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而不是章念晴?
甚至,宋家恺在想是不是小报纸又乱刊假消息?可是那配图错不了!那就是章沫沫,墨镜掩面、就连她穿的衣服、头发的形状他都再熟悉不过!
就在宋家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猛得想到昨晚她的异常、似是不经意间她问他的问题——‘如果你是项左,会怎么样?这种事,对男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便如巨锤生生敲断了神经也不为过。
在问这句话之前,她满心满肺纠结的都是项左这个‘无辜’的人、风光的人、不可一世地让人仰望着的人,怎么就被冠上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称呼?凭什么就要遭受那样摧毁人心的流言和诋毁?怎么想污蔑他、想看他颜面扫地的人就那么多?
她感叹说,现在的世道怎么会是这样?发生这种事首先不应该是谴责那个不要脸的、占人便宜、又乱发照片的男人么?为什么大家都死揪着毫无过错的项左不放?而且还说出那样难听的话出来。
宋家恺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还很认真地解释给她听。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站得越高、越多人想看你摔下来。项左那种父亲是高官、自己还把生意搞到这么大的成功人士,大家在他面前不得不低头,背后却恨不得骂到他祖宗八代。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把这么个平时赶不上的人拉到地上来踩几脚,谁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翻来覆去地这么一想,宋家恺瞬间就要气急攻心。原来,她不是在替她姐姐顶罪、她是在为项左挡流言!意识到这一点,他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却又如满心满肺都充满了毒气一般的难受。
他原本白皙的脸,此时早已激动到了苍白;那抖动着的报纸一寸寸逼近她的身边。章沫沫直听到这一句,才想到要注视到眼前的男人,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是真的生气,紧咬在一处的牙齿,将腮骨也突现成了愤怒。
“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他的声音难掩的凌厉,近乎吼嚷出来的质问里,章沫沫只是吓到一动不敢动地背抵在墙上。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做得那么好……她忘了,她自残的同时原来也残害了他。她竟然忘了这一点!她只想着不让别人再背后议论跟念晴结婚一年多却还没有过‘无妻之实’的项左是‘性/无/能’,却忘了她自己现在还仍旧顶着宋家恺女朋友这个称号!
虽然,不像念晴嫁给项左那样轰轰烈烈、不像项左太太那样头衔显耀,可是认识宋家恺的人也不在少数,得知宋家恺的女朋友是章沫沫的人也并不罕见。她怎么就能忘了这一点?
她不知怎么辩解、想不到一句话;愣愣地害怕,只是她的沉默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纯洁无暇、楚楚可怜的眼睛,宋家恺忽然觉得,她身上从前吸引他的一切,现在都成了最具杀伤力的凶器。他都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能遇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而且,项左是沫沫的姐夫,不管从前是不是哪里显得有些不正常,可是作为项左那样有身份、有地位、事业和人际影响显然要大于爱情很多的成功人士而言,怎么就能当真把跟小姨子的暧昧抬到明面上来?而这个小姨子,竟然傻得要去用自己的一身血肉之躯替他挡流言?
这是什么事儿?谁能解释一下?他清清白白一个男人,怎么就掺和到这不伦之恋里面来了?到底是谁把他拉下水的?
“你不想他坏了名气、失了尊严,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我没有?!”
气愤当中,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纠结的到底是章沫沫傻得无可救药、还是她跟那风光姐夫之间匪夷所思的暧昧、再或者是因为这件事也凭白败坏了他自己的名声;总之,满胸苦涩,绷紧的拳头出于自觉就抬了起来,压抑不住的那股怒意和嫉妒,全部化作了生物动能,笔直挥了出去。
章沫沫‘啊’的一声惊叫,他的手,狠狠落在了她耳边的墙壁上面。
心脏‘扑扑’跳个不停,她是真的害怕,真的被他吓住了。恐怕得发抖,却又愧疚得无可救药。“宋家恺,你别这样……求求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两个,还没有怎么样……我们,还来得及说分手……”
“分手?”宋家恺直愣了半分钟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这个词倒像是一处突然被点燃的灯塔,太意外、又太不可思议,于是,他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痛苦中依旧动人的英眸也泛出了不屑;“你拿什么来跟我说分手?你是凭什么以为我还能像从前把你当宝样疼?”
章沫沫心下的焦急,瞬间变成了羞愧;无地自容。是啊,她还有什么资格?当她踏进公安局的那一刻钟起,她就放弃了同他在一起的权力。这个结果,昨晚不就早料想好了么?
“对不起。”她垂了头,终于失了最后一缕勇气。
视线角落里兀自抖动的报纸,在半空中徘徊良久;良到宋家恺都没耐力再拿下去,‘啪’的一声,登着她照片的报纸被绝不留情地丢弃在了她的脚下。“章沫沫,我真是瞎了!我瞎了才会看上你!”
