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安拿起床头柜上那张烫金名片:杨立,恒泰餐饮集团执行董事。
“对不起。”若小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杨先生,有一点希望你理解,想要我喜欢你不是不可以,但收费会更高。”
杨立的脸上,登时出现一个急刹车的表情。纵横情场近十载,见过的女人不少,在她们身上花掉的钱也不少,什么样的礼物都送过,包括花园洋房。但他是把自己当作唐璜的,所以从不花钱买春,这是他的原则,也是骄傲。今天居然看走了眼,怎么可能?
“昨晚那个男人是莫可的父亲吧?他也是你的客人?”他认识莫可,但不认识老傅,更不认识若小安。
“不,他不是,但你是。”
杨立眉头打结,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扔在床上:“这里大概有几万。”
“不够怎么办?”
他有些动气了:“你不是已经有我的名片了吗?”说完,摔门走了。
若小安看了一眼他丢在沙发上的衣服,从外套到内衣裤,都是穿完就扔。这种做派,她很熟悉,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熟悉得不得了。
他们原本就是一国的。祖坟冒青烟,一出世就大富大贵,长辈们虽有诸多规矩和要求,但终归还是宠着他们的,从小就知道什么叫有钱有势,也充分享受着这种优势,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难免天真,或者专横。
杨立的父亲从纽约唐人街上的一家小餐馆起家,数十年心血,不断融资、扩张,终于使恒泰成了国内餐饮业龙头,如今已在全国开设了上百家分店,旗下还有十多家名流云集的高级会所。近些年,触角又伸到了房地产领域。
恒泰的超大名气,有一部分也得益于杨家大小姐杨千惠,她是娱乐圈新晋的“四小花旦”之一,拍电影、出唱片、主持节目,人气颇旺。杨立是杨千惠的二哥,他自己虽不是圈中人,却因为身边来来往往的女明星,名字倒也经常被八卦报道提及。
但是,知道了杨立的来历,老傅恐怕更不放心了吧。这种流连于花丛的有钱公子哥儿,如何能把宝贝女儿交给他?
若小安把杨立扔下的银行卡收好,她的蓝色存折里又多了一笔收入,离目标又近了一点儿。无论如何,这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只是,出乎若小安意料的是,杨立不是蓝色的,他还要再深一点点,再深那么一点点。
第7章 桂湖边有一座碉楼
新的一天,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老傅让若小安赶紧起床,要带她去看生日礼物。
“到香格里拉来接我吧。”她打着哈欠。
“……你昨晚在那儿过夜的?”老傅的声音干巴巴的。
“嗯。”
“和谁?酒吧里那小子?”他一向都很敏锐,若小安也不打算隐瞒,简单地说“是”。
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老傅突然说:“小安,那种油头粉面的暴发户靠不住的!”他确实担心她,处处为她着想,但也真的有些怕她翅膀硬了,哪天就飞走了。若小安从来不正面应对老傅的这种纠结心态,她只是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
老傅有些拿她没辙。挂了电话,若小安便起床,到6楼的豪华阁用早餐。
清晨,桂湖在水雾的笼罩下愈发空濛,她坐在露天阳台上,背后是宝石山,前面是苏堤和白堤相夹的一段湖色,虽然看不到荷红柳绿,然而就着这晨风、水雾、远山、湖波……悠悠然呷一口白粥,也别有风味。她从不辜负良辰美景。
吃完早餐,若小安就下楼坐在酒店大堂里等老傅。一见面,便把一个小瓶子塞到他手里:“送你的!”
“什么?”老傅一脸困惑。
“老陈醋。”
愣了几秒,老傅随即爆发了一阵具有个人标志性的大笑,爽快地把小瓶陈醋一饮而尽。
“你还真喝?”若小安笑着去夺瓶子。
“你的醋,不吃不行。”他摸摸她的头,“走吧,你的生日礼物就在这附近。”
桂湖畔,北山路上,有一并不惹眼的斜坡,对面就是断桥。但因年久失修,长着青苔和野草,很容易错过。老傅示意若小安下车。
“车子开不进去。下来透透气吧。”他习惯性地把烟斗拿在手里,指了指斜坡,拾阶而上。
午后的阳光里,一条长长的石阶小路向山上延伸。不用回头,若小安就知道,隔着一条马路,桂湖正在夕照下,泛着粼粼波光。
“真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她看着老傅的背影,轻轻地说。
前面的男人没有说话,但小安觉得他在笑。想了想,她也觉得有趣。
半路仰望,山岩之上好一座五角转楼!清水砖墙,红格木窗,遗世独立一般。虽然只是幢三层建筑,但因为是建在山坡上,加上楼身细、楼层高,房屋正面又呈梯形模样,所以很像是一座用于瞭望的碉楼,只不过它监视的是西子湖畔的四季美景。
一扇红漆木门在斜坡尽头,有些斑驳,十分低调。围墙上爬满枯黄的藤蔓,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合欢树,叶子都落了,荚果却挂满树梢,高高地耸着。
