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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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 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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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安。”

    “这是自然。”阿顾嫣然应下。

    兴庆宫中广植牡丹,‘花’萼相辉楼下簇簇拥拥开放。内教坊的立部、坐部二部伎立在楼下‘花’丛后高台上演奏。小宦官执着单子奔入楼中,恭敬问道,“皇后殿下要点什么曲目?”

    王合雍自己先不点曲,将曲目让给坐在一旁高座上的‘玉’真大长公主,“皇姑姑乃是长辈,阿鸾不敢擅前,这第一支曲子,就由皇姑姑点吧!”

    ‘玉’真公主闻言款然一笑,不愿拂了王皇后的好意,却又不肯点一支出众的曲目夺了王皇后的风头,便道,“我最近喜读《诗》,只觉‘春’秋时诗歌隽永,于清新自然之上,倒是远胜于今人如今雕琢诗歌。便让那些‘女’伎从《诗经》中挑着一首唱着吧!”

    那宦官恭敬的应了,命随人奔回高台上令‘女’伎唱曲,复又重新恭请王皇后点曲。这次王合雍没有再退让,而是点了一首《河中之水歌》。

    楼中众位娇‘女’禀声,少顷,便听得对面高台上传来一声丝竹声,一名白衣‘女’伎唱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唱的乃是《郑风》中的《山有扶苏》。声音清越,犹如穿云裂石之声。论歌咏之道,似乎不在教坊第一歌伎杜永新之下。

    一曲既终,白衣‘女’伎上前拜见王皇后,王合雍笑着问道,“‘玉’真公主吩咐随意唱一曲《诗》,为何你却择了这首《山有扶苏》?”

    ‘女’伎再拜答道,“因为小人姓秦,名扶苏。平生唱的最好的也是这首《扶苏》,听闻‘玉’真公主点曲,便自做胆子,选了这首曲子。”

    王合雍笑着点了点头,“秦扶苏,倒是个好名字。”

    “杜永新今日没有来么?”‘玉’真公主忽的开口问道。

    “回公主的话,”秦扶苏恭敬行了一个礼,“永新娘子今日告了病,不克前来,这才由奴代了前来在皇后殿下面前唱曲。”

    “原来如此。”‘玉’真公主点了点头。

    秦扶苏抬头看了看‘玉’真公主,嘴‘唇’微微动了动,“公主也许不知道,永新娘子每年五月初十这一日都要告病一天的。”

    “是么?”‘玉’真公主闻言皱起眉头,她与杜永新多年‘交’好,竟是不大知道此事影绰□□,略一过心中犹疑片刻,便吩咐道,“你下去吧reads;。”

    秦扶苏闻言目中掠过一丝失望,再对着王皇后和‘玉’真公主拜了一拜,回了对面高台。

    不一会儿,高台上丝竹声重新响起,三十六位白衣‘女’伎立在台上,轻风拂过,衣带飘飞,清唱道,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子字阿候。

    ……”

    后宫妃嫔今日也列坐楼上。薛采一身绛‘色’衣裳,头上佩戴着金灿灿的凤凰簪,华美光灿,听闻了这支曲子,心神一动,掩口笑道,“皇后殿下喜欢这首梁武帝的《河中之水歌》?”

    王合雍点了点头,“我的确喜欢这一首《河水歌》中的富贵气象。”

    “王禅也曾经写过一首《洛阳‘女’儿行》,和武帝的这首《河中之水歌》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那厢,立部伎悠悠的歌声传来,“……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桂镜难生光,平头奴子擎履箱。”

    “王禅的《洛阳‘女’儿行》我也读过,好自然是好的,”王合雍道,“却有些过于修饰的,反倒不如梁武的这首天然,且梁武又是帝王,诗词自有一种天子气象。”

    薛采闻言欠了欠身子,“殿下说的是,是妾浅薄了!”

    三十六名白衣‘女’伎站立于轩中,唱出最后一句,“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早嫁东家王。”

    楼中众位少‘女’听着教坊优美的歌声,都跃跃‘欲’试兴致,依次都点了曲子。十公主检萼点了一首《长干行》,阿顾点了一首《明月引》,姚慧‘女’点了《桃夭》,薛采点了一首《古诗十九首》中的《冉冉孤生竹》一篇。

    白绫衫、红罗裙的宫人们上前,将一盘盘水晶龙凤糕放在众人案前,阿顾用了一口,只觉得馥郁芬香reads;。那厢高台上,秦扶苏唱了两首诗曲,便觉得有些累了,先退了下去。另一位歌伎舒静娘上台。丝弦重新拉起处,音调变的清亮起来,唱起《长干行》一曲,“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嗓音虽不如杜永新和秦扶苏好,却也极为清丽。

    阿顾碰了碰检萼,“这首曲子倒有些新鲜,我怎么从前没有听过?”

