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对方终于架不住了,不自在地低下头。
周心意稍稍放松下来,她低头看了看放在膝盖上手,不知何时,那双手已不自觉地握成拳,这是她自小到大的习惯,一紧张,手掌就自动握成拳。
她松开拳头,看了看一双白晰的手,告诉自己不必紧张,一切尘埃落定,一直以来的怀疑现在有了定论,一块石头落了地,从此可以不再纠结,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那一刻,究竟是喜是悲?
她只知道,那一刻,她最庆幸的是她没有生孩子。
陈小三抬起头再次探究地看着周心意。
周心意怒极反笑,难道现在的小三都这么理直气壮么?可以直接上门对老大喊话:“喂,我是小三,你给我死出来单挑!”
她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与陈小三对视,陈小三目光飘忽,先移开看向别处,低声道:“请你不要误会,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陈诺,他不止是有我一个女朋友,他还有别的女人。”
周心意想,真是黑色幽默,小三原来是给老大通风报讯来的:喂,有敌情出现,小四或许很快就有小五即将杀到。
周心意“嗯”了一声,那又怎样?他有一个女人或者两个或者十个都已经无所谓。
陈小三疑惑地看了看没有反应的周心意,怯生生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准备怎么办?我准备和你联合起来先把小四杀了,然后我俩再来火拼?周心意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你准备怎么办?”
陈小三犹豫片刻:“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也许我实在是太冲动了,就这么冒冒然地来找你。”她又想了半天,突然问道:“陈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心意长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问得好,她认识陈诺十年,都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不由得支着头苦笑:“你说呢?”
陈小三道:“我和陈诺在一起三年,刚开始,我以为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心意不语,是,最后才往往发现,原来睡在你身边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陈小三问她:“你……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或想说的?”
周心意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既成事实了,还问什么?”
难道问:你们一天几次,哈皮不哈皮?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一切细节都不再重要,何必知道?
陈小三轻声问:“你,恨我吗?”
周心意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恨她什么?恨她抢了她的老公,不不不,如果这个老公是她的,别人抢不走,如果不是她的,她又何必留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这个小三,她又落着什么好了?现实自会教训她,现世报不就在眼前么?周心意倒是想恨她,可是却没力气恨,恨也是需要花力气的,越长大就越明白,人的力气有限得很,没功夫用在不相干的人与事上头。
周心意只觉得陈小三可怜,比她还可怜,这位陈小三本来以为即使不是片头曲,至少也能混上个片尾曲吧,没想到最后只不过是一播而过插曲。
恨她?不。周心意摇了摇头。
陈小三喃喃道:“你……你比我想象中漂亮,有气质。”
周心意只好苦笑,难道她应该就是一黄脸婆?要知道,男人出轨只和他的硬件有关,和他老婆长得好不好关系可不大。
陈小三再次发问:“你,你会放弃他吗?”
当然!周心意在心中回答:但是,我没必要回答你。她微笑地看了看陈小三,不置可否。
利嘉乐就曾经说过周心意:“你这个人最阴险,其实很适合去搞政治,有什么紧要事问你,统统一问摇头三不知。”当时,利嘉乐问她,他要不要和现任妻子离婚,你说这种问题教人如何回答?不管答是或不是都是错,周心意当然只好微笑不语。
周心田也说过周心意这点死相,说她这种沉默的笑法叫人心里没底。周心意曾经抗辩:“你一会儿说你老公这样这样不好,一会儿又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坏,你叫我怎么答?难道你说他不好时我马上叫你离婚,你说他好时我又苦劝你维持婚姻?你才是当事人,冷暖自知,我当狗头军师你反而无所适从。”
周心意这一次却是真心使坏,她还没伟大到和老公的小三推心置腹。
陈小三语带哭音:“我真的很爱他,我一早就知道他有太太,我也知道我这样做不对的,但是我实在管不住自己……”她哽咽着辩白:“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婚姻,本来,只要他没有别人,我是愿意一辈子当情人的。”
周心意叹为观止,管不住自己?什么叫管不住自己?不外乎是不想管住自己罢了。如果你不想管住自己,自然找得到这样或那样的借口。
陈诺真的有这么好吗?在周心意眼里,根本不存在有哪一个男人好到让她委屈至此。当然,这个世界,从来就是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真是人各有志。
可笑的是这位陈小三居然把周心意当成了倾诉对象。
陈小三问她:“难道,你就不管他吗?”
