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归气,孩子还是要找的。现在去学校不现实,都十点了,哪有人呢?我想起了一个人,把电话打给了他。
十分钟以后,赵清明开着车在楼下等我。我上了他的车,把简单的情况和他说了说。
“一定是学生会主席落选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赵清明果断的说:“他本来以为自己很有把握的。也是,他在班上三好学生当的时间最长,又一直是优秀班干部,他们教务处主任私底下还给他做了承诺,我听说他爸爸还为他这次竞选也活动了。准备了这么多,这次没选上,这孩子可能是想不开了。”
“现在的高中生也太把这种虚职当回事了。”我不理解的说:“不就是一次选举吗,谁当还不一样?胡一平也是,儿子的事,他跟着掺合着什么?”
赵清明说:“你不了解现在的这批孩子,他们是吃着麦当劳,听着周杰伦长大的,从小没吃过苦,衣食无忧,做什么事都讲排场,讲面子,讲人气,讲攀比,竞选学生会主席,在他们眼里,就是看谁更有面子、谁更有人气的一个事,我听说很多学生的老爸为了这事都找了校领导了。胡东东在学校一直优越感特强,他爸爸更是手眼通天,和校领导们关系也不错,他是志在必得。我估计这次落选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我们开车前往胡东东学校附近的网吧一条街,这是高中学生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赵清明提议去那里找一找,多半他就在那里呢。
车开到学院路,就开不进去了。马路口停着一排车,赵清明把车停到了那一排车的后面,领我进了一个小胡同,这个胡同口很窄,但进去就豁然开朗,里面是一条长街,马路两旁都是高矮不全的小房子,门口的招牌各式各样,写的都是什么“网上冲浪”、“极速光纤”、“宽带视频”“狂聊狂视”之类的字样。
赵清明边走边介绍:“这就是著名的网吧一条街,你从这路口往里看,一直走到头,两旁全是网吧,没有一百家,也得有个七八十家。”
我们顺着路口往里走,一个个网吧的找。每个网吧里面都全是人,大部分都是年青人。学生居多,看打扮有高中生,也有大学生,还有一部分像是社会青年,偶而也可以见到一些中年男女。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正是人满为患的高峰期。
赵清明说:“这里面来的大部分都是学生。你仔细看看,有不少也是和我当年一样的农家子,不过,这些人和我们当年真的不一样。我当时一门心思学习,就是为了摆脱那种穷困的生活,除了学习,没别的出路,可是你看他们。天天泡在这里,却不知是为了发泄什么?”
我顺着赵清明的说地方看,真的发现有不少穿着很土气样貌很朴实的男孩子女孩子坐在那里。睡眼惺忪的望着屏幕。
“很多人喜欢趴在这里,就是以为会找到生活中找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友谊,爱情,或者是假想中的成功。”赵清明说:“这就是虚拟世界的可怕之处,一切都是在假想中,孩子们喜欢在梦幻里生活,可是一旦真的面对了和梦幻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就马上无所措从了,脆弱到底了,胡东东就是这样,这里泡着的孩子们也好不了多少。”
我们进了十几网吧,一无所获,也惹了不少网吧主的白眼。再往前走,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残破的小旅馆,上面的招牌都要掉了,但是门前却清晰的打着一个横幅:“包房两小时五十元,老客户八五折起价。” “这还有旅馆?”我指着那招牌问。
赵清明讥讽的说:“是啊,语音,视频完后,总得个地方见面吧。你没看了吗?二小时五十元,还打八五折,这就是给他们预备的。多便宜经济啊!”
再往前,赫然又见到了几个洗脚屋,门口坐着几个衣着袒露的女孩,很年轻,也不过十八、九岁至二十二岁之间,看我们来了,马上站起来招呼:“泡吧的,让美眉们来按摩一下肩吧。你们多累啊。”
我感慨的说:“这要是顾襄来了,又能写篇报道。古人说有井水处必有人居住,现在是有人聚集处必有色情侵入。”
我们在马路东头的一个网吧里终于找到了线索。赵清明发现了胡东东平时的一个密友,正戴着耳麦,在那和一个女孩视频聊天呢。
赵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这孩子一见是赵清明,很不自在,急忙摘下耳麦,解释说:“赵辅导员,今天周末,我们刚考完试,放松一下,我一会就回去。”
赵清明说:“我又不是你们老师,你紧张什么?你玩你的,我只想问你,你看见胡东东了吗?”
