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本来有挂灯,可是每过零点都会关掉。面前的路一片漆黑,她走得有些急,月光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印出了长长的影子。眼看着铁门就在面前几十步外的地方,她举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继续往前走。
只是,当她的手触到那铁门的边缘,突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随即,杨穸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棠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洛念棠的心猛地一沉,她明明确定屋里的人都睡着了才走出房来的,就连下楼的时候也仔细看了看,鞋子踩在地毯上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既然如此,杨穸怎么会发现她?还是说,杨穸有夜深出来游荡的习惯?
她自然不会愚蠢到真的那么认为,光是听那脚步声,她就知道来的不仅是杨穸一人。
将行李箱子放下,她慢慢地转过身子。
果然,在她的身后除了杨穸以外还有十来个佣人模样的男人,杨穸就站在了他们的前头。他穿着一件悠闲服,并没有似她以为的那样穿着睡衣,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男人走到不远处的门房里,随即,花园里的灯全部都被打开。
突如其来的光亮很是刺眼,她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而后才缓缓睁开。
杨穸将双手放在身后,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洛念棠见他这一副模样,便知道他是有意事先守在这里,等着就是这么一刻。
她知道,杨穸将她当作了救弟弟性命的最后的稻草,所以理所当然地紧紧捉着不放。虽然下午的时候他放她休息,却明摆着怕她不愿意,即使她说得再怎样信誓旦旦,他还是心存警戒,就怕这最后的稻草从自个儿的眼皮底下溜走。
而这一个阵势,恐怕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从没相信过她的话。
得知这样的一个事情,她的心难免轻微地揪痛。她在心里自嘲地笑着,原来,即使彼此间存在着抹不掉的血缘关系,但毕竟是相隔了二十二年,当然比不上呆在他身边十九年的亲生弟弟。
她不过是表亲,表亲罢了。
洛念棠站在那里,与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以杨穸为首,十几个人与她相对而立,气氛难免剑拔弩张。
她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解释,杨穸仍然会认为她这是有意逃走。所以,她并不想过多地解释些什么。
她昂着头,眉宇清冷,淡淡地瞅着与自己对峙的人。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没有忘记。”
他挑了挑眉,脸上的紧绷清楚地告知她他并不相信她的话。
“既然如此,那么就回屋去吧!只要你回屋里头,我就相信你。不然的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这样夹杂着威胁的话,让她隐隐有些不悦。
她蹙起了柳眉,尽量将情绪压抑。
“我不会回去的,我要离开这里。”
她的回答,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冷笑出声,眼底渗着刺骨的冷意。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只能跟我回去!”
“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恼怒,“我是一个人,我有人/权,我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当初我是为了外婆而来,现在我也没了留下来的必要。但是,我还是会遵从我之前说过的话去做,明天一早我便到医院抽检骨髓,绝不食言。”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就已经足够了,可是,他仍然笑着,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我说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这几天相处下本以为他是一个温润公子,可此刻在她面前的他又岂像以往一样?或许,那些温润都只是表面,而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杨穸。
他对弟弟极宠,而弟弟杨乐性命危在旦夕,不容再多的拖延。在如此迫切的环境下,他不可能放过眼前的这一线希望,所以,他选择了强势的手段。
杨穸走了过去,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地将她拖住往屋里拉。
“你放开我!”
洛念棠不住地挣扎,奈何他用的力度很大,即使她再怎么反抗也挣脱不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被他拖行了好几步,险些就狼狈地跌在地面上了。
他可不管这些,他只想将她重新带回房间里头,他根本不顾自己粗鲁的动作会不会伤害到她,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生病等待骨髓移植的弟弟杨乐。
他在想,杨乐只有十九岁,他还那么年轻,不该就这么死去。
至于其他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为了让弟弟活命,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更甚是赔上别人也无所谓。
他的行为让洛念棠由心而生地恐慌,他的强迫已经到了无人可以阻止的地步,所以她的反抗她的挣扎根本就得不到什么回应。她难免有些急了,明明差一步就能走出这宅子,却偏偏在这节骨上眼被发现,想着这一被发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逃跑的机会,说不定往后的看守会更加严厉,她就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她是发了横地咬,几乎是没多久的时间,唇齿间就尝到了咸涩的血腥。
杨穸的脚步一顿,却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她自然没有松开,仍然狠狠地咬着不放,不一会儿,空气里就蔓延开了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拖行再加上手臂上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比方才缓了一些,然而,并不代表他完全止住脚步。眼看着宅子就在面前不远处,她的心里更急了,正想要用上自己的爪子,却突然听见了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
“杨先生这样拉着我的太太,这传到了外面可不好看哪!”
