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声音沙哑,含含糊糊地说,“真的没什么。”
“喂,奎恩?”巴比身后一个不太客气的声音说道,“你现在不能闪烁其词哦。”
山姆·奎恩又使劲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显得很不愉快。
“透露点儿什么!奎恩!”电台的那个记者喊着,“你不能说所有这些安排都是哗众取宠,虚张声势吧?”
山姆·奎恩点了点头,好象抱定了主意,不再说什么了。
“恐怕至少没有什么值得大肆报道的。”他的调门稍稍缓和了一点,“蒙瑞克博士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他的思维也没有原来那样敏捷了,我想,你们看得出这些。
他的理论和著作的权威性是不容置疑的,这一点丝毫不含糊。但是,我们一直在向他建议,是否有必要对到目前为止的研究过分公开。”
“你是说,所有这些关于你们在蒙古的发掘都是闹剧?”那个电台记者很没礼貌地大叫着。
“恰恰相反。”山姆的语调很肯定,“蒙瑞克博士的工作是非常有意义,非常重要的。他的理论,及我们发掘出用以证明他的理论的实物,都值得人类学界的每一位学者认真对待。”
山姆尽量不去看博士躺在地上的躯体,也不去看旁边默默无语的蒙瑞克夫人,他的声音虽有些嘶哑,但还是十分平静。
“蒙瑞克博士的发掘很重要,”他又一次强调说,“我们几个想说服他,是想说服他按常规方式公布发掘结果——也就是在学术界发表论文。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就更该这样做了。”
“可是,老教授多次强调有什么潜在的危险,不是吗?“一个摄影记者抢过话头儿说,”说是有人不想让他说出真相,可话说到一半,他就开始大咳不止。这可真有点蹊跷,你大概没被吓倒吧,奎恩?”
山姆·奎恩神经质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们当然感到很伤心。”他说,“但是,有什么看得见的证据,来证明博士在这儿有敌手呢?”他的眼睛虚着,朝灰蒙蒙的天空望去,像是搜寻难以名状的恐惧来自何处。“没有!”他再次强调着,“蒙瑞克博士此时此地的不幸死亡,仅仅是一种巧合,或者,连巧合都算不上,只是由于他过于激动了。”
“那么,他说的黑暗之子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他说的黑色救世主?”电台的记者又插话说。
山姆·奎恩脸色苍白,但仍在勉强微笑。
“蒙瑞克博士读了不少侦探小说,他所说的黑暗之子,我想,只不过是他关于使用修辞的说法,以拟人的手法,来形容人类的无知把。为了使演讲显得更精彩,他很喜欢使用各种修辞手法。”
说着,山姆朝木箱的方向点了点头,又说道:“新闻就在那个箱子里,先生们。
我想,蒙瑞克博士选了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公布发掘结果。总而言之,人类进化的理论已不能再作头条新闻了,任何已知的人类起源理论,对象蒙瑞克这样的教授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但是,一般公众并不会太感兴趣,除非将其大肆渲染一番。”
“真见鬼,这老夫子竟是让我出来兜风的。”电台的记者转身准备走了。这时,救护车拖长着警报器的声音停到了飞机的旁边,刚才要走的记者停下来,即使抓拍蒙瑞克夫人向博士作最后告别的镜头。巴比暗自替夫人松了口气,幸好她看不见记者们东晃西晃的闪光灯。
“奎恩先生,您现在有什么计划呢?”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秃鹫面孔的记者发问道。他是一家科技记者,记者协会的,巴比认识他。“您什么时候公布其余的消息呀?““不会太快。“山姆·奎恩耐心地把头转向一个摄影记者,强烈的闪光灯弄得他不住地眨眼睛。”我们都认为,蒙瑞克博士公开结果的实际显然还不成熟。我想,再公布任何消息以前,我们需要按照博士的笔记和论著,对带回的实物作进一步的研究,基金学会的同仁们一定会同意我的观点的。等到时机成熟时,学会是会推出署名蒙瑞克博士的的专题论著的。这需要一年的时间,或许两年。”
不耐烦的记者中有人不礼貌的发出“嘘”声。
“好歹我们还是有的报道。”那个科技记者向山姆龇牙笑着说,“如果您真想让我们那样干的话,我们就用我们手头儿现有的。我的报道清样已经成型了——《盗墓者正中史前诅咒。”
“随你怎么报道好了。”山姆眯细眼睛向周围扫了一眼,巴比能够看出他竭力掩盖着心里的不安,“我们现在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只是,我想借此机会,代表学会,就所发生的不幸,向各位再次表示抱歉。希望各位对蒙瑞克博士的报道力求公正客观,虽然有时他会让人觉得有些常人没有的乖癖,但是他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学者。
他的著作一经发表,一定会是他成为人文科学界为数不多的几个享有最高荣誉的学者之一的,他将会与佛洛伊德和达尔文齐名于世的。”
他坚毅的下巴表现出不可动摇的信心。
“我要说的就这些,我想,小组其他成员要说的也是这些。”
摄影记者们对着他坚毅的表情,最后按动了一次快门,便开始打点起设备,准备回去了。电台的记者也开始缠绕起电线,收好麦克风。记者们都纷纷四散开了,各自去准备自己的新闻报道,一条有头无尾的新闻。
巴毕在人群中寻找着艾溥露,看见她在电话亭里打电话。巴比猜想,大概她提前溜出来,给她的《号角报》的新闻改写人打电话,争取新闻尽早见报。巴毕的交稿时间是午夜,跌入天一早简报。所以,他仍有时间解开蒙瑞克死因之迷。
他一把上前拉住山姆·奎恩的胳膊,这竟是身材高大的山姆吓得喊出了声,并缩回了胳膊,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常态,勉强向巴比微笑了一下。很显然,悲剧的发生使得他有些神经紧张。巴比把他拉到一边儿,朝静静停在那里的飞机尾部走去。
“怎么回事,山姆?”他很焦急地问道,“你应该谨慎些,这虽没什么错,可也不能说好。蒙瑞克博士说得听起来并不都是渲染气氛,我知道你们都吓坏了,什么使你们这么害怕?”
