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是怕神志不清的靳东说些日后无法挽回的话,比如说,他喊斩月的名字,那靳家就再也别想太平了。
夏雪也劝她,拉着她准备带她上楼,佟怜裳也不好反对什么,一步一回头,还是不放心靳东。
“走吧,等明天靳东醒了你们再好好谈谈。”
如今,夏雪只能顺水推舟,把靳东和靳湛柏闹僵的原因归咎在佟怜裳身上,即便以后家里人问起来,这也是非常完美的挡箭牌,丈夫在意老婆的前任,无可厚非的。
总比牵出路斩月这个女人要好,事已至此,靳东和路斩月的过去永远都必须掩埋在尘土里,不能让靳家的人知道,否则,后果是可以预期的。
……
楼上的动静这么大,让整个皇廷一品在这个漆黑的深夜都无法安宁。
老太太和徐妈站在一楼楼梯口,没上去,二楼吵闹的声音直灌耳底,靳东嘶吼着求靳百年,爸,我求求你,毁了他,废了他……
听到这种话,老太太是十分唏嘘的,原本她就偏爱小儿子一些,如今这些敌意满满的话又是从她大孙子口中说出来,忍不住就是一身的战栗。
“宝芬,先进房吧,进房在说。”
徐妈打断老太太,老太太欲言又止,往楼上看了看,吵闹声依旧,然后看到夏雪拉着佟怜裳出来,往楼上走。
老太太点点头,把手给徐妈,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卧室。
老太爷坐在床上看书,等她们一回来就厉声询问:“怎么回事?靳东在喊什么?”
老太太扶着床褥坐了下来,徐妈拉了张椅子靠近些,也坐着。
“我问你话,到底怎么回事?”老太爷把书本合上,放在枕头下面,直起上身:“靳东跑小五家去了?”
如今,老太太和徐妈似乎都能想通,原本亲密无间的叔侄两为何会闹到今天水火不容的地步,男人间反目成仇,不是为钱,就是为女人。
毫无例外,靳湛柏和靳东,是因为女人闹僵的。
而且就在刚才,佟怜裳哭哭啼啼的对靳东发誓的话,老太太和徐妈都听的清清楚楚,可见问题的根结也在于此。
老太太撇开老太爷的询问,和徐妈推测起来:“这么说,小东东在小五和佟怜裳处朋友的时候就喜欢佟怜裳了?”
徐妈无可奈何的点头:“恐怕是这样。”
一旁被冷落的老太爷听明白了,出声吼喝:“什么意思?”
“还有啥意思?”老太太扭着上身,不欣赏老太爷的迟钝反应:“小东东喜欢佟怜裳,所以和小五闹僵了,叔侄两一而再再而三的吵架,都是为了佟怜裳,今晚小东东喝多了,跑去小五家闹,也是心里不痛快,想想看,谁能痛快,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小叔谈过,再怎么分的彻彻底底,在小东东心里也永远是个疙瘩。”
徐妈摇摇头,补充说明:“我看不止如此。”
老太爷插话:“怎么说?”
徐妈跟随老太爷老太太大半辈子了,除开表面主人与佣人的关系,其实就像家人亲人一样,说话并不遮掩:“我觉得小五可能和佟怜裳有过什么,不然靳东不会这么介意的。”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那颗火辣辣的心直接掉进了冰窖里:“你啥意思?”她又自己反应了一下,蓦地被自己吓了一跳:“你是说,小五跟佟怜裳……睡过?”
最后两个字,简直不忍启齿,对老一辈思想传统的大家长来说,年轻人动辄开防、怀孕的事是非常可耻,能给家人蒙羞的。
老太太不相信,虽说她家小五什么德行她自己最清楚,靳湛柏谈过不少女人,关昕还流了两个,一系列的事件都能证明靳湛柏在恋爱的时候讲究灵与肉的结合,是时下情侣最时髦最开放的相处模式,所以说,如果他和佟怜裳也睡过,并不是不可能,但老太太不相信,因为作为一个母亲,作为生了他的女人,至少自己儿子的眼神她看的懂,靳湛柏喜不喜欢佟怜裳,老太太敢一口咬定,如此,她就不得不帮靳湛柏说两句,在女人这件事上,他的行为再怎么开放,也绝不会和一个没有感觉的女人睡觉。
“哎呦喂!你啥都不知道激动个啥?儿子不是你生的是不是?”
