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斩月狼吞虎咽往嘴巴里扒拉饭米粒,妈妈已经又坐回小板凳开始腌豆角了,斩月说:“妈,这些活你别干了,我休息的时候能做呀。”
妈妈弯着腰往坛子里撒盐,没回头:“你吃你的,家里的事别管。”
斩月停顿一下,神情稍稍落寞,之后又拼命扒拉起饭菜来,真的饿了。
……
晚饭后洗澡,斩月正站在花洒下冲身体,妈妈突然打开卫生间的门,斩月吓了一跳,快速一转身,把背藏在后面,身体正面面对着妈妈。
妈妈以往都是这么来拿斩月换下来的脏衣服的,今天她这么反常倒让妈妈意外:“怎么啦?”
斩月干巴巴的笑:“没什么。”应付着,急忙把搭在台子上的脏衣服递给妈妈,妈妈接过,笑嘻嘻的关上门,出去洗衣服了。
斩月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吓死了,腰上那么长一条蜈蚣形状的缝合疤,给妈妈看到,那日子就不得安宁了。
洗完澡,妈妈还在搓衣服,斩月拉她起来,反倒给她训了一顿,没办法,她把头发吹干,又继续上。床睡觉了。
纽约大雪,他真的,很想念那个女人
窗外夜色漫漫,其实人生能够一直平淡,也是一种运气,她想。
……
第二天,斩月背着包走的急急忙忙,平时送快递都穿快递公司的工作服,宽松,而且她月份不大,一点都看不出来,临走时,斩月对在窗台下摆弄仙人掌的爸爸说:“爸,下午我们去做复健,你别忘了,早点准备,我一回来咱们就走。”
爸爸回头,说:“琪琪,我不做了。瑚”
斩月顿时拉下脸来:“我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妈,你把衣服穿好,病例拿上。”说完,她穿上运动鞋,蹬蹬蹬的跑下楼了。
妈妈关上门,和爸爸互相凝视,久久都没有说话。
……
斩月去公司分检快递,忙的大汗淋漓,也顾不上形象了,拿衣服袖子擦汗,分检好快递,几个区域的快递员一起开着电动三轮车从公司出发,斩月在第一个四岔路口和同事分开,按照地址一家家送快递去了铄。
到杏园小区,门卫不让进,斩月只好打电。话让快递主人下来取件,十月份了,可白天太阳很大,温度也好,斩月骑在三轮车上,身上晒的暖洋洋的,很舒服。
左顾右盼把穿着睡衣、拖鞋的快递主人等下来了,却发现这人竟然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斩月脸都红了,想走也来不及了。
“路斩月?!”和斩月同龄,没斩月学习好,也没斩月漂亮,却做着有钱人的全职阔太太,一看就不干家务,美甲上贴着水钻。
“你……你在干快递?”女同学太惊讶了,其实并没有看不起斩月,只是被这一幕吓到了,真的没想到当初从成都以文科状元考到B大的才女混成今天这幅模样,太不可思议了。
斩月耳根子都红了,迫切想要离开,掩饰性的故意去包里翻找东西:“是啊,”抬起头就想告辞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呃……好啊,有空出来聚聚。”
斩月敷衍的点点头,赶忙开着电动三轮离开了。
……
下一家要穿过一条巷子,巷子中段有小小的报摊,也零售饮料,斩月停下来,买了一瓶矿泉水,付钱的时候听到老大爷放在报摊上的旧式收音机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据悉,纽约检察院已于八月扣押百代寰球执行总裁出入境证件,股票内幕交易一案于纽约当地时间8号下午两点开庭审理,有关后续报道请继续关注本台。
斩月收下找零,愣了愣,拧开瓶盖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然后才踩下电动马达,开着三轮车走了。
……
抓紧时间赶在两点前回到家,爸爸已经准备好了,斩月洗个手,跑到桌子上倒了杯冷开水,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对爸爸说:“走吧。”
现在挪动爸爸下楼都是和妈妈前后抬着轮椅将爸爸抬下楼去的,妈妈想跟着,斩月说:“好了,妈你回家休息吧,我们很快。”
斩月回来之前把三轮车擦了一遍,铺了层干净的报纸,爸爸坐在三轮车上,轮椅折叠起来被爸爸扶着,斩月骑上车,开始发动电动马达。
“走了,妈。”
妈妈担心的看着斩月骑着三轮车带爸爸走了,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搞好一个双腿残疾的老人。
送爸爸到复健中心,门卫看爸爸不能走,通融放行,斩月将三轮车直接开到治疗大楼前停下,前面是个上坡,有十几级台阶,没办法开过去,斩月只好下来,放开轮椅,先把爸爸挪到轮椅上再说。
斩月攒劲,爸爸也使力,配合着这才坐上了轮椅,斩月先把三轮车停到自行车停放处,锁上,这才发愁的东张西望,好在后面来了两个穿便装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医院职工,斩月硬着头皮只好求助他们:“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搭把手……”
斩月指了指爸爸,又指了指前面台阶,来者已经明白了,很友善,两个都是男人,自然不需要斩月协助,一人抬一边,就这样连人带轮椅给拎上去了,斩月一个劲道谢,这才推着爸爸快速往治疗大楼走去。