山姆目光冷峻的双眼直视着巴比,搜索着,让巴毕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隐藏的凶恶敌人,山姆想要识破他的真面目。然而,他的声音又是那么平静。
“我们对所发生的一切的确很害怕。”他不否认巴比的说法。“我们都知道蒙瑞克博士身体不太好,回来的路上,我们的飞机要穿过一个高空冷高压带,飞行高度大概对他的心脏也太大了,可他坚持要今天当场宣布消息,可能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巴毕不无怀疑地摇着头。
“好像有点儿合乎逻辑。”他慢慢地说,“但是,气管炎一般来讲不会致命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也不肯恩关于限制到。我很自然地想到你们都在害怕着什么。”他又拉住山姆的胳膊,“你还不相信我,山姆?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别傻了,威利!”一股冲动式的山姆有些失去了刚才尽力保持的镇静,“我觉得蒙瑞克博士压根儿都不信任你,让他信任的人很少。当然,我们俩还是朋友。”
他不自在地耸耸肩,眼睛朝斯宾维克和尼克把守的木箱扫了一眼。
“我现在的马上走了,威利。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得料理蒙瑞克博士的后事,把那个木箱保管好,还要把我们其余的行李运回基金学会。”他脱下巴毕那件他穿着有点小的外衣,“谢谢,威利。你也需要外衣。我飞机上还有一件。请原谅,现在我得走了。”
巴毕接过外衣,然后催促着说:“留点儿时间跟诺拉待会儿——你知道,她和帕蒂来接你了。”他边说边向灯光闪烁的侯机厅示意着。“老爷子本也在那儿,等着见莱克斯,斯宾维克夫妇从布鲁克林专程来接尼克。”他的声音里含着忧伤和忧虑,“怎么啦,山姆?你不能抽出点儿时间,见见家人?”
山姆的眼神一下变得很暗淡,好像有一股说不出的痛苦。
“威利,一有空儿,我们就去看他们。”他停下来在刚刚卸下来的旧箱子里找出件几乎穿破了的皮外套。突然轻声叹息道:“提阿纳!为例!你说我们还算是人吗?
我两年没见过妻子和孩子了——可是我们必须得先照顾好蒙瑞克博士的大木箱。”
他神经质地转身要走。
“等一下。”巴比又拉住他的胳膊,“最后一个问题,”他放低了声音,以防救护车周围的人或者卸行李的人听见,“猫和博士的死有什么联系?”
“阿?”他感到奎恩的胳膊抖了一下,“什么猫?”
“我正想知道是什么猫。”
奎恩的脸色难看极了。
“我听见他临死前含含糊糊地说,可是我没看见那儿有猫。”
“可是,是为什么呢?”巴比继续追问道,“猫又怎么了呢?”
奎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很奇怪地搜寻着巴毕的神情。
“蒙瑞克博士的气管炎是过敏性的。”山姆·奎恩急匆匆地说,“对猫的毛过敏。他去做过检查,并且有结论。他只要走进有猫的房间,就一定会过敏。”
山姆说到这儿,惊得屏住了呼吸,“怎么,威利,你在这儿见到过猫?”
“是的,”巴比点头回答说,“是一只黑猫。”
听巴毕这么一说,山姆·奎恩惊得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与此同时,艾溥露从侯机厅那边走了过来。灯光照着她的红头发,显得更加耀眼的红。她看上去信心十足,步履轻快,就像是一只伸展开四肢的丛林野猫——巴比自己也觉得纳闷,怎么会把她如此的对比。她的眼睛与巴毕的对视了,而后,她愉快的笑了。
“在哪儿?”山姆·奎恩小声催促地问道,“哪儿有猫?”
巴比看着艾溥露大大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他决定不告诉山姆是艾溥露把猫带到了机场。对她,巴比有些心猿意马,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想细究,只是支吾地说:“候机厅的那边,飞机降落之前,可我没注意它往哪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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