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丽挺像她母亲,但肤色并没遗传到父母亲的,反而是脂白如玉,可惜美只在肢体。因为脸部泛起青春痘,给她挤压成了不少暗疮。她也曾用洗面奶之类想修补回来,可黑色素已沉淀太久,还是清除不掉暗疮,不然,还真是养眼。她性格活泼,成绩并不好,爱同男生们开玩笑,尤其是爱同侨队的男生,引得陈斌他们总是私底下骂:“骚婆骚鸡。”张永弟却只是笑笑,从不参与抵毁人家名誉的行为,或许大家都是像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张永弟对许小丽印象较深的是在初一植树节上。班上四人一组分别植树一棵,他俩分在一组。学校没备开水,学生们也没带水,许小丽自个掏钱买矿泉水分给小组成员,让汗流浃背的张永弟舒爽一番。有几个小组成员效仿了,可还有几个小组直到种完,还没水喝,而曾小平老师也没大方的买水送,学生们便私怨丛生,咒骂不已。
老板娘往后指着说:“我后门有一些湿纸皮,你去看一下?”张永弟一愣的说:“湿的呀,不知道有多湿,如果说太湿的话,一般我们都是估的,不称斤,如果只是五六分的湿的话,就四五分钱一斤。”老板娘摆手说:“多少就多少,你收走就行了,放在那里太碍路了,我到后门等你。”
张永弟看着一堆积了水的纸皮箱,脑子里直打转:“这只能估了,老爸好像说过渗水的纸皮是一比三点五,那么这堆纸皮估起来大概有五十来斤,原来的也就最多就是十七八斤左右。”他对老板娘说:“这些都太湿了,拿回去还要晒两天,就给两块钱吧。”
“好,好,你拿吧,看你还是挺老实的,要是别人,最多出一块五,以后我的破烂就留给你来收吧,你现在不上学了?”老板娘点头的说,“不上了,一个人,还上什么?肚子要紧!”张永弟递上钱哼哼笑的回答,老板娘又指着墙角说:“这里还有三个啤酒瓶,就送给你了。听我女儿说,你成绩很好,可惜了!”张永弟苦笑摇摇头说:“这是命,有什么办法?”老板娘说:“你是不是农场的户口呀,如果是,就去找工会或找场长,农场会给你安排工作的,就算是割胶也比你收破烂好呀。”农场是有这种照顾性的政策,冯老师也说过了,现在张永弟只能用摇摇头来回答。
“听说许小丽在学校谈男朋友了,是不是?”菜姑话题一转,张永弟一愣,陈斌他们都说许小丽跟初三的韦胜,好几次晚上见许小丽坐韦胜的摩托车去玩。还有板有眼的分析,如果是处女,两腿站立时,它们之间的缝隙不会这么开,眉毛不会这么散之类的鉴定语,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说。“我没有听说哟,她晚上都没在家睡么?”张永弟回问,让菜姑语气一硬:“她敢不在家睡,她爸打死她,现在孩子大了,难管?”张永弟只是笑笑,难管?也就是家庭造成的。
二十五章
一路下来,菜市场附近都收完了,张永弟逐渐放开了手脚,对旁人探刺的目光也能坦然面对,有时还会付上微笑,草帽也把它摘下了,时间才九点多,随后便倒回往西方向干部的楼群走去。
干部住的都是双层楼,双户型一幢,成“非”字排列,每户门前门后都有种菠萝蜜或荔枝芒果。每当四月份,水果成熟之际,夜深人静时,馋嘴的孩子们就会来偷摘,陈斌他们没少做这种事。
张永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碰到周芳,今天是星期一,按道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学校上课,周芳眼里出现的不解,惊诧,让张永弟既羞怯又尴尬,虽然张永弟知道干这一行,迟早要面对自己的老师和同学的,但没想到第一个面对的竟然是最照顾自己的周芳,张永弟倒有些懊恼身上的这一行头了。
“你怎么收破烂,没去上课?”周芳站在门前皱着秀眉问,张永弟扶了扶草帽挤着嘴角笑笑,“你不是说等你爸的头七过了就去上课的吗?难道你真的想退学?”周芳语速很快,说话的鼻音很重。
张永弟汲了一下嘴角,然后说:“我叔……我叔他家里有事,回老家去了,有几天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前天我跟冯老师说了……你怎么了,感冒了,重不重,要不要紧?”
“没什么事,就是头有点重,刚才吃过药了,本来想睡觉的,没想到在楼上看到你,有点不敢相信,就跑下来,谁知道真的是你,那……那你真的是休学了?”周芳带着遗憾的口气说,说完汲了下鼻孔。
张永弟轻轻弹了一下草帽,自嘲的说:“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命就是这样,唉,没办法。”周芳脸色一暗,轻轻的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学?像你的基础又不差,数学又特别好,完全可以的,高中的书,我这里有,是我哥以前读的,现在他读高三了,这些书用不上了,可以拿给你,说不定到时候你就可以去参加成人高考呢?”
