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道:“是的,这一点,他们也知道,但是事实是如此,他们也不得不作出这样的结论来。”
我摇了摇头,这是无法使人相信的事情。
胡明道:“我为了这具木乃伊,作了不知多少猜测、假定,但是没有用处,我甚至未曾向外界公布过有关这具木乃伊的事,因为没有结论,我怕人家会说我故意制造出这样的一具木乃伊来哗众取宠。”
我“唔”地一声:“现在,你可是有了结论?”
胡明在他上衣的袋子中,取出了一本日记簿,小心翼翼地将夹在其中的一张剪报,拿给我看:“你且看看这个新闻。”
那是一则花边新闻,登载这个新闻的报纸,显然绝不相信它所报导的是事实,所以文字十分简单,大意是说,在开罗的一幢房子中,有人看到两只手,推开房门进去,但没有人,见者更可肯定,其中右手上戴著一只猫眼石戒指的云云。
我看完了这则新闻之后,一定十分失神落魄,以致胡明连声问我:“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他在开罗。”
胡明连忙道:“谁,谁在这里?”
我道:“一个人──”
胡明急不及待地道:“一个人,当然是一个人,我的意思是甚么人,何以你的面色如此之难看?”
我定了定神:“这事情太巧了,我必须用很长的时间,才能向你说明,你还是先将你自己所要讲的话,先讲完了再说的好。”
胡明看了我片刻,才道:“也好,这个花边新闻,使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念头,你看这些分开了的尸体,会不会是他在死前,就已经分开了的呢?”
我望著胡明,他能够作出这样的假定来,这说明他是一个想像力极其丰富的人,看他的神情,像是很怕我笑他,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却并没有笑他,我只是道:“很有根据。”
他停了片刻,才又道:“根据记载,这个法老王是十分孤僻的,他或者有甚么神奇的方法,使得他的肢体分离,或者他是一个魔术师,你知道,在中国和印度,古代都是有著可使人肢体分离的魔术的。总之,这是一件十分值得研究的事情!”
我又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才道:“胡明,这件事情,你找到我,可以说再好也没有了,因为我也见过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手,和不属于任何人的脚,我并且曾在这样的脚上,踢过一脚!”
胡明惊讶地望著我:“你!”
我点头道:“我!”
我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胡明讲了一遍,我讲得十分详细。不必我再加油加酱地渲染,事情的本身,已是足够神秘的了。
所以,胡明的面色,越来越是苍白,而等我讲完之后,他的面色已是极其难看了。
我们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得胡明道:“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所讲的那个人,邓石,他分明是具有这种分离自己肢体的神奇力量!”
我道:“你找到的那具木乃伊,他也可能具有这样的能力!”
胡明伸手,轻轻地敲著自己的额头:“可是,我仍然不明白,一个人就算是有了这种能力,又有甚么用处呢?这不像是隐身人,人家看不见他,他就可以做许多普通人不能做的事情。”
我只好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
胡明向桌上那些石棺指了一指:“我想,我们只有暂时将这具奇怪的木乃伊放过一边了,因为有关这具木乃伊,可以研究的资料大少,不如去找邓石还好些。”
我自然同意:“我找他许久了,如今可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便被一下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所打断了。那一下尖叫声,从上面传来,接著,便是“乒乓”一阵打碎瓷器的声音,接著,又是一阵尖叫声。这不断的尖叫声,任何人听到了之后,都可以明白上面是发生意外了。
胡明叫道:“女管家!”
我们两个人几乎是一齐向上冲去的,当我们冲出了地窖,到了上面的起居室之际,我们看到女管家在掩著脸尖叫。
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令她发出尖叫声的东西来。
那是一双手!
【第五部:偷石棺的一双手】
那仅仅是一双手,不属于任何人,可是,我却可以知道,这双手是邓石的。
我不但认得出那一双手,而且更可以毫无疑问地认出那一只猫眼石的戒指来。
那双手显然“听”不到女管家的尖叫声,因为“它们”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它们”只是顺著墙,在慢慢地向前摸索著。
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那双手是悬空进行的,它们何以能够不向下落来,这是我那时所最关心的问题(人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之中,脑子往往会想及许多无关紧要的事的)。
胡明也完全傻了,他当然是第一次看到一双不属于任何人的手。
那双手不但“听”不列女管家的叫声,“它”也“看”不到我们在注视著它。
它们仍然在移动,在半空中缓慢的前进的。并且向我们慢慢地接近来。
我是最先恢复镇定的一个人,因为我究竟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种离奇的情形。当我恢复镇定的一刹间,我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许多有关大魔术的传说来,中国走江湖的魔术家,常常在街头演出“大卸八块”。
据说,如果有人在一旁,捉住一只苍蝇,等魔术家砍下一条腿的时候,便拉下苍蝇的一条腿来,那样就会破了魔法,使得被大卸八块的人,再也不能复原了。
我如今自然没有法子立即去捉一只苍蝇来,而且,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那种奇幻的情景,也是远远地超过魔术的范畴了。
我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能捉住这两只手?