    检萼本是拖着腮,细细的凝听着舒静娘的歌声,听得顾令月的话语,嘻嘻笑道,“你当然没有听过。这是江南一位叫李玄的诗人新做的诗,前些日子才传入长安城,叫《长干行》,写的可美了!”

    “真的么?”阿顾问道。

    检萼示意阿顾,“你仔细听。”

    高台中,歌伎舒静娘一身青衣一脉当风,宛若神仙中人,唱道,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玉’真公主坐在‘花’萼相辉楼上,本是含笑听着歌伎唱曲,听到这首《长干行》的词,不禁生出一些怔忡之情来,她一生姻缘‘波’折,风流感情,穿行于长安富贵之间,沾着烟火气息。却从没有遇到过这般清纯美好的情谊,“两小无嫌猜,”这是一种很美的感情吧?自己一生尊贵,在感情上却颇为坎坷,大家都说王禅待自己很好,自己也很是感念王禅的情意,但若说要与他结缡婚姻,却又总是下不定决心。这一生,自己可还有幸,遇上一个能够为其展眉,“愿同尘与灰”的男子?

    清丽的歌声如同流水一样在兴庆宫中流淌,阿顾听着,心中也升起惘然情绪起来,青梅竹马这个名词,听着是多么的美好?她和桓衍也曾算作青梅竹马,却终究不过是分道扬镳,自己这一生所有的情怀,却又托付给谁?

    “……八月蝴蝶黄,□□西园草reads;。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舒静娘歌声到了尾声,陡然一个回转,‘激’烈起来,“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短短一阕《长干行》歌毕,待到舒静娘下台许久,众人一时间都沉浸在歌词优美的意境中,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随后教坊换了一首《明月引》唱起的时候,就都有些心神泛泛,“‘洞’庭‘波’起兮鸿雁翔,风瑟瑟兮野苍苍。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荆南兮赵北,碣石兮□□。”

    检萼听着这支曲子,转过头来笑问阿顾,“这是卢照邻的诗词。阿顾喜欢卢照邻呀?”

    “是,”阿顾道,“我生平最喜欢卢照邻。”

    《明月引》悠扬婉转,阿顾听了一半,悄悄朝碧桐使了个眼‘色’,碧桐会意,服‘侍’她上了轮舆从‘花’萼相辉楼中退了出来。陡然一出‘花’萼相辉楼,便觉天光明媚,繁‘花’似锦,楼名‘花’萼相辉,此楼下簇拥之处确实是一片‘花’的海洋,楼后假山山石之下,几丛牡丹开的分外明‘艳’。阿顾立在‘门’前观赏,忽听得一个声音在身后道,“哈哈,我抓住你逃席了!”

    回过头来,看见姚慧‘女’一身密合‘色’的‘春’装,在廊上朝着自己微笑,颊上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几年不见,昔日天真稚气的姚慧‘女’也长大了些,甜美的仿佛八月里枝头的桂‘花’,散发着淡淡馨香。

    “你不也出来了么?”她抿嘴笑的开怀,“若非如此,不然怎么抓的到我?”

    “里面酒水虽好,但待久了也有些闷。”姚慧‘女’道,“我看着你出来,便也偷偷跟着出来了。”瞧着面前这几丛盛放的国‘色’牡丹,“果然天不负我,瞧见了开的这么美的牡丹。”

    “牡丹堪称国‘色’,最宜归于洛阳。长安城中,兴庆宫的牡丹又比太极宫的要开的好。这‘花’萼相辉楼和沉香亭的牡丹并称兴庆宫中最盛之处。便只为了这几株牡丹,今日进宫也算值了!”

    阿顾嫣然一笑,“你不听你点的曲子么?”

    姚慧‘女’挥挥手,“你们都点了自己爱的曲子,我不过随便点了首《桃夭》,爱听不听都可以reads;。”

    顾令月偷偷笑道,“‘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这首《桃夭》可是点的恰如其分,你可不是很快就要适裴家了么?”

    姚慧‘女’几年前由家中做主,许婚于表兄羽林大将军裴俨之子裴胥庭,如今已经及笄,即将完婚。闻言脸上登时爬起了一丝红晕,扑上去去掐阿顾的脸蛋,“叫你膈应人,叫你嘲笑我。”

    “咯咯咯,”阿顾笑着往身后缩,“我错了,你别呵我痒,我怕痒。”

    二人嬉笑笑闹一会儿,安静下来,坐在台阶上,姚慧‘女’托着腮问道,“阿顾,‘女’孩子为什么长大了就要嫁人呢?”

    阿顾闻言也沉静下来,“我也不知道。”

    “这世上好生奇怪。”姚慧‘女’道,“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二姐和二姐夫,他们两个人都是好人,如今瞧着也是一派恩爱,但我总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是真的贴心贴意。表兄从小疼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记得给我一份。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可是要嫁给他了,却着实心很慌,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展开一段新生活的准备。我一想到这些,简直就是头大如斗,想大喊一声,我不要嫁了!”

    阿顾闻言扑哧一笑,“似你这般,已经是幸福了。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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