老太太制止住老太爷,刚才经过徐妈一番分析,老太爷又把靳湛柏拎出来,狠狠的咒骂了一通,老太太护子心切,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家小五的不是。
“芳敏说的对,就是这混蛋小子欺负了裳裳,所以靳东才这么难受,他们要真没事,我相信靳东不会这么小心眼。”
老太太听着老太爷板上钉钉的口吻就烦,望着徐妈,徐妈也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大家仿佛都在告诉她,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小五和佟怜裳发生了关系,靳东才会反常到这个地步。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做到不介意老婆的过去,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小叔。
老太太垂下头来,没了精神。
在事实面前,她辩不过。
“他们三个人的事估计还挺复杂,靳东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佟怜裳的都很难说,而且佟怜裳和小五分手这件事,有没有靳东的原因,也很难说。”
徐妈向来理智,推出了这个结论,连老太爷都非常赞同。
看来,这些做家长的没搞清楚几个晚辈之间私密的关系就匆匆给他们安排配对,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佟怜裳也成了夹在两人中间,成为使叔侄两反目成仇的红颜祸水了。
“明天把小五叫回来,我要他和靳东当面对质,究竟是靳东破坏了小五和佟怜裳的感情,还是靳东一早就先小五和佟怜裳认识,我得搞清楚,这个家,不准再闹下去。”
老太爷最终拿定了主意,老太太没有意见,她哀哀的叹了口气,靳家以前有多和美,现在就有多是非,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就从靳湛柏要和佟怜裳解除婚约那时起,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事已至此,做家长的不能不管,不能看着孩子们把房顶掀了,血亲之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像靳东那样说话,毁了他,废了他,是不被传统大家长所能原谅的,他们两的矛盾,已经成为一场家庭遭难。
……
斩月一个人在楼下吃外卖,靳湛柏从靳东走后,就一个人闷在书房,饭没有吃,斩月也没去叫,这个时候,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冷静。
彼此都需要冷静。
或许靳东的哭声,真的刺伤了靳湛柏早已迷失的亲情,他才意识到,他不顾死活去伤害的,是他的亲侄儿,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男孩,是把他当做偶像与行事准则的粉丝,如若不是这般掏心掏肺的信任,也不会在众叛亲离后选择向自己的小叔叔寻求帮助,如果没有带他去见斩月,事情不该演变到现在这副模样。
他之所以这般难受,是因为自己在抢了自己侄儿的女人之后,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不觉得有愧,不觉得是错。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妻子?还有没有良心?
今晚却实实在在看到靳东因为失去了斩月而痛苦成什么样子的模样,那样子还是个人吗?或许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当靳东喊他一声“小叔”,他彻底茫然了,他是做长辈的,他本该护着小辈,在全家人都反对靳东和斩月的爱情时,他该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因为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可是他没有,他不仅没有,还用了釜底抽薪的一招,将斩月彻彻底底从他身边带走,他剥夺了靳东恋爱的权利,他是何其残忍的人。
是的,或许靳东像这样隐瞒自己的痛苦,表面平静的微笑已经很久了,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不难想象,他的心情有多糟糕,那个本该和他牵手走向红毯的,是斩月,是那个他自主爱上的女人,而不是为了报复而引诱来的佟怜裳。
在靳东最痛苦却不得不见人就笑的今天,他把他心爱的女人睡了,靳东和她相爱六年,没有碰过她,这是多么真挚的爱情才能坚守这么多年,靳湛柏自认他做不到。
当他身体的那一部分进入靳东深爱的女人身体中,他兴奋的快要爆炸,心脏怦怦怦的要跳出胸腔,那个时候,他只知道他的身体是多么愉悦,却没有想到此刻的靳东,也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偷偷的哭泣瑚。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低估了靳东对斩月的爱情,他认为靳东为了斩月离家出走,甚至去新加坡打工,在工地干活,都是一种不成熟、甚至是与父母作对的行为,他没想过,也有可能是靳东对这个女孩深深的爱,无法自拔,就像没有人能亲自斩断自己的手臂一样。
他们究竟一起经历过什么,才会形成这类情感铄?
靳湛柏留意到一个细节,靳东趴在斩月腿上嚎啕大哭时,斩月是紧紧的抱着他的头的,那个时候的一切行为都出自潜意识,她把他当自己人,当亲人,他们的接触没有任何龃龉,他们是一体的。
就好像母亲给孩子喂奶,是不会尴尬的。
他能嫉妒吗?那两个人,原本就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侣,苦恋六年,分道扬镳。
可他为什么不能嫉妒?他是这个女人的现任丈夫,她必须忠诚于他,她不能再抱着其他男人,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从心,到身体,都只能给他一个人。
……
斩月收拾了餐桌,把碗筷在水槽里洗干净,拿吸水抹布擦干,放置于碗筷架上,归类好,检查了液化气,关灯。
穿过客厅检查了阳台边的门窗,玄关处的防盗锁,一切就绪,关了一楼的灯。
她踏着无声的步伐,上了楼,书房门缝下没有那缕灯光,可是他的人明明在房里,已经沉默了一个多小时。
斩月站在门口,敲了敲,靳湛柏没有给出回应,最终,她决定放弃,走到旁边的浴室里,开始洗漱。
挤上一条牙膏,就了口水,刷出许多泡沫,她看着镜子,突然就看到了靳湛柏,而在此之前,她竟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两个人用一面镜子看着对方,彼此神情都相当萎靡,斩月知道他身陷痛苦,即便那新婚当日跑来痛哭的男人不是他的亲侄子,哪怕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斩月默默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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