“春天一到,院子里就热闹了。”老傅伸手敲门,笑盈盈地回头说,“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我想你应该喜欢。”
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面容青白的老妇人站在门口,冲着老傅和若小安微微点头。她穿得整齐干净,脸上皱纹很深,可一头齐耳短发却染得乌黑,一丝不乱,还抹了茉莉香味的发油,真是老派。
“六嫂,屋里都打扫了?”老傅看着门口的老妇人。
对方点点头。
“好,”老傅笑了笑,“今晚我们出去吃饭,你把行李搬过来就行。”
六嫂又点点头,转身关上院门,走了。
若小安跟着老傅进了院子,斜阳洒在院落里,静悄悄的。依稀还能辨出假山石笋,几棵大树都有十多米高。因为是冬天,墙上的爬山虎都枯黄了,到了夏天一定更好看。虽然小楼的外墙因年久失修,不免斑驳,但若小安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老傅把没点着的烟斗叼在嘴边,看着正东张西望的小安说:“就知道你喜欢老东西!”说完,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笑。
“就知道你了解我。”小安也笑得很开心。她一向喜欢老建筑、旧家具,在她看来,那些裂缝和纹路之间,全是故事,勾心斗角、爱恨痴缠、人间百态。
进了屋才知道,外面看着旧,里面却已修葺一新,而且依着小楼原有的轮廓,在里面又小心翼翼地筑了一道墙,门窗都是新的。
一楼客厅的天花板修了一个复杂的欧式吊顶,层层金黄,中间一圈图案最精致,是在云端俯瞰人间的光屁股小天使,正中还配了一盏大大的装饰吊灯,也是黄灿灿的,很贵族的样子。老傅对时尚的理解,似乎总是停留在“郭富城头”满大街的年代,或许因为那正是他脱贫致富的时代。
一道罗马柱拱门将整个客厅一分为二,靠近木楼梯的墙里,挖了一个大壁炉,很欧洲。老傅得意地告诉若小安,这个壁炉真的可以点火,砌的都是耐火砖。
壁炉前还铺了一块超大的波斯地毯,图案繁复,是掩映在花木间的一座波斯宫殿,墙壁上是黑白两色的大理石,以及彩色琉璃砖。织工手艺精湛,琉璃砖上狮子斗牛的浮雕,和门道两侧对称的兽身人面石像,全都栩栩如生。将这样的艺术品踩在脚下,未免可惜。
与脚下的波斯地毯相比,壁炉上方挂着的那幅油画,就低调许多。一面斑驳的白墙,占据着三分之二的画面,上方开着一扇四四方方的窗,一个穿白色汗衫的女人站在窗前,眉毛浓密,眼睛很大,头发都拢到脑后,严肃地看着画外的人。
若小安站在画前,盯着她,一声不吭。
“你不喜欢?”老傅问,顿了顿又说,“我也不喜欢,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还卖得死贵,300多万,一年前的价,据说现在又涨了。你说那个胡少棠是不是赚翻了?”画作是老傅从一个拍卖会上竞标下来的,本想送给一位大领导,谁知礼未到,人已被隔离审查了。一时不知怎么处置,就先挂在小楼里了。
若小安笑着去揽老傅的手臂:“我很喜欢,就挂在这儿吧,别拿走了。”后者欣然应允,对他来说,把画送给若小安,也是一笔靠谱的投资。
“左边是书房,右边是茶室。我想你都能用得到。”对于这栋小楼的装修,老傅确实花了些心思,此刻介绍起来,难免显出几分得意。
没想到,老傅对小楼的历史也知之甚详。这栋楼一直被省级机关使用,近两年市政府似乎有意修缮桂湖一带的历史建筑,有关部门才从楼里搬了出去。老傅走了些门路,把整栋老别墅都租了下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最得力的爱将。
小楼原来的门牌是圣塘路186号,1934年由一位叫陈鑫公的地产商人建成,占地面积为3。585亩,建筑面积为353平方米,其中主楼的建筑面积为280。45平方米。1943年7月,民国时期知名的地产商人陈氏出资买下此楼,他的父亲来头更大,不仅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爱国实业家,早年还写了不少小说,尤其擅长描写才子和佳人相悦相恋、分拆不开,柳荫花下,象一对蝴蝶、一双鸳鸯。
可惜,当年戴金丝边眼镜、穿熟罗长衫、手拿洒金画牡丹团扇的男人,和圣塘路186号的小楼无缘,仅仅3年,这对父子就因东州沦陷离开了。
解放后,这栋老别墅还曾搬进过住户。1949年,男人随部队打到东州,以后就把家安在了这楼里,娶妻生子,90多岁时寿终正寝;二楼也住着一对夫妇,据说丈夫当初是统战部的年轻干部,这房是单位分配的,他们也在这楼里住了近四十年。
再后来,死的死,走的走,小楼空了,政府机关正式入驻。
不过半个世纪,已然沧海桑田。小楼还在,主人却换成了若小安。
现在,二楼是卧室,一个主卧,一个客卧,都自带装修考究的浴室。家具都是上好的,是老傅亲自选购的,叫了八个工人搬了一整天才全部运进来。家具都是成套的,欧式古典风格,色彩柔和,以米黄、奶白为主,柜子和桌椅的边边角角都雕着玫瑰花的纹饰,也不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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