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咄咄的目光。我偷偷地瞅了瞅妈妈,只见妈妈脸色甚是赅人,呼呼地喘息着,死死地盯
着爸爸,而爸爸则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抓过土炕上一本残破的旧书,胡乱翻阅着。我
努力地猜测着:爸爸与老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把妈妈气成这样?难道,爸爸也像压妈
妈那样,把老姨也给压了?把老姨那堆骚肉,给啃了?哼,好个大坏蛋,老姨的骚肉,我还
没把玩到,却被可恶的爸爸捷足先登了!真是气死我也!
“喂,”姥姥冲着大家嚷嚷道:“都别瞎嚷嚷了,饭好了,大家都过来吃饭吧!”
麜植ww─,老姨将饭桌推到土炕上,爸爸站起身来,帮助姥姥将一盘盘热气升腾的菜
肴,端到桌子上,大舅与老舅终于停止了激烈的争执,坐到饭桌前。
“嘿嘿,”当大家一一落座后,躺在炕头的姥爷,非常和善地端着小酒盅,冲我笑道:
“外孙子,能不能喝点啊?”
“哼,”姥姥一把推开小酒盅:“喝,喝,喝什么喝,屁大点个年纪,就喝,喝,等喝
成你那个样子,就美喽,是不?”
“二姐夫,”大家刚刚拿起筷子,老舅郑重地对爸爸说道:“二姐夫,家里的情况,你
也看到了,我爹的房子卖了,现在,不仅什么也没有了,还瘫巴了,二姐夫,你看,我爹、
我妈,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呐?”
“哦,”爸爸瞅了瞅老舅,反问道:“你说怎么办啊?”
“我看这样吧,咱们大家好好地商量商量、核计核计,每人每月给我爹、我妈一定数目
的生活费,……”
“哟……”爸爸不悦地撂下了筷子:“内弟,给老人生活费,这是每个做儿女应该的,
我们没有意见,可是,岳父的卖房钱呢,哪里去了?”
“这,”老舅问道:“这,给老人生活费,跟卖房子钱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你们把老人的房子给卖了,钱给分了,反过来,让我们大家平摊老人的生活
费,你可真好意思,你可真想得出来!”
“哼,”老舅不服道:“赡养老人,是每个儿女的义务,你不摊钱,我到公社告你去!”
“哼,”爸爸回敬道:“这我比你清楚,可是,继续老人的财产,也是每个儿女的权利,
你告我,我还要告你呐!卖房子的钱,你二姐也应该有份。”
“啊……”老舅顿时哑口无言,木然地望着爸爸,大舅深有感触地嘀咕道:“ 陧鏜还
是念大书的厉害啊!懂得法律,谁也糊弄不了!”
啪……啪……啪……爸爸跟老舅正斗鸡般地争吵着,房门突然响动起来,只见哗啦一声,
赌徒老姨父阴沉着脸,走进屋来,看到饭桌上的老姨,恶狠狠地吼道:“哼哼,看把你乐的,
啊,原来是你二姐夫来了,哼哼,我说怎乐成这样,临出门又是洗啊、又是擦啊,哼哼,臭
不要脸的小骚逼,你寒碜不寒碜啊,你害臊不害臊啊,还舔着个脸吃饭,你的脸,早就让熊
瞎子给舔了吧!”
“你,”老姨羞愧满面地站起身来,冲着老姨嚷嚷道:“你又在哪喝了,瞎嚷嚷个啥啊,
二姐夫来了,我就不应该来看看么?”
“当然得看看了,不要,今天晚上能睡着觉么!”
“小连襟,”爸爸气鼓鼓地站起身来:“你胡 z籊エ侦繵琚M你是什么意思?”
“操……”老姨父狠吸了一口烟卷:“什么意思?我是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你们
之间的好事,好意思让我讲讲么?”
“什么好事,你说,我们有什么好事,我帮助小姨了,这还有错了么?”
“哟……”老姨父啪地甩掉烟蒂:“你少来,还帮助小姨呢,你操你小姨了吧!”
“你,”爸爸扔掉筷子,冲向老姨父,瘦弱的老姨慌忙横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别,别,
可别,…
……“
“想打仗,好啊!”老姨父一把推开老姨,呼地站到爸爸面前:“来吧,打啊,好长时
间没打仗了,这手真的有点痒痒啦!”
看到爸爸与老姨父在屋地中央箭拔弩张地对峙着,姥爷苦涩地咧了咧嘴:“你们,都给
我消停消停,别,别在我家,胡闹,有什么想法,就好好地说,如果想打仗,就另找个地方,
我家,可不是战场!”
“唉,”姥姥哧溜咽下一口白酒:“热辣不热辣啊,笑话不笑话啊,哎,这是什么事啊,
这是什么好事啊,大吵大嚷的,很怕邻居不知道,是不?”
“哈,”老舅皮笑肉不笑地嘀咕道:“好,好,小姨子么,就是姐夫的半个屁股啊,这
有什么,…
……“
“哼,”听到老舅挑火般的话语,老姨父登时怒不可遏,他一把揪住爸爸的衣领子:
“啊,玩我的媳妇,我跟你没完,我跟你拼了!”