……
把爸爸送到复健房,看爸爸在护士引导下做着各类肢体活动,她才放心,恰好主治医生也在,斩月对他说:“陈大夫,我还有事,我爸麻烦你照顾一下,快结束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再过来接他。”
陈大夫答应后,斩月离开了复健中心,开着三轮车又去送快递了,计件拿提成,送的越多,工资越多,斩月很有干劲。
最近的产检和肾检结果都不错,斩月能吃能睡,身体养的好,送快递其实并没有什么身体负担,主要就是一整天在路上跑,耗时,人容易疲倦。
……
五点钟接到陈大夫的电。话,斩月送完手里这一件快递,掉个头就往复健中心去了。
把爸爸从治疗大楼推出来,问爸爸感觉怎么样,父女两聊了聊,都很开心,正好夕阳落山,天边一片橘红,火烧云一般,特别壮观。
又到了前面那处十几级台阶,来时是上坡,现在就是下坡,斩月感觉到棘手,因为晚饭的点,医院职工应该都在食堂吃饭,前后看不到人,自然找不到人帮忙。
爸爸突然就说:“琪琪,要不我爬下去。”
斩月一听心就突突的疼,大叫:“你乱说什么啊!”她很生气,眼睛被突然涨出来的泪水撑开,很疼。
爸爸不敢说话,看着女儿背着他站了一会儿,之后斩月蹲在轮椅前面,双手撑着地面,扭头对爸爸说:“爸,趴我背上。”
“你哪背的动我啊!”爸爸太意外。
“你上来啊,”斩月急躁,“抱着我脖子,快点。”
“不行啊,你怀着孩子在。”
“就几级台阶嘛,又不是背到家,”斩月急了,脾气有些大,“快,妈还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交涉了几句,未果,爸爸只能往斩月背上趴,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住了斩月,她往地面栽了一下,幸好双手撑了起来,背上的爸爸特别紧张,斩月能感觉到。
她开始撑起双臂,咬着牙齿说:“爸,抱紧了,我起来了。”
爸爸死死的抱着斩月,随着站起来,斩月四肢都在打抖,还真别说,爸爸再瘦,也是个男人,女人还真背不动男人。
斩月起了好几次才终于站起来,扣着爸爸的腿弯,这又突然想起来,轮椅还在上面,把爸爸送下去也没地方坐呀,她头大,算了,顾不上这些,先下去再说。
斩月一步一步走的都极其小心,怕一头摔下去,摔了自己不要紧,摔到爸爸就不得了了,本来他腿就有残疾。
几小时前没发现这十几级台阶这么陡,现在背了个人才突然发现,快下完时没想到意外还是出现了,她身体朝地面倾的太低,要站起来就得靠腰部力量,可她的腰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刚一攒劲,疼的嘶嘶抽气,下一秒就带着爸爸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咚咚两声,很闷,斩月和爸爸滚开来,一前一后跌在一起。
她吓坏了,其实腰疼的要命,但她也感觉不到了,爬到爸爸旁边,将摔伤了额头的爸爸抱起来,爸爸还没说话,她看到爸爸头上流了血,当即就哭了。
“哎呦,没事呀琪琪,哎呦哎呦,你哭啥呀!”
爸爸也傻眼了,没想到斩月会哭:“没事没事啊丫头,哎呦!”
斩月捂着嘴巴,又想要碰一碰爸爸额角的伤口,哆嗦的哭着:“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哎呦!”爸爸那双粗糙的大手往斩月脸上抚摸,抹掉她脸颊掉下来的泪:“哭啥呀,你这丫头!别哭!”
刚才那闷闷的咚咚两声,就是爸爸额头撞到台阶上发出的声音,斩月的心能疼死,这段时间,她真的再也无法面对一点点小伤心,稍稍一触及,情绪就能崩溃。
“别哭了琪琪,我没事呀。”
斩月爬起来,一步***的跨完台阶,把爸爸的轮椅拿下来,然后攒着劲,夹住爸爸腋下,将他放到轮椅上,这才从包里翻出餐巾纸,替爸爸把额头上些许的小石粒小灰屑擦掉,推着爸爸往复健中心外面走。
……
开三轮车带爸爸回家的途中,斩月在路上找到一家药房,停车,买了两片装的创可贴,先给爸爸的额头贴上,回家再拿白酒消毒。
夕阳西下,迎着温暖的风,斩月一边开三轮车一边扭头问爸爸:“爸,伤口疼不疼啊?”
爸爸说不疼。
斩月又问:“头疼吗?”
爸爸笑了:“伤口都不疼,头怎么会疼,你好好看路。”
刚才把爸爸摔下台阶可心疼死斩月了,现在她心情好了些,加快了速度,在家的妈妈一定等着他们回家吃饭。
“歌声悠悠,穿透春的绿色……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斩月在唱九八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王菲和那英合唱的《相约九八》,那一年她11岁,爸爸买了肯德基的全家桶,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喝可乐,那么美好的时光竟然也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路斩阳因为有了女朋友跟爸妈和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亲了,而她也经历了那么多事,爸妈都老了,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