周心意哑然失笑,陈小三还真的把她当妇联主席啦还是把她当他妈啦?她不管他?她怎么管他?难道她对陈诺说:“喂,你,找个小三也就罢了,不许再找小四了!”
她把一盒纸巾推到陈小三面前:“我也无能为力,没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周心意觉得这事简直荒唐得可笑,她居然对小三觉得很抱歉。
陈小三擦了擦眼泪,准备离开时还不忘提醒周心意:“我们见面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陈诺?我,我怕他会生气。”
周心意愕然,她凭什么还要帮小三保守秘密,说也是你要说的,我可没逼你说,你说完了还要我保密?我没有这个义务。周心意再次微笑,不置可否。
陈小三得不到肯定的答复,也只得起身走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对周心意道:“你这个人果然很有城府,怪不得了陈诺被你吃得死死的,从来没提过要离婚。”
我?我有城府?周心意抱住头苦笑。
她最恨陈诺的一点就是他居然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过陈诺:“我最恨人撒谎,如果你瞒着我在外面有什么猫腻,趁早告诉我,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当时的陈诺还信誓旦旦他绝对没有,周心意只是笑:“好,你说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你,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噢。”
周心意并不是不宽容的人,她明白,即使是夫妻,也应该尊重对方的隐私,因为每个人的心灵都是自由的,而婚姻并不是心灵的牢笼。
但是这种值得尊重的隐私并不包括出轨,因为出轨已经严重伤害到另外一方,也伤害到双方的爱情与婚姻。
周心意的理智告诉她:陈诺不配得到她的信任和尊重,真正的爱情是以信任和尊重为基础的。但是周心意的感情却告诉她:她还爱他。
这真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
但是周心意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对自己狠一点,那今后就只能任由陈诺对她狠了。如果她现在因为害怕痛苦而舍不得离开他,象他这样的人今后并不会迷途知返,他只会得寸进尺。
如果下次离婚
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周心意看着仍然在撒谎想挽回她的陈诺,除了难过,还有庆幸。
男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在外面不但有小三,而且还有小四,但是他居然还爱着她,还想挽回她?周心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理解陈诺了。
两人正在无言以对,物业中介的小姐带着一对将近四十岁的夫妻过来看房子。
周心意暗暗松了口气,这几个人来得可真是时候。她和陈诺,再也无法沟通。
她终于可以不用和陈诺大眼瞪小眼了,当下热情洋溢地带着他们参观房子。
这套房子共有两层半,功能分明,三楼是书房和健身房,书房的落地窗外是一个大大的露台,错落有致地栽种了一些花草,周心意打开灯时,发现花花草草们居然绿是绿,红是红,黄是黄,长得欣欣向荣,看来陈诺这几天是好好侍候过它们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看到露台的时候,赵太太兴奋地轻呼了一声:“太美了。”
是的,是很美。周心意双手抱胸站在露台的黑色铁艺雕花栏杆边,极目远眺,这排房子建在离市中心不远处的半山上,地理位置十分难得,站在露台上可以看到整个小区的楼房布局三三两两,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其间又点缀着泳池、网球场和几个公共小花园,灵动优美,完全不似许多楼盘的布阵那么呆板单调。
露台上有两张球形的藤椅,坐进去时有如窝在一个大大的怀抱里,夏天的夜晚,周心意经常和陈诺挤坐在一张椅子里,他抱着她,两个人一起对着眼前的美景发呆。当然,后来,周心意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小区门口通向他们家车库的那条蜿蜒车路,等着陈诺回来。
赵太太感叹:“看了这么多楼盘,这里最漂亮。”
物业中介的钱小姐也点头赞叹:“说实在的,这种地理位置,现在真是有钱都未必卖得到。”
周心意心想:这么好的房子,只可惜住在里面的主人一点也不好。
二楼也是私人区域,有一个带大衣帽间的主卧、两间儿童房和一间客房,儿童房布置成一间天蓝色的航海男童房,一间鹅黄的百亩林女童房。赵太太很开心地:“唉呀,我们有两个孩子,正好是一男一女。”
周心意感慨:“呵,真美满。”
赵太太满脸幸福:“是。”
赵先生微笑着抚了抚赵太太的肩。
周心意微笑地看了看赵太太,又看了看赵先生,这一对外表看起来很合衬,却不知他们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换了以前,周心意会觉得他们一定是十分幸福美满的,但是现在,现在的周心意对什么都打个问号,她和陈诺看起来不也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现象。
他们说说看看又走到一楼,一楼是错层空间,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