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老爸睁开眼,挣扎几下,又闭上。
这一切都是无从把握的。
看来恨一个人决非想象中那么容易,孟浪想,恨,它也许不是灵魂的疮疤,跟爱相比,它可能更沉重。
可这是恨么
恨为什么不能来得痛快点儿,不带任何伤感……
“怎……怎么办”老马回过神来。
“真他妈傻逼!”孟浪骂道,“快叫救护车!”
缝了十六针。大矛捅伤了胃。
大学里,大矛因为画功太差,所以只能做他们西北狼帮的编外成员。其实仔细想想,那会儿,除了狼3、4、5,他可能是跟孟浪关系最密切的男生了。
老马已经在阳光下呆坐了很久,什么也没说。
孟浪盯着出来进去的病人和家属,不厌其烦地抽着烟,叹气,抑或低下头来避开太阳,眯起小眼儿看脚尖儿。
长靴的鞋帮已经泛出白硝,粘满的泥垢仿佛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据点,标志着他们曾经走过的青春和岁月,和在心上留下的痕迹。
24岁,两个传统中带有明显世俗特征的生肖绝情地带着混浊的人生轮回在新的世纪新的天空下。这里的一切都带有强烈的讽刺意味,回想昨晚淋漓的鲜血,孟浪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说王琳会不会来看他”蹲累了,孟浪站起来伸展一下四肢。
“当然不会!”老马的口气非常肯定。
“为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老马解释说,“你走了之后,夏雨看出小李没能力领导《猫步》,所以就公开招聘杂志主编。当时我本来已经死心了,正打算从此远离这个圈子,做点没有纷争的事情。可就在我准备投资舞美设计和公关策划的时候,大矛找到了我。他说王琳是他亲姐,所以当初才会违背原则做出那样的事情。刚开始,我跟你的态度一样,也怕这是夏雨的又一个阴谋,所以没有信他。”
“他把咱们给坑了,怎么会主动找你你怎么又信了”
“这就是事情的关键”,老马接着说。“大矛给我讲了王琳跟夏雨私底下的交情。原来他们并非一般的干爹干女儿那么简单,那都是掩人耳目的,其实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王琳刚出道的时候,并不顺利,奋斗了多年仍不得志,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的,也许是脑子开窍了吧,突然有一天,这娘们儿发现自己的身材和容貌也是可以利用的,于是,情急之下,她便频繁地出卖色相,跟圈子里主宰生死大权的那些人物上床、睡觉,以博得更多额外的赏识。”
“现在流行这个”,孟浪无奈地笑笑,“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也都打上了标签儿,就像菜市场的猪肉,检验合格的都要盖章。”
“女人的章是男人盖的,有权有势就有发言权,看上谁家的姑娘都可以上去谈,谈成了就盖章。当然了,如果谈得不顺利,就调遣大量人民币,顺带一纸文件,上书大大的一个批示:办!如果还不顺利。那就利用权势,威逼利诱,再办,再再办……直到办成了为止!”
“这么说你很有经验了”,孟浪假装取笑道,“你办过几个有没有第一次盖章的”
“别笑我”,老马摇摇头,“接着说……再后来,夏雨因贪恋王琳姿色,于是,在一次模特大赛中帮她买通了评委……再后来,他们就搞在一起了……你想想,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所以后来他们才父女相称……”
“王琳只是夏雨的姘头”
“怎么会!”老马嗤之以鼻,“这只是幌子,夏雨那么狡猾,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说具体点儿!”
“反正都是文化、娱乐、媒体这么几个圈子窜来窜去,认王琳做了干女儿是有目的的。很容易理解,等她名气大了。夏雨能没好处吗这一点谁都明白。还有就是,王琳是个出了名的骚货,落在夏雨手里是个多么好的工具啊,人长得漂亮,而且又风骚,很多敲不开的门,都可由她出马。你和我不就是这样被她搞定的吗!”
“操!那大矛怎么会跟他们分开”
“夏雨是个聪明人,大矛今天能出卖你,明天就能出卖他,像夏雨这样的老狐狸是不会留个祸根在身边的。更何况,大矛从那之后就不做警察了,根本没什么利用价值。”
“大矛跟王琳什么时候分开的你不是说他们登报了么”
“事情是这样的,你走了之后。我卖了温州的两处别墅,打算另起炉灶。还都在策划中呢,大矛找到了我,说《猫步》正在招主编。其实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很不服气,说真的,我总有一天要把夏雨给搬下去。他妈的,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美女挑衅
53。美女挑衅
“所以你就回来了”
“对。但并不如想象中顺利。当时也是一时赌气,所以根本就没想太多,稀里糊涂地就把股份给买过来了”“夏雨为什么要卖你你想过么”
“当然想过”,老马站起来,“我找他谈过,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猫步》总有一天要完蛋。”
“我觉得你们俩都很傻逼!”孟浪愤愤地说,“你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但是已经晚了”,老马深吸一口气,“我前算后算忘了给自己算算。唉!现在虽说有了47(百分号)的股份,但还是做不了主。夏雨只比我多1(百分号),可他是家长,主要的决策权都在他那儿。操!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还没说大矛找你干吗呢”
“还能干吗!先是忏悔,然后就是说要给我做牛做马!”