一想到这个念头,我心头不禁乱跳了起来。
的确,我如果可以捉住这两只手的话,那么,我还有甚么秘密不可以侦知的呢?我连忙向前跨出了一步,那双手便像是知道了。我无法明白它们是以甚么方法获知的,但它们的确是知道了,因为它们立时静止不动。
我呆了一呆,立时再向前扑去,我双手一齐用力向其中的一只手按去,我已碰到了那只手,那只手是冰冷的,我可以说从来也未曾摸过冷到这样使人心震的东西,但是我还是用力向下按去,要将它按住。
可是,也就在这时候,另一只手,倏地握住了拳头,一拳向我的下颔击来。
这是力道极大,而且又是我全然未曾提防的一拳!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一仰。我的双手,当然也突然松了一松。
那一双手以快得使人不能相信的速度,向后退去,它们是穿窗而出的,等我站稳身子,再奔向窗口去时,已甚么也看不到了。
我转过身来,女管家已停止了叫唤,胡明则面青唇白地望著我。
我苦笑了一下:“给他走掉了!”
胡明的口唇哆嗦了好一会,才道:“我……我很佩服你,你的胆量竟如此之大。”
我道:“那没有甚么胆大,我确实知道这双手属于一个人,绝不是甚么鬼怪,那有甚么可怕的,那只不过是一双手而已!”
胡明的声音,听来像是在呻吟一样:“可是那……却是这样的一双手!”
我道:“我们不必在这里讨论这些了,我想邓石的手在这里出现,一定是有道理的,他人可能也在附近,我们去找他。”
胡明拉住了我:“这里附近的屋子全是宿舍,你怎能进去搜人?”
一听得他那么说法,我也不禁站住了脚。因为即使是开罗大学校长,也不能任意搜寻教授宿舍的。
我想了一想:“我相信这双手还会再来,它出现,一定有目的,说不定目的便是在地窖!”
我才讲到这里,地窖中便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
那一下声响十分响亮,分明是有一件十分巨大的东西跌到地上所发出来的。
我和胡明相顾愕然,那女管家已面无人色地向外奔去,胡明连忙又拦阻她。也就在那时候,地窖传来了第二下声响。
第二次“砰”地一声,不如第一下来得响,我叫道:“胡明,别理会管家了,我们到地窖去!”
胡明被我叫住,可是刹那之间,他惊惶失措地站著,竟不知如何才好!
我立即向地窖中冲去,他看到我有了行动,才跟在我的后面,地窖的门洞开著,我一走进去,便看到那两下声响发生的由来了。
在工作桌上的五具石棺,有两具的棺盖,已被打开,一具是身子的,一具是放头的。
那木乃伊的身子,仍在石棺中,但是,那木乃伊的头不见了。
地窖中没有任何人,只是充满了阴森和神秘,就在这样阴森和神秘的气氛中,一个木乃伊的头不见了,不知去向了。
胡明像是中了邪一样,喃喃道:“不,不!”
我转过了身子,扶住了他的肩头,用力地摇著他的身子:“是的,是的,木乃伊头不见了,是被那双手偷走的。”
胡明望著我苦笑,我又道:“刚才我已经向你说过了,邓石的手来你这里,是有用意的,现在已经证实,他来,就是为了偷那木乃伊的头。”
胡明总算渐渐地定下了神来:“他偷走了那个头,有甚么用处?”
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曾经假定,邓石和这个已成了木乃伊的法老王,虽然在时间上相隔了几千年,但他们有共同之处。”
胡明又叹了一口气,道:“是的,我们假定,他们的肢体可以分离活动──这实在是十分荒谬的一项假定!”
我沉声道:“可是你见过,我也见过!”
胡明双手捧著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将两只跌在地上的棺盖,捧了起来。
那大的一只棺盖,并没有损坏,可是小的那只,又跌崩了一角。
那第二次跌崩了的一角,是连接著我上次跌坏了的那一块上的。我在将棺盖拿起来之际,看到缺口上,似乎闪耀著一种金属的光芒。
我呆了一呆,仔细看去,一点也不错,那是一种乌金色的金属光辉,是由嵌在石中的一小片金属片发出来的。
我立即又发现,那棺盖是两块石片小心地合成的,而那片金属片,则被夹在中间。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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