“宋家恺!”在他即将踏出楼门的一瞬间,忽得听到她的呼唤。他没回头,身子是僵的。“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可是……这跟项左没关系,请你不要……”
心里的火,一下被烧到了云端,他不等她说完,风一般飞卷着跨出了楼门。他不愿再多听一个字!他发誓这辈子也不愿意听到‘项左’这个名字!
她想说什么?他帮她说完整。‘不要说出去、不要说出去!’就算到了把他气成头顶生烟的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还是要他为她保守秘密,保守一个能伤害到那姓项的畜生的秘密!老天,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第五十五章
暴风雨原来并不可怕。
这是章沫沫关了手机、交待了董菲除了客户的电话一律不要转给她之后的一个星期,得出的结论。报纸上、网上层出不穷的报道、或怜或骂的评论,事实上你只要不去看,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最具破坏力和爆发力的两个男人,早在那个晚上就全部了断;现在看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章念晴跑到她公司来大闹了一通;不过这次,不是谩骂,而是抱着她痛哭流涕。念晴说要到警察局再去一趟,承认受到侵害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被沫沫阻止了。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汤昊哥有些迟疑,却始终低了头没有说话。
董菲是个热心的孩子,每次看章沫沫的眼神,都由尊敬崇拜变成了同情怜悯,这个兢兢业业的设计员甚至主动担起了帮老总端茶倒水的活计,章沫沫只余苦笑。
此时,她倒是对父母的过世不那么耿耿于怀了,如果二老健在,定是也要被她活活气死!好在,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日子,过得平淡;除了不亲自约见广告客户、避免跟任何人做面对面的交流之外,章沫沫真心觉得现在的生活并不坏!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无论去超市还是菜市场,她都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幸亏,天气还不算热,走在街上并不会被当成外星人来看待。
这段时间,广告公司的业务量剧增,尤以男性客户为多;章沫沫心想,多少也捞点了一点好处,其实还是划算的!又是一个董菲跑外、她主内操刀设计的下午,胡伯伯来到了她的公司。章沫沫从办公桌后面愣愣站起来,这才想到原来自己的手机已经许久没开过机了。
胡伯伯要离开这座城市、回老家安度晚年,章沫沫听得有些吃惊;这个决定太过突然,她从没意识到原来胡伯伯也是有老家的人,自打她记事起,胡伯伯就一直在这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关心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告别的晚宴,订在了‘永安楼’;可能是由于这消息太过突然,章沫沫大意了、疏忽了,临出门竟然忘了必备的遮掩行头;墨镜忘在了车上,吃饭又不可能戴口罩,这么一来,就把一张清晰无比的脸赤/裸/裸暴露在了众人目光之下。
好在,胡伯伯实在是个豁达的老人,在整个餐厅或高或低、或明或暗的纷纷议论下,并没有对她露出一丝嫌弃。
老人望着她,目光仍旧是慈祥,“沫沫,你打小胡伯伯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不管发生什么,胡伯伯一直是真心疼爱你,希望你能过得好,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同项左相亲。”
他说得有些犹豫,这陈年往事一提起,章沫沫心下更加不舍。这时才恍然发现,怎么胡伯伯没找念晴?胡伯伯说的没错,打小时候起,在她们两个孪生姊妹间,他就偏疼沫沫。原本念晴才是乖巧听话的那个,可是每次胡伯伯来家里总是不忘多给沫沫带些零食、玩具。在爸爸妈妈那里,受到表扬的总是念晴,而她总是要向念晴‘学习’的那一个。只有在胡伯伯这里,小女孩的虚荣心才能偷偷得到满足。
忆起这些再抬头,眼睛更加酸涩。昔日里常常把她架到脖子上骑着、笑言要认她当‘干女儿’的壮年伯伯,如今早已在鬓角上披了风霜,原本胡伯伯有些微胖,脸容自然而然就带了些和蔼出来,只是此时目光却悠远,似将从前的一幕幕都再回想一遍。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胡伯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太重感情了,苦了你自己。”老人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黯然、甚至是绝望的表情,看得章沫沫心下忽然就觉得有些伤感。老人这一走,恐怕也就是最后一面了;虽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世交的伯父,也还是扮演了一部分父亲的角色,更何况,她现在没父亲了,更显这一份亲情珍贵。
“您放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她说着,眼眶就有些湿润;这世界上,能真心诚意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临行前还念念不忘嘱咐她这些的,还能有谁呢?
老人叹了口气,竟似有种壮志未酬的郁结;“沫沫,你跟念晴虽然是好姐妹,胡伯伯也知道你们感情深,可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在顾虑、又似不甘心,“你不能什么事都可着你姐姐考虑!”
章沫沫抬了头,恍然间竟觉得这话里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