“其实从良心和道德上来说,他最对不起的是你,因为单讲损失,你失去的最多,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而我不一样。我顶多也就失去一个朋友。”
“他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最对不起的是你,因为你们是兄弟。”
“那有什么用l兄弟永远不如姐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大矛找你。你不是当时就原谅他了吧有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也喇一刀”
“意思差不多。他当我面说要跟王琳脱离关系,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没想到几天之后就登报声明了。”
“王琳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本来就没什么面子——在舞台上是个花瓶,在床上是个婊子,跟了夏雨,又成了个糖衣炮弹!”
“大矛现在帮你做什么我听说《猫步》快完了!”
“没你当然不行了!”老马叹口气,坐下,“大矛脑瓜太死,没什么想法,夏雨又太专制,总针对我,好多事情都做不下去。”
“那为什么不回头”
“还是不服气。”
“甭他妈折腾了”,孟浪说,“别等着什么都没了才后悔!”
“再拚一次,不试一下永远不知道输赢。再说,现在我是两手准备,我那边的策划公司也已经启动了,运营正常。大矛帮我在打理,主要负责业务方面的事。”
“没想到短短的一年竟发生这么多事儿l”
“唉!世事难料,变化无常。你呢,过得怎么样”
“风风雨雨,也不太平!老爸老妈遇上车祸,全都死了,最好的朋友跳楼了。所幸的是,老子谈恋爱了。呵呵,毕业之后这好像是唯一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
“好啊,恭喜你!”
“恭喜什么!心还在路上悬着,还不知道哪天落地呢!”
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其实孟浪早就知道老马想要找他回去。他想他是不会再步后尘了,虽说当初付出了那么多,可仔细想想,该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该失去的也失去了,再如此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陈妙姗对孟浪的选择没什么疑义。她也觉得他更适合做广告。没那么多复杂的人际,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
老马并没苦苦哀求,只说还有一个朋友想见孟浪。
曾经跟他一个战壕的好像都见过了。
似乎只剩下常乐……
那天暖和了许多,孟浪先送陈妙姗上学,然后,一个人驾车,绕植物园转上了圈儿。两边是一些经年长绿的乔木和灌木。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茁壮,有的攀附在别的植物身上,无耻地向上蔓延。
现实中,人也分这样几种。有的独立,有的寄生。
孟浪暂且把夏雨旁边的那些人归为后者,而把他自己,归于前者。
他知道这样有点儿大言不惭。但是无所谓,他想老子不是那么容易趴下的,总有一天,他要风云再起,重在湖州这块风水宝地坐涌一方新的疆土。
常乐打来电话。
孟浪接通。
“我是常乐。”
“我知道,听得出来。”
“你在哪儿方便见面吗”
“可以”,孟浪说,“不过只有2个小时,2小时之后我还有事JL。”
“够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还是我去找你吧,你的位置”
“拱宸桥。”
“操!这么远”
“啊!你在哪儿”
“植物园。”
“这样吧”,常乐说,“折衷一下,教工路跟文一路交口,湖电西边有间酒吧,20分钟我在那儿等你。”
“行!”
一年不见,孟浪差不多忘了很多地名。
很多熟悉的路在脚下被他的轮子摩擦,而他已经不记得它们叫什么。
“孟浪!”远远地孟浪看见常乐朝他挥手。他找地方停车。
“不错啊!”常乐迎上来,“买车了”
“嗯!”孟浪点点头,“进去再说。”进酒吧。他点了半打嘉士伯。
“还认得我吗”常乐站起来,原地转个圈儿,“怎么样年轻了还是老了”
“眼睛能骗人,不管你好看了还是丑了,事实上,你肯定是老了,别跟年龄抗争,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说话还是那么损!”常乐脱下外套,幽幽地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孟浪推给她一瓶酒。
“没事儿不能找你我说孟浪你真没良心,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见老朋友,真生分,叫人心寒。”
“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是怕麻烦你吧”
“当然也有”,孟浪笑笑,“你现在做什么还帮老马”
“老马没说”
“没有。”
“我跟老马一起回《猫步》的,不过不管财务了,改做业务。”
“新的会计是夏雨的人”
“你怎么知道”
“傻逼,这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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