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他问。
“嗯。”
“可你的耳朵都被我搓红了。”
她不做声,他便继续。见她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均匀,虽然身体仍然紧紧蜷缩着,像个自我防御的小堡垒,但她的疼痛确实得到了缓解,眉头慢慢舒展,萧勇就忍不住想多待一会儿。
或许,正因为分得清现实是什么,所以才无法放弃去怀抱这个瞬间的乌托邦。
若小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窗外灰蒙蒙一片,清晨一场浓雾笼罩了整座城市。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7:23。居然一觉睡到天亮。
房门紧闭,但仍能听到白头仔和薯仔在客厅里吵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似乎是为了谁在这个暑假陪丫头去迪士尼。小丫头在澳门念小学,由萧勇的姐姐照顾,两位干爹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所以都争着要得到这个机会。
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盒止痛药,还有一杯已经凉掉的白开水,提醒着若小安昨夜的苦痛。还好,都过去了。
起床下地,就听到萧勇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行了,老六、老七,你们都去吧。我一个人留在深圳……”
若小安找到手机,新一天的第一通电话就拨给阿杰。隔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来,声音含混不清,像是仍在做梦。他说昨晚和姚丹枫进行了一场马拉松式的谈判,凌晨四五点才躺下,困得要命。若小安询问谈判结果,他说一切照旧。
“照旧?”若小安重复了那两个字。
“是啊,我和她一切照旧,不过她说不想再看到你。”
姚丹枫仍不知若小安才是红酒会馆的真正老板,所以估计为了阿杰还会经常光顾。虽然与她正面接触有点难度,但仍能借助阿杰对她施加影响,好像这个结果还不算太坏。
“辛苦你了。”若小安稍稍松了口气,这场不大不小的危机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呢?
挂了电话,她猛然想到昨晚约好跟阿梅见面的,结果自己竟然在萧勇家睡了一夜。若小安冲到客厅里,白头仔首先问安:“Hi,Angel!”薯仔点头致意。萧勇转身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热牛奶给她:“今天还去上课吗?”
哦,他还为她惦记着EMBA的课程。
若小安接过牛奶,才注意到萧勇顶着两只黑黑的熊猫眼:“昨晚你没休息好吧?我占了你的床呢。”
白头仔笑嘻嘻地插话:“Angel,我和老七也一宿没睡哦。”
“怎么了?”
“大小姐玩失踪。”薯仔严肃地说。
有时候,若小安发自肺腑地觉得,阿梅和阿杰真的是天生一对,哪个都不肯让人省心。
“不会出什么事吧?”若小安问。
“不会。”萧勇显得很淡定,“老七的手下一直跟着她。大概存心跟我们怄气才不肯联系。”
若小安轻轻一笑:“是跟我怄气吧?”
萧勇等若小安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便顺手接过了那只空杯子,朝白头仔一扬:“去,把Angel的杯子洗了。”
白头仔嘟囔着:“真不公平,Angel的罩杯归你洗,牛奶杯就让我洗……”
萧勇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人高马大,抡起拳头作势要打,白头仔早就溜进了厨房。薯仔在一旁默默发笑,丢下一句“我开车去”,便下楼了。
阳台上,晾着若小安昨晚换下来的衣物,那条被撕破的粉紫连衣裙也用夹子小心固定在衣架上。
她心情很好:“刚才看了天气预报,说大雾会很快散掉。”
萧勇点点头,话题一转,说道:“我让老七送你去上课,晚上和大小姐好好聊聊吧,阿杰的事情,会馆的事情,还是由你亲自跟她说明比较好。大小姐脾气差,但心眼不坏,我想她最多吼你几句,过了就好了。”
“我们两个好像你的女儿哦。”若小安玩笑道。
有人说,每个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萧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情复杂。
第31章 漂亮男人也是祸水
课堂上,经管学院的院长亲自授课,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头。课讲得很好,但今天的若小安有些心不在焉,她觉得胸口闷闷的,清晨的大雾早已在阳光下散尽,但她心里的雾气却越聚越浓。一种不好的预感,盘踞着。
“阿妹,没事吧?”邻桌的钱宸轻轻碰了碰她,“脸色这么差。”
若小安笑着摇摇头。
“老张晚上请客,去不去?”钱宸说的老张,就是张一鸣。
若小安还是摇头,丢给他一个无奈的笑容。
“姓陆的又约了你?”这是钱宸首先想到的理由。
若小安再次摇头。她的世界比男人们想象中的还要阔大。
“那是为什么?”钱宸近来对若小安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摇头,若小安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方便告诉你。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打开一瞧:“今天怎么变拨浪鼓了?”发信人正是张一鸣。若小安扭头去找坐在后排的张局长,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由于若小安坐在第二排,所以身后一大堆眼睛都正盯着她。谁让她是这个班里的焦点人物呢,没办法。