说着,老姨父以令我不可像想的速度,向爸爸伸出铁拳,爸爸则机灵地一闪,老姨父的
拳头落空,身子猛烈地向前倾去,爸爸见状,脚掌向前一踢,老姨父毫无准备,一屁股瘫坐
在地。
“好哇……”老姨父更加气急败坏,呼地爬起身来,准备继续再战,大舅冲过来,拽住
他的手膊:“老妹夫,消消气,可别闹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老姨依然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地抽涕着:
“我是说不清楚了,我是说不清楚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哼,”对于眼前的一切,妈妈是那样的平静,仿佛根本与她无关,她不屑地瞅了瞅地
上的老姨:“哼,真是没事找事,如果不往我家乱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哼,你们啊,
你们,……”
“你听着!”爸爸整理一下被老姨扯乱的衣服:“我和小燕,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不信,
你问她!”
“呜呜呜,呜呜呜,”老姨突然站起身来,一边继续抽涕着,一边指着老姨父吼道:
“老吴,你不是怀疑我么,好,我还不跟你过了呐,我以为你是谁啊,你还有个什么啊?连
房子,都是借修配厂的地皮盖的,死皮懒脸地懒在那里,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走,到公
社去,我跟你离婚!”
“不,不,”看到老姨当真动了气,老姨父却软弱下来,一眨眼的功夫,突然不可思议
地变成非常乖顺的小绵羊:“小燕,我,我,喝多了,我,我太过份,我,我不对,我,…
…”
“哼,喝多了,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一喝点尿逼酒,你就穷耍,这
日子,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过了,我,说啥也得跟你离婚!”
“小燕!”
咕咚一声,人高马大的老姨父,一头扑倒在老姨的身下,就像当年在大食堂那样,粗壮
的手膊死死地抱住老姨的细腿:“小燕,我不对,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我,再也不
敢了,小燕,我,不能没有你啊!”
“呜呜呜,呜呜呜,”老姨再次捂住泪水涟涟的面颊,更加悲痛地抽涕起来:“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天气愈加寒冷起来,茫芒大地笼罩在几近凝固的空气之中,那呆
板的、绝望的表情,恰似一具僵挺的死尸,包裹着惨白的尸布。
挂满厚重霜花的窗外,时而传来阵阵有气无力的鞭炮声,不知好歹的小淘气包们,捧着
自制的、极其粗劣的冰车,叽叽喳喳地在结着坚冰的、尤如镜面般光滑的公路上,翻上滚下,
小脸蛋冻得酷似毛猴子的红屁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干枯的病脸好像可怕的烧纸,一片惨黄,且粗糙无比,没有
一丝水分,干干巴巴的紧贴在早已腐朽的柴骨上,稍稍触动,便会哗哗哗地龟裂开来。爷爷
眨巴着无神的昏眼,渴涩的喉咙管活像灶台旁的风箱,伴随着艰难的呼吸,发出咕噜咕噜地
哀鸣,继尔便咳咳咳、咳咳咳地剧烈折腾一番,脑袋耷拉在炕沿处,嘴巴里倾吐着赅人的污
血:“完了,完了,”爷爷艰难地、但却是郑重地宣告自己的死亡:“完了,完了,我,要
死了!”
“爹……”爸爸泪眼汪汪地守候在爷爷的身旁,嘀咕着毫无实际意义的话:“爹,没事,
过几天,就好了,爹,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死,……”
“算了吧,”爷爷非常肯定地说道:“大小子,算了吧,别说没用的啦,你爹,看来是
挺不过年关啦,阎王爷已经托梦,给我下了贴子,头年,我必须到阴间报名去,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爷爷用手巾抹了抹嘴角的血水,突然将魔鬼般的面颊转向了我:“大孙子,快,到爷爷
这来!”
“哎,”我正无忧无虑地在土炕上翻着跟头,听到爷爷的呼唤,我嗖地翻到爷爷的身旁,
由于用力过猛,一支脚不慎撞击到爷爷的病体上,爷爷微微抖动一下,爸爸恶狠狠地瞪我一
眼:“小兔崽子,总也没正形,看把爷爷踢的!”
“你少说两句,”爷爷没好气地训斥着爸爸:“孩子懂得个什么,孩子不淘气,不成小
傻子啦,大孙子,”爷爷干柴般的手掌,充满深情地握住我,死亡般可怕的目光,久久地凝
视着我:“大孙子,爷爷要死了,记住爷爷的话,要好好地学习,只有学会了真本领,才能
在这个世上混下去,大孙子,记住爷爷的话,要好好地学习,学习,学习生活的真本领,…
…”
“爷爷,”望着爷爷濒死的面颊,嗅着他那满身的中药气味,我的心狂跳不已:爷爷真
的要死了么?爷爷真的要离开我,埋到辽河边的乱坟岗里?我伸出手去,轻轻地抓摸着爷爷
干枯的脸庞,木讷地嘀
咕道:
“爷爷,爷爷,好爷爷,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唉,”爷爷长叹一声,一行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孙子,爷爷也不想死啊!”
“爷爷,唔……”我扑到爷爷干柴般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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