明明是略带轻浮的一句话,但是,听在她的耳里却成了一束她期待已久的光亮。
拖着她的杨穸明显也听见了,身形稍微一晃,还没回过头去,擒住洛念棠的手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掌覆上,随即,施展的重力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一直拖行的人。
洛念棠也还没反应过来,杨穸紧抓着她不放的手就已然松开,得到自由的手本是顺势滑回身体两边,却在半途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截住,那带着薄茧的手动作熟稔地与她十指紧扣起来。
同一时间,她的颌骨被握住,强行让她松掉牙关不再咬着杨穸的手臂,退开时,她的唇角还沾有明显的血迹,男人发现了,用腹指温柔地抹掉,看着她呆滞的脸容,勾起了一抹淡笑。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性气息,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却仿如几个世纪没有接近过。所以,当顾宸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的眼眶忍不住一红,随后,眼泪便像关不掉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流下,滑落脸颊。
他的掌心紧紧贴合着她的掌心,那温暖不停地传送到她的身上,让她冰冷的身体重新暖和了起来。
这一刻,洛念棠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是这么期待顾宸的出现。
他的出现就犹如寒日里的一缕眼光,将她的世界彻底照亮,连带着把那些阴霾全部扫走,丝毫没有留下半分。
杨穸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将洛念棠护在身后的顾宸。他自然是认得他的,那一日在凌菲病房里他就曾经见过他一面,虽然是不愉快的,但他对他的印象还是尤为深刻。
他没有想到,顾宸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蓦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紧紧地瞅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底闪过了阴鸷。
然而,男人却丝毫不放在眼里,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就一心一意地看着他面前哭个不停的小女人。
干脆利落地将她拥进怀里,顾宸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好了,别哭了,你再这样哭下去眼睛会哭瞎的。”
洛念棠不说话,只躲在他的怀里不断地抽泣,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叹了一口气,大掌稳稳地箍住她的细腰,动作很是温柔。
他抬眸看了一眼杨穸,见他的面容难看,他反而嘴角噙着一抹兴味的笑。
“这么晚了,杨先生还不回屋去睡吗?”
杨穸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虽然表面和谐,却只有对方才对这难得的和谐心里有数。
“顾先生也好兴致啊,这么晚了竟然逛到我家的大院来了。”
用“逛”这个字来形容他的出现,倒是有些暗讽他这若是逛街也逛得太远了些。然而,他不怒反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没办法,我已经从X市逛到S市来了,自然也不差这几步,顺便过来这边将我妻子带走。杨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个人怪癖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喜欢睡觉抱着我妻子,没有抱着她我就睡不着觉。这几日我妻子不在身边,我可是翻来覆去睡得不太塌实,看来,今晚回去我就能睡好了。”
这样的一席话,让杨穸倏然变了脸色。
“顾先生这是要带她走?”
闻言,他挑了挑眉。
“怎么?难道我要带我妻子离开这里,还得经过杨先生的批准?”
不等杨穸开口,顾宸的声音就带着几分淡漠地传了过来。
“杨先生虽为我妻子的表哥,但也不至于这样将一对夫妻活生生地拆散吧?这毁人好事的举动,劝杨先生还是少做为妙。”
杨穸将本欲吐出口的话重新咽回了喉咙里,他调查过这个男人,自然也知道他的背景不容忽视。当初,他轻而易举地从看守所出来,他便知道这个男人并非什么等闲之辈,后来为了将洛念棠带回S市,免不了费心去查他的身份。得知他背后的势力,他便自然而然有些忌惮。
即使S市与X市相隔甚远,但他向来步步谨慎,理所当然不会去正面挑衅。本想着只要将洛念棠藏起来就好,没想到他以为藏匿得很好,这个男人却还是出现了。
只要一想到洛念棠会被顾宸带走,他的面容便开始不自觉地扭曲,狰狞得让人无法寻到之前常挂在脸上的温润。
“如果我说,她不能离开呢?”
到底还是有几分忌惮,杨穸吐出口来的话只是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顾宸微抿薄唇,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地变冷。
“哦?不能离开吗?那要是我执意要带她离开呢?杨先生能拿我怎么样?”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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