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青比郭明也好下了多少,但他究竟是中年人了,他比郭明镇静些,但也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到……你的家中去过一晚吧。”
第三晚,他们两人是在郭明家中过的。
第四晚,他们两人,来到了我的家中。
他们两人之所以会来到我的家中的原因,是因为郭明的一个父执,和我是朋友,郭明知道我对一切怪诞不可思议的事有兴趣,所以他才和成立青两人一齐来的。他和成立青两人,化了一小时的时间,将三个晚上来连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他们要我在今天晚上到成立青居住那地方去。
我不准备答应他们──我不是一个对“鬼”没有兴趣的人,一双不属于任何身体,而能奔走的脚,更使我感到有意思,而且,还有那双手哩。
但是我和白素结婚不久,与其去看鬼,我宁愿面对娇妻。
我在想:用甚么话,才能将这个特殊的邀请推掉呢?
白素就坐在我的身边,成立青和郭明两人,则神色紧张地坐在我们的对面。
我笑了一下:“两位所说的话,我的确感到十分有兴趣。但是,两位应该知道,鬼这样东西,实际上并不是一种存在,而是一种感觉──”。
我企图说服他们,他们事实上并没有看到甚么,而只不过是感到自己看到了一些东西而已。但是我的话还未曾讲完,郭明已急不及待地道:“我们的确是看到那双脚的,真的看到,你别以为我们是眼花。”
我摊了摊手:“我并不是说你们眼花了,你们可能是期待著看到甚么,所以,神经便产生了一种幻觉,这才使你们以为有一双脚在行走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成立青,直到此际,才不表同意地道:“卫先生,照你的说法,我们两人在第三晚看到的,仍应该是手,而下是脚。因为前两晚我看到的是手,郭明受了我的影响,他‘期待’的,也应该是手,对不对?”
我反倒给他们两人驳得讲不出话来了,只得转头向白素望了一眼,带著歉意。
我的意思是:我不得不去了,看来我们至少要分开一个晚上了。
白素却笑了一下:“我和你一齐去。”
人是十分奇怪的,一些最简单的事情,有时竟会想不起来。我大费周章地在拒绝著成立青和郭明两人的邀请,但却未曾想到,我可以根本不和白素分开,我们是可以一起去的。
事情就那么决定了!
半小时后,我和白素、成立青、郭明三人,到了那幢大厦的门前。那幢大厦的气派十分宏伟,高二十四层,由于新落成,并没有住满人,而且,由于它处在近郊的缘故,是以到了门口,便给人以一种冷清的感觉。
我们一齐进入了电梯,电梯向上升去,一直到了二十四层,才停了下来。
二十四楼是最高的一层,大厦的设计是越往上面积越小,二十四楼只有一个居住单位,就是成立青的住所。
而二十四楼再上一层,就是天台了,通天台的门锁著,寒风却仍然自隙缝中卷了下来,令得电梯的穿堂中十分凄清。
成立青是一个十分喜欢清静的人,他的确拣了一个十分清静的居住环境。
我在成立青开门的时候,走上了通向天台的楼梯,向通往天台的门口张望了一下。
通往天台的木门外有一道铁闸,要偷进天台去,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等我回到门口之际,成立青已开了门,在延客入室了。
那个居住单位布置得十分清雅,成立青是一个独身主义者,整个居住单位,只有他一个人住,有一问卧室,一间工作室和一个厅。我一进屋,就打开了玻璃门,走到那个面积十分大的平台上。
我一直来到了石沿之旁,向下望去,下面的行人小得几乎看不到。若说有甚么人,能双手在攀在石沿上,那真不可想像。
我退到屋中,关好玻璃门,白素提议我们玩桥牌来消磨时间,我们都同意了。但是我和白素两人,都可以明显地看出成立青和郭明的心神不属。
午夜了,成立青放下了纸牌:“我们别再玩了,好不好?”
我笑了一下:“成先生,你看,一到时候,你便开始期待了。”
成立青并没有回答我,但他的面色,却十分难看。
同样地,郭明也显得很紧张。神经质是会传染的,白素也有点面色异常起来。我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屏住了气息,一言不发。
屋中静到了极点!
我耐不住这种异样的寂静,便起身来,向通向平台的玻璃门走去,玻璃门旁,我向漆黑的平台一看间,突然看到了三双脚!我不禁大吃一惊,刹那之间,几乎怪叫了起来。
然而我还没有叫出口,便哑然失笑了,我看到的那几双脚,全是屋内人的,因为室内光线亮,所以在玻璃上起了反光,乍一看来,像是平台外面有脚了。我转过身,向平台外指了指:“你们看──”
我是以极其轻松的态度在说著话的,我是想叫他们看看这种玻璃反光,构成虚影的情形。
可是,我才讲了三个字,便发现他们三个人,包括白素在内,神色都苍白得骇人,我立时间:“甚么事?”