“成人高考?”张永弟摸了一下汗水,扑嗤一笑,自学,很有自豪感成就感的一个词;没有户口,来谈成人高考,简直就是一个奢望的讽刺。
张永弟弹了弹指尖上的汗珠,自讽的说:“自学,我可能不会,说实话,除了对武侠小说和数学有点兴趣外,其它的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尤其是英语,如果不是不让我爸担心,我早就扔掉了,每天早上起来就背那单词,烦都烦死了,更不说去分析什么语法,我放在英语的时间是数理化的三四倍,但也只是勉勉强强六七十分。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汉语是我们的国语,还是英语是,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英语的重要性,好像学不会英语就不会读书似的,就跟不上时代一样。”
张永弟顿顿又说:“你看看,每个好学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英语上,可到头来能记住多少,能用上多少,基本上都是为了应付考试,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我看有不少人都是给英语给搞怕了,才不想学习,最好呢,就是把英语放在选修课上,不要像语文数学那样当成主修课,谁爱上谁就去上,这样不是可以一举两得,不要老是强迫……不好意思,一下子说多了,唉,算了,一句话,如果我真的自学,我一定把英语给扔了。”
周芳没想到张永弟会对英语发牢骚,想到他学英语的条件确实没自己好,便说:“英语也就是多听多读,买个录音机,我把磁带借给你……”一个录音机最差也要几十块钱,张永弟连忙打断说:“不用了,我还真没心去弄那个。”停下笑笑后又摇头说:“呃,刚才说的那些也是我们懒人不学英语的借口,你还懂从广播上盲听英语,只为了熟悉耳感,不懂也听,我们谁有这个心?”呵呵的笑两声又说:“你拿来的那两本书我都看完了,很不错,谢谢你了,过两天我给你送过来。”
周芳摆着手张嘴说:“那书是送给你的,又不要你还,你再说还,我就生气了。既然你都看过那书,就更应该自学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收破烂呀?多学一点还是好的,你说是不是?”张永弟大笑摇头说:“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愿意收一辈子破烂呢?放心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等我再大一点,就换别的工。”“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唉呀,你看,光顾着说话,还让你站在门口呢,快,快进来坐喝点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忙,你看你都感冒了,不能多吹风,还是多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要……有空我再来看你,我走了。”张永弟忙不迭地的摆手指着自行车说,周芳理解他的意思,便说:“那你等一会,我进去拿点东西给你,就等一会儿,不要走哟?”说完便进屋去。
五分钟后,周芳提了一叠书出来递给张永弟说:“这些书都是送给你的,你可不能当废纸卖了,来,拿好,好好用心看。”
张永弟一看,里面十几本新的武术杂志和几本世界名著,还有初三旧的教科书,看她还是想让张永弟自学呀,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关心自己,除了“谢谢”两个字,张永弟也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告别周芳后,张永弟没在继续往前收破烂了,而是倒头回家。一方面是车后架的两只麻袋都装了三分之二,收获也不小;另一方面是他不想在周芳的目光下收破烂,总感觉她那关切的目光就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让人当场捉住,无地自容。心里也做出决定,不管自不自学,她今天送的教科书全都要看完,不能荒费了她的一片苦心。现在父亲走后,还能关心自己的人,廖廖无几。
下午两点半,待学生都去上课后,张永弟便又往北方向的医院去收,那条路有十队,十七队,十二队。张永弟不愿往学校方向去,怕面对昔日的同学和老师,虽然知道迟早要面对的,但至少心理上还没准备好,能压一天算一天吧。
如同早上场部待遇一样,连队里的人也是指指点点,经过早上的表现,张永弟不至那么羞怯,目光坦然,还摇着叮当哟喝:“收破烂了。”可连队没有多少废品收,张永弟不甘心,便一路收下去。
收完十队,十七队,到了十二队,才发现十二队竟然才十户人家而已,但家家户户都有养狗护院。看了看车座后半空的废品袋,又继续往大路去,最后竟拐到了十公里外的达叶村,再过一里就是将常县的和察镇了,他没想到,第一天竟会跑到这么远来。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两个麻袋都装满了,时间也转到了晚上七点半。
天色半暗,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吃饭,他肚子也咕噜噜的直响,为了省下三四块钱,他没往前走,到镇上的饭店去吃快餐,而是骑车赶着回家。
张永弟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了,整整踩了一个半小时,衣服全湿了。中午只是吃了些稀饭,时间过得这么长,现在饿得胃都痉挛,粗喘着气,全身松软,乏困,像是散了架似的,尤其是双腿,麻,酸,僵,重,各种滋味参杂其中。如果不是经常锻炼,腿部肯定要抽筋,也许要更晚才能回到家。此时,对张永弟来说,躺在床上是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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