那孩子说:“我们今天是在一起来的。刚才我们还在这打CS,不过他今天情绪不好,打几局都输了,还连累我们了,大家说了他几句,他一生气自己就跑了,他这人就这样,小气,容不得人家说。”
“大家?”我狐疑的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个孩子说不是,我们问话的时候,他旁边的几个男孩女孩也都抬起头来看,他们是一起来的。
我和赵清明简单问了一下。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起了这件事,果然是赵清明猜的那样。胡东东这次竞选失利了,他得的票数连一半都不够。许多学生私下都说,他爸爸那么有钱,还经常请校领导吃饭什么的,在底下搞暗箱操作,就是不选他。
胡东东听到这种私下的传闻,好象是找那个传话的人对质去了,结果让人打了,还被大家哄了,一气之下,就走了。
赵清明问:“附近有酒吧什么的吗?”
一个孩子说:“有,前面不远的地方,往东一走,就有一堆小酒吧,我们同学有次过生日,去过一个叫蓝宝石的酒吧,那里基本都是大学生,也有高中生什么的,他可能是上那去了。”
赵清明说:“走,咱去那儿看看。”
我们俩回去开车往东走,没两分钟就看见了街两旁酒吧林立,都是那种外面很简隔的,装饰的俗里俗气的小酒吧,这种地方我也来过,是专为学生们开的,酒水很便宜,设施很简陋,点一首歌两、三元钱,但是里面大都设有专为学生情侣们准备的包厢,所以很受欢迎。
赵清明一边开车一边说:“网吧,然后是酒吧,再然后是小旅馆钟点房,先交友再见面,然后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真是替他们想的太周到了。”
我们俩找着了蓝宝石,这是这里的众多小酒吧中很有规模的一个,外面装饰的挺典雅,一进去,发现空间很大,里面人也不少,一个吉他手正在舞台上唱歌,吧台上坐了不少青年男男女女,屋里光线很暗,我们适应了好一会才见到了胡东东。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桌上放着两瓶喜力,垂头丧气。
胡东东看来是不胜酒力,喝得已经有些醉了,他的脸颊红肿的印迹没消,一看就是和人打过架了。
我和赵清明要了几瓶啤酒,和他坐到了一起。
“李叔,赵老师,”胡东东带着哭腔说:“他们欺负人,我没在背后搞什么鬼。他们是嫉妒我!”
赵清明说:“流言蜚语,那都是常有的事,你要是天天计较这个,那还有个完吗?”
我说:“就是,东东,你也不小了,你不说一声就玩起失踪了,你知道你爸他急成什么样子了吗?”
胡东东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说:“我就是不想让我爸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想等这些肿的地方都消了再回去。要不,就等我爸睡着了再回去,反正,我不想让我爸看我这个鬼样子,我不想他看不起我。”
“傻孩子,”赵清明揉了揉他的头。“没有任何人看不起你,一个学生会主席说明不了什么,今天不行,明年再来呗。你爸他在外面受的挫折受的苦比你多多少你想过吗?要是一有点事就喝成这样,和人打架,那他能有今天?”
胡东东辩解说:“可是我爸他也总喝醉了回去,我想学学他,喝完了就把那些腻心的事都忘了。”
我和赵清明忍不住都笑了。
我说:“孩子,你爸他喝酒是为了做事。你爸是喝醉过,可是他做了多少大事,难办的事你知道吗?你喝醉了就是为了逃避,那可不一样啊!”
我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出现在我手机上。我一接,是个女人的声音。 “喂,是文波吗?我是胡嫂。”胡夫人是上海人,声音里有很明显的苏浓软语的味道。
“嫂子,是我。东东找到了?”
胡夫人很激动的说:“谢天谢地,我就知道文波你是个有法子的人。我们全家有点事,你一来就都解决了。那个该死的老胡,这时候他还在外面喝酒,我刚把他叫出来了,我们现在在一块呢。你们在哪?我们马上过去。”
“不用了,嫂子,我和清明在一起,我们一会开车把东东送回去。”
电话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胡一平。“文波,谢谢了。”
“谢谢,还缘份哪,老胡。”我讥讽的说:“你喝差不多了吧。我们这就送东东回去,你回去别说他,东东今天确实是受委屈了。”
“哪个敢给我儿子委屈?我一会给他们校长打电话,问问他这校长怎么当的,他妈的吃老子喝老子时没问题,却让我儿子受委屈!”
我说:“你算了吧你,别瞎搅合了,你别总把社会上那套庸俗的东西带到学校去,你以为学生们也吃你那一套啊!”
赵清明扶起胡东东,我们往外走,快走到门口了,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叔!”
我心头一震,回过头去,只见吧台高高的圆凳上坐着的一排男女中,一个女孩挟着一根烟,神态轻佻,烟视媚行的看着我。
她是雨琦。
赵清明见我停在那里,很奇怪的问:“怎么?有人喊你吗?”
我拍拍他的肩说:“你先走吧。我看见一个熟人,再坐一会儿,我打车回去。”
赵清明说:“你小心吧,快十二点了,一到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就容易失控,你别呆的时间太长了就好。”
我说了一声好,赵清明他们走了。
我走到吧台上,见雨琦身边坐着一排人,个个年轻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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