音。传闻玉真公主素来喜欢永新娘子的歌曲,与杜永新颇为交好。”

    她顿了顿,抬头望着阿顾道,“歌舞之艺,不过是娱人,纵然是登堂入室,也不过是歌舞伎之流。阿顾,你年纪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既喜欢她的歌喉,偶尔招来唱几支曲听听便也罢了,可心中却要清楚尊卑上下。可别对之高待太过,倒是显得自己格调不高了!”

    阿顾闻之登时悚然。她确实自己极爱杜永新的歌喉,刚刚於飞阁相待,倒没有几分想着杜永新只是歌姬之流,多了几分以友待之的赤诚,之前并不觉得什么不好,这时候听闻师傅教诲,生出了几丝惭愧之心,垂头道,“多谢师傅教诲,免了阿顾自误了!”

    “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江太妃见阿顾态度恭敬,不由心中窝心,笑着道,“你既知道了,一切便都好了!”露出清美笑意,“这些日子,你在宫外,可学了什么没有?”

    “自出了宫,少了师傅谆谆教诲,我的进益都慢了呢!”阿顾道,“这些日子,我跟着府中琴师习了琴,通读了《古文观止》,倒是在画艺山颇花了几分功夫,今日入宫带了几幅画来,想请师傅帮我看看。”

    她转头取过两副卷轴,在江太妃面前展开来。

    江太妃望着面前《流水落花图》和《苍山负雪图》,目光中露出满意之色,赞道,“观着你的作品,便知道你确实进益了!这幅《流水落花图》应是早期之作,情致蘼芜,色泽艳丽,但线条着色上尚有稚嫩之色,到了《苍山负雪图》,便已经大成,基本功扎实起来,构图、意境皆有进步之处,线条描绘颇有劲道,那卫瑶有大家之名,于书画教导上果然有自矜之处,于你这个年纪有这个水准,算的上是十分难得了!”

    阿顾虽然于画艺上拜了卫瑶为师,但江太妃作为自己的启蒙女师,在心目中较卫瑶更加重要,闻言十分欢喜,“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江太妃道。

    阿顾点了点头,目光欢快,“如此便多谢师傅了!”一双琉璃眸黑如点墨,“对了,太妃,前些日子我画一幅《绿萼图》,适逢何学士看见,便指点了我两句,说是绿萼清灵之美更多在于动态,劝我描绘绿萼在风中微微摇曳的情态。何学士说他和师傅您是故人,年轻的时候和您相识,这事是真的么?”

    江太妃闻言握着画卷的手微微颤抖,顿了一会儿,方道,“你竟然遇到他了!”

    “是呀,”阿顾颔首,声音天真,“我画了一幅《绿萼图》,适逢何学士看见,便指点了我两句,说是绿萼清灵之美更多在于动态,劝我描绘绿萼在风中微微摇曳的情态。我照着他所说重新绘了一幅图,”

    “书画之事运乎奇技存于一心。我偏向性灵一派,卫氏是工笔的例子,何学士于赏画之上造诣极深,指点你的倒也有些道理。你的这幅《绿萼图》可带进宫了,给我看看。”

    阿顾点了点头,转头吩咐贞莲取了《绿萼图》,展开给江太妃看。江太妃看着绿萼图,眸色深深浅浅,“你的这幅《绿萼图》画的不错,照何子明的说法改了之后也有进益。但也不是说到了完美。绿萼梅的花朵清灵,但枝干却是其基础,若是失了枝干的厚重,梅花便如失水之萍,无根之木,没有依附之处。这幅《绿萼图》中,枝干崎岖是有了,于稳上还差了一丝火候,可加一层铁褐色,用铁线描描绘枝干筋骨,铁线力度可描绘出枝干的遒劲之意。”

    “呀!”阿顾惊呼,“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想到这般绘《绿萼图》会更完美,不由得心境动荡,连忙道“我这就改改看!”

    江太妃瞧着阿顾,“慢慢来,每一个艺术大家,都是历经了多年锤炼,得了大机缘顿悟境界提升来的,你如今才多大年纪,画了几幅画,又如何急的来呢?”

    阿顾笑着道,“我知道我如今火候还浅着哩,这才要勤加练习,以后才有可能顿进呀!”

    她顿了顿,忽的扑哧一声笑道,“说起来可真是巧!”阿顾欢快道,“我是你收的徒弟,后来学画又拜了卫大家做师傅,没有想到你和卫师公竟还有这么一段缘分,可不是巧么?”

    江太妃垂眸片刻,方道,“是啊,真巧!”忽的道,“于画道上,我没有什么可以教导你的。很多事情只能靠自己感悟,你的心会告诉你,应该走哪一条路!”

    “好了,”她起身道,“你难得进宫见我一趟,我给你弹一首《琴曲》吧!”

    铮动的琴声在鹤羽殿中响起,一曲《高山流水》,带着款款的情致。在太妃优美的琴声中,阿顾和凤仙源一同走在长安东市的大街上。

    “不过短短日子,阿顾的画技竟又已经进境。这幅《绿萼图》,愚姐甘拜下风。”

    “瞧师姐说的,”阿顾眸中露出喜悦之色,却终究还是知道自己的本事,皱了皱鼻子,笑着道,“师姐不必美化我。我的《绿萼图》是得了师公和太妃指点,三易其稿,方最终定本。本就是取了巧。且师姐的《绿萼》画的也极好,不比我的差,我才不用你让我!”

    她声音娇俏。凤仙源抿嘴微笑,笑着道,“我不是谦虚。这幅《绿萼图》上,我确实不如你。绿萼乃是之美在于清丽,我技法华丽,用色浓艳,但绿萼梅的清灵之意不及你,单只凭这一点,我就输了!”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东市行知书肆。

    行知书肆乃是长安最大的书肆,占据在东市最繁华的地段,足足占了三间店面。店中极高,清净亮堂。一本本书卷摆放在其间,整洁累累。高高的墙壁上张挂出各张画卷,有前朝名家之作,亦有时人拿来书肆贩卖的作品。有的金碧辉煌,有的水墨清淡清淡,各有特色。

    一名伙计从肆中迎上来,朝着阿顾和凤仙源哈腰,“两位小娘子,可有看中的书画?”

    “我和师姐进来慢慢看看,”阿顾道,“你不必招呼。待到我们瞧见满意的,自然会叫你的。”

    书肆的伙计在长安落脚,自然是对长安各家权贵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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