成立青和郭明两人,都已讲不出话来,白素的声音也在发颤:“天啊,就在你的身后!”
我连忙再转回身来,面对著玻璃门。
在那一刹间,我也看到了。
那绝不是我刚才所想像的虚影,那是确确实实的实体!我看到了两只手,不属于任何人,只是两只手。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手指长而粗,在右手无名指上,还戴著一枚戒指,那是一枚“猫儿眼”戒指。那两只手,一只按在玻璃上,一只正握著玻璃门的把手,想将玻璃门拉了开来。但玻璃门是锁著,所以那手拉不开。
我呆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甚么?我的心中不断在自己问自己。
无疑地,这是一双手,但是,那究竟是甚么呢?我的脑筋因为过度惊讶而开始变得浑噩不清起来,然后,突如其来地,那双手消失了。
那双手消失了之后的一分钟,才有人讲话。第一个讲话的是白素。她道:“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
那时候,我也开始恢复镇定了。
我连声向成立青要了玻璃门的锁匙,打开了门,向外走去。
在那片刻之间,我下了两个假定。
第一,我假定那双手是假的,橡皮制的,而由钢丝操纵著,一个熟练的操纵者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第二,我假定那人的身上,全部穿上了漆黑的衣服,我们便只能看到他的双手,而看不到他身子的其他部分。
但是当我出了平台之后,我立即发现我的两个假定,都是不成立的。第一个假定若是成立,那一定有许多支架来支持钢丝的活动,但事实上,除了一根收音机天线外,没有别的东西。
如果说一个人穿了深色的衣服,这本来就是十分牵强的事,而且,这个人是由甚么地方撤退的呢,我自问身手不弱,但是要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二十四楼撤退,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
两个假定都不成立,那么在理论上,我就必须承认那一双手,的确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只是两只手!
一双手,独立地存在,这算是甚么?
单单是两只手,而且还有两只脚──成立青和郭明曾见过的,我如今已对他们的话,再不表示怀疑了。
这难道是甚么星际人?星际人的形状,恰好像地球人的手或脚?
就算有这个可能的话,那么手上为甚么还要戴著戒指,脚上为甚么还要穿著袜子和鞋子?我的最荒诞的假定,看来也不能成立了!
我在平台上呆立了好一会,才回到了屋中。
成立青苦笑了一声:“卫先生,那……是甚么?”
我摇了摇头:“我暂时还说不出所以然来。”
郭明面青唇白地问道:“是……是鬼么?”
我仍然摇著头:“我不认为鬼会像手和脚,我说不出那究竟是甚么。”
成立青叹了一口气:“刚才,那手想打开门来,他想打开门来作甚么?”
我的心中陡然一动:“成先生,你可认得出这一双手是属于甚么人的?那手上还戴著一枚猫眼石的戒指,你想一想!”
成立青呆了许久才道:“没有,我想不出来。刚才我也见到了那粒猫眼石,如果我曾经见过的话,我一定想得起来的。”
我踱来踱去,这实是太离奇了,这是难以设想的事情。我们所看到的不是一个怪物,如果是一个怪物的话,我们就可以设想他来自不可测的太空。
但如今我们看到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一双手,那是应该属于一个人的,然而此际它们却又不属于任何人,一双游离的手,一对游离的脚!
时间慢慢地过去,我们四个人很少讲话,只是默然地坐著,也很少动作。
一直到了清晨三时,仍然没有甚么别的变化,我才站了起来:“成先生,我要告辞了。”
成立青苦著脸:“这里所发生的事──”
我道:“我将尽一切力量来帮助你,如今,你不必再在这里住下去,再请你将这层楼的一切钥匙,暂时交给我保管,可以么?”
成立青忙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的。”
我来回又走了几步,等到成立青收拾了一点东西,和他们一齐出了屋子,坐电梯下了楼。成立青暂时住在郭明的家中。
我和白素回到了家中,我们几乎一夜没有睡,讨论著那件怪事,但是却一无结果。
第二天,我约了一些灵魂学专家,一齐到那屋子去等候,可是竟没有结果。
第三晚,我们仍在等候,又带了摄影机,准备一有怪现象出现,便立即将它摄下来,慢慢研究,可是也没有结果,不论是怪手或是怪脚,都未曾再出现。
一连半个月,我都空等,我决定放弃这件事,我通知成立青,他可以搬回去了,但是成立青却索性放弃了那层楼,那是他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买的,他仍然按月付著款Qī。shū。ωǎng。,但是却听凭那层楼空著不去住。
又过了几天,已是圣诞节了。
这是一个不论宗教信仰如何,都使人感到有气氛的节日,我和白素两人,在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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