“嗯哼。”讲台上的老院长轻咳了一声,大概发现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都心不在焉,让他有些在意。
“商场上,慎重选择合作伙伴是非常重要的。”讲课继续,老院长说,“无论是团队,还是个人,很多时候我们都渴望有能够一起联手打天下的黄金搭档,但亲密战友是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去选择的。这个慎重是对彼此而言的,并非只针对单方,而且亲密战友一定要符合下面这些前提条件:其一,他和你一定需要在一个战壕里一起战斗过至少一年;其二,在你没有负他的前提下,他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负责任;其三,他必须是个实在而且能踏实干事的人;其四,他考虑的更多的是你们之间的共同利益,无论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而这个共同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其五,关键时刻,或者在他能获得比合作利益更大利益的情况下,他没有躲开更没有出卖你。这五点缺一不可,否则彼此之间的合作不会长久。”
嗯,很有道理。后来,若小安无数次想起这堂听得心不在焉的课,每次都不得不感叹,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阿梅都算不上是个理想的合作伙伴——将自己在深圳的根基靠在她身上,是若小安的失误。
她应该尽快拿回红酒会馆的那一半股权,不能因为阿梅满不在乎而连她也不在意了。另外,把投入全部身家的会馆开在别人的产权房里,也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就算当初若小安公私分明地与阿梅签订了租借协议,最后关头,那也不过是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而已,毫无意义。
变故来得太突然,若小安一开始还以为只是那杯水的错。
餐厅在28层,可以俯瞰深圳最繁华路段那些灯火辉煌的街道。若小安和阿梅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当那杯水泼过来的时候,若小安的反应快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头一偏,她就躲过去了,背后的靠椅全湿了。阿梅举着一只空玻璃杯,脸上又惊又怒。
见气氛僵硬,若小安便把自己面前那杯水递过去,说:“对不起,你再泼一次,我保证不躲了。”
阿梅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犹豫了一秒,终于伸手过来拿起那杯水,但还没来得及泼出去,就被一只戴着昂贵机械表的手臂抓住了。阿梅满脸委屈地看着正抓着自己的阿杰:“Eddie……”两行泪滑下来,酸酸的。
“昨晚我确实和小安在一起,但你不要听那个女人瞎说,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阿杰怒气冲冲地辩解着。
“她为什么要编瞎话?”阿梅质问。
“那是嫉妒!”
“嫉妒?”阿梅冷笑,“你到底又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嫉妒到要诬陷你和这个女人上床了?”阿梅一指若小安,现在在她口中,若小安已经成了“这个女人”。
“阿梅,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若小安问。
“是你的好姐妹、好同学,姚丹枫!”阿梅气急败坏地说,“原来你这个人早有前科,尽干些不堪的事!伤害了别人一次不够,又来更狠的!”
“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阿梅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到若小安脸上,一张又一张,不知被拍了多少张,都是阿杰和女客们的床照,香艳无边。
怎么可能?若小安极度震惊。如果是一两个也就罢了,但那么多客人,居然都被偷拍了。明显是有人蓄意为之。阿杰怎么会这样不小心?如果这些照片流出去,那就是灭顶之灾。照片上的女人,哪一个若小安惹得起?她们到她店里寻欢,却被跟踪,还被偷拍了这么多照片。若小安抬起头,正撞上“床照”男主角同样吃惊的眼神,他也被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就是这样帮我留住男人的?”阿梅严厉地质问若小安。
若小安无话可说,在阿杰这件事上,她讲钱,而阿梅念情,根本对不上话。开红酒会馆也是,若小安当成生意做,亦是她倾注全力的赌博,然而阿梅只是出于姐妹义气的游戏罢了,两人从未站在同一高度。
实际上,若小安投资的会馆,明面上经营红酒,实质卖的是店里的“服务生”。一众英俊的“哥哥仔”任凭挑选,是太太小姐们的乐园。许多禁不起金钱诱惑的小男生,很快就下水了。而常来店里喝酒的太太小姐们,就是潜在的目标客户群。如果双方看对了眼,两头一撮合,生意自然就成了。
那次,若小安和阿梅结伴将香港的几个著名风月场逛了个遍。目的也差不多,一为偷师,学习借鉴别人的经营模式;二为偷人,看看是不是能挖几个头牌小生回来撑场面。阿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经妈妈桑力荐,出现在了若小安和阿梅面前。
然而,开这间夜店,赚钱并不是若小安的最终目的,那些来这里纵欲的女人,才是若小安的猎物,她要通过她们攀上其背后的靠山,若小安走的正是身边人路线。李忠良省长的情妇夏雪花,以及PC大中华区副总裁夫人姚丹枫,就是这样进入了若小安的包围圈。
千头万绪,若小安企图向阿梅解释,